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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紅嫁衣霧隱 信如風 17872 字 2025-08-21 14: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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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邀請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宿舍里驟然亮起,慘白的光刺破黑暗,

像一把鋒利的刀劃開俞夏的視線。她瞇起眼,指尖懸在那條未讀短信上方,

仿佛觸碰的將不是屏幕,而是那某個未知命運的開關(guān)?!久袼孜幕芯宽椖空心紖⑴c者,

七天實地考察,報酬5000元。詳情請回復"參加"至本號碼。地點:霧隱村?!课迩K,

活里那些猙獰的缺口——下學期的房租、助學貸款的利息、還有那些深夜里啃噬胃壁的焦慮。

她盯著那串陌生的號碼,拇指終于落下,像是簽下一紙無形的契約。"參加。

"手機立刻震動起來,仿佛早已等候多時。【感謝參與。明早8點,城西客運站,

車牌尾號347的白色面包車。請攜帶身份證和學生證。項目負責人:陳教授。

】俞夏把手機扔到床上,翻身時鐵架床發(fā)出瀕死般的呻吟。窗外,夏末的蟬鳴聲嘶力竭,

綿長悠久的像是某種儀式的序曲。清晨的霧氣像一層裹尸布,將城西客運站籠罩其中。

俞夏站在廣場上,背包沉甸甸地壓著肩膀,仿佛里面裝著的不是換洗衣物,

而是某種無法言說的預感。七點五十分,一輛白色面包車碾過濕漉漉的地面,

緩緩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布滿溝壑的臉,皺紋像是被歲月刻下的符咒。

"俞同學?"老人的聲音像是從一口枯井里傳來。俞夏點頭,拉開車門的瞬間,

一股腐朽的線香氣息撲面而來,像是打開了某座塵封已久的祠堂。車內(nèi)已經(jīng)坐著三個年輕人,

最靠窗的短發(fā)女孩沖她微笑,眼睛彎成兩枚新月,卻莫名讓她想起祭祀用的紙人。

"你們也是參加民俗項目的?"俞夏將系上安全帶,金屬扣咬合的聲響格外清脆。"嗯,

我叫林小滿,美院大二的。"短發(fā)女孩的指尖在相機上輕輕敲打,節(jié)奏如同某種隱秘的計數(shù),

"這是周明,歷史系的。前面是蘇雨晴,社會學研究生。"車子駛出城區(qū),

水泥路漸漸被崎嶇的土路取代,仿佛正駛向某個被現(xiàn)代文明遺忘的角落。陳教授始終沉默,

只有收音機里斷續(xù)的戲曲聲在車廂內(nèi)回蕩,唱詞模糊不清,卻莫名讓人脊背發(fā)涼。

俞夏望向窗外,遠處的山巒被霧氣纏繞,如同沉睡的巨獸,而她正被送往它的口中。

"霧隱村到了。"三個小時后,陳教授的聲音突然劃破寂靜。車子停在一座斑駁的石牌坊前,

"霧隱"兩個大字被歲月侵蝕得支離破碎,像是某種不祥的讖語。

牌坊后的村莊籠罩在淡紅色的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如同一場尚未醒來的噩夢。俞夏掏出手機,

信號格空空如也,仿佛這座村子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隔絕在世界之外。"這里沒信號,

進村后不要亂跑。"陳教授遞給他們每人一部老式按鍵手機,

機身上的劃痕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抓痕,"用這個互相聯(lián)系,每晚八點前必須回招待所。

"村口的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周明湊近辨認,聲音突然變得干澀:"'七月半,

嫁衣紅,新娘哭,魂歸冢'......這是什么意思?"陳教授沒有回答,

只是領(lǐng)著他們穿過寂靜的村道。俞夏注意到,每家每戶的門窗都緊閉著,

屋檐下掛著褪色的紅布條,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像是無數(shù)條干涸的血痕。

招待所是一棟兩層小樓,墻皮剝落,樓梯踩上去會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仿佛在抗議活人的踏入。陳教授分配了房間,俞夏和林小滿住201,

周明和蘇雨晴分別住在他們對面的202和203。"下午三點在樓下集合,

帶你們參觀村子。"陳教授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在走廊里久久回蕩,

像是某種不緊不慢的倒計時。俞夏推開201的房門,霉味撲面而來,

像是打開了某座塵封已久的棺材。房間很小,兩張單人床,一個掉漆的衣柜,

窗戶正對著村子的中心廣場。林小滿拉開窗簾,興奮地指向窗外:"你看那個建筑!

像不像一座廟?"俞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黑瓦紅墻的建筑矗立在廣場北側(cè),

門前立著兩尊面目模糊的石像。那抹紅色讓她想起凝固的血,不祥的預感再次涌上心頭。

"下午問問陳教授吧。"她倒在床上,試圖補覺,卻在半夢半醒間聽到若有若無的哭聲,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她猛地睜開眼,哭聲消失了。窗外,

紅色的霧氣更濃了,仿佛正在醞釀著什么。下午的村莊依舊寂靜得可怕。

陳教授帶他們參觀了祠堂、古井和幾戶愿意開門的人家。村民們眼神躲閃,

回答問題時總是欲言又止,仿佛每個字都是某種禁忌。一位白發(fā)老婦人突然拉住俞夏的手,

塞給她一個紅色香囊,布料潮濕得像是沾了露水,或是淚水。"戴著它,晚上別出門。

"老婦人的聲音顫抖著,枯瘦的手指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尤其是......七月半。

"回招待所的路上,周明低聲問:"今天農(nóng)歷多少?"蘇雨晴查了查手機:"七月初十。

"俞夏心頭一緊,想起石碑上的文字。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紅色香囊,

指尖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晚飯是村長送來的,簡單的青菜和米飯,

味道寡淡得像是某種儀式性的進食。陳教授說要去鎮(zhèn)上取資料,明天才回來。八點剛過,

整個村子就陷入黑暗,只有零星幾盞紅燈在遠處閃爍,像是某種不懷好意的窺視。

"這地方真詭異。"林小滿趴在窗邊,聲音有些發(fā)抖,"我剛才好像看到廣場上有人影。

"俞夏正在整理筆記,聞言抬頭:"可能是村民吧。""穿著紅衣服,

就站在那棟黑瓦房前面......"林小滿的聲音越來越低,"現(xiàn)在不見了。

"俞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彩信。她點開一看,

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照片上是霧隱村的廣場,一個模糊的紅色人影站在中央,

看身形像個女子,但頭部的位置卻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抹去。"誰發(fā)的?

"林小滿湊過來,呼吸變得急促。發(fā)件人一欄是空白的。俞夏翻看相冊,

發(fā)現(xiàn)下午隨手拍的照片里,每張都有那個紅衣女子的身影,只是之前沒注意。

她顫抖著刪除照片,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操作,那些照片都會自動恢復,

像是某種無法擺脫的詛咒。"可能是手機中病毒了。"俞夏強作鎮(zhèn)定,聲音卻出賣了她,

"睡吧,明天還要工作。"林小滿點點頭,但眼神明顯不安。臨睡前,

俞夏把紅色香囊掛在床頭,線香的氣味讓她昏昏欲睡,卻又在意識模糊的邊緣聽到某種低語,

像是無數(shù)人在遠處喃喃誦念。半夜,一陣刺耳的鈴聲將俞夏驚醒。她摸到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林小滿的名字??闪中M就睡在對面床上,呼吸均勻,面容平靜得近乎詭異。

"小滿?"俞夏輕聲呼喚,沒有回應。她掛斷電話,卻發(fā)現(xiàn)手機相冊自動打開了。

最新的一張照片顯示拍攝于五分鐘前——林小滿站在房間中央,背對著鏡頭,

身上套著一件鮮紅如血的嫁衣,衣擺拖在地上,像是流淌的血跡。俞夏猛地坐起,

對面床上空空如也。"小滿!"她打開燈,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窗戶大開著,

紅色霧氣緩緩涌入,帶著鐵銹般的腥味,像是某種活物般纏繞著她的腳踝。俞夏沖到走廊,

用力敲打周明和蘇雨晴的房門。周明睡眼惺忪地開門,聽完她的描述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手機里也有奇怪的照片。"他聲音發(fā)抖,像是正在被某種無形的恐懼吞噬,

"剛才還收到一條短信,寫著'你已被選中'。"三人打著手電在招待所周圍尋找,

但林小滿就像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回到房間,

俞夏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頭多了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毛筆寫著:"紅嫁衣,待新娘,七月半,

拜高堂。"窗外,霧氣更濃了,隱約傳來嗩吶的聲音,喜慶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仿佛一場無人能逃的婚禮正緩緩拉開帷幕。鬼影次日,晨霧像一襲濕冷的喪服裹著招待所,

俞夏的睫毛上凝著細小的水珠,仿佛整夜都在無聲流淚。三人圍坐在201房間,

三臺手機在木桌上排開,屏幕亮著相同的詛咒——每張照片的角落里,

都蟄伏著那個紅衣鬼影。"她,好像是在跟著我們。"周明的手指劃過祠堂照片,

紅衣女子模糊的輪廓正從斑駁的墻面上滲出,"就像......在確認祭品。

"蘇雨晴的鏡片反射著冷光:"這些手機根本沒有拍照功能。

"她翻轉(zhuǎn)那臺老舊的老式按鍵機,塑料外殼上的劃痕像無數(shù)細小的抓痕,

"照片是從哪里來的?"俞夏拿起林小滿床頭的手機,

解鎖的瞬間血液結(jié)冰——相冊里塞滿血紅嫁衣的照片,最后一張定格在黑瓦房前。

蓋著紅蓋頭的林小滿身旁,立著個高大陰影,它的手搭在新娘肩上,五指延伸出非人的長度。

"給陳教授打電話。"周明撥號的手指在顫抖。聽筒里傳來沙沙的電流聲,

間或夾雜著女子啜泣。那聲音起初微弱如蚊吶,漸漸變成撕心裂肺的嚎哭,最后突然掐斷,

留下深淵般的死寂。村委會彌漫著劣質(zhì)煙草的苦味。老村長聽完敘述,

煙斗里的火星劇烈抖動,在他皺紋里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

"紅轎子選新娘......"他嘶啞的聲音像枯葉摩擦,"'那位大人'要新娘子鎮(zhèn)宅,

每七年一次。這些年用紙人代替,可今年......"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窗外黑瓦房,

"紅嫁衣自己動了。""活人祭祀?"周明拍案而起,

震翻的茶碗在磚地上摔出清脆的碎裂聲。

老村長佝僂的脊背彎得更深:"不是我們......是嫁衣在挑人。

從你們踏進牌坊那刻起,新娘子就逃不掉了。"煙斗指向俞夏口袋里露出的紅香囊,

"李阿婆給的?她總想救人......"黑瓦房的門鎖銹成血痂般的暗紅。

周明掄起石塊砸下時,鐵屑簌簌掉落,像某種生物剝落的鱗片。門開的剎那,

腐朽的甜香撲面而來。俞夏的視網(wǎng)膜被正中央的紅轎子灼痛——褪色的轎簾上,

金線繡的龍鳳正在蠕動。四壁掛滿泛黃相框,數(shù)十張黑白照片里的新娘穿著同一件嫁衣,

面容被時間啃噬得模糊不清。"所以這是......歷屆祭品?

"蘇雨晴的指甲掐進俞夏手臂。最新相框里,林小滿的臉正從泛黃的相紙上緩緩浮現(xiàn)。

先是蒼白的下頜,接著是微張的嘴唇,最后是瞪大的眼睛,瞳孔里凝固著瀕死的恐懼。"跑!

"周明的吼聲炸響。三人跌撞著沖出門檻,俞夏的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上"林小滿"三個字跳動得如同垂死掙扎的心臟。聽筒里傳來布料摩擦聲,

它在給我梳頭......銅鏡里......好多新娘.啊....."通話切斷的瞬間,

三部手機同時亮起。彩信里,紅轎子的簾子被一只青白的手掀起,指尖滴著暗紅液體。

背景中,數(shù)十個穿嫁衣的身影正從相框里爬出,她們伸出的手臂連成一片血色的森林。

遠處傳來嗩吶凄厲的歡鳴,黑瓦房的門檻下,緩緩滲出一灘新鮮的血液。

中斷手機屏幕上的紅轎子照片如同被暗影吞噬的燭淚,一寸寸黯淡下去。

俞夏的指尖懸停在冰冷的刪除鍵上,遲遲不敢落下。她知道,即便抹去這幀影像,

它亦會如同前番種種,鬼魅般重現(xiàn)于相冊幽暗的角落。“我們必須離開這村子,立刻!

”周明的聲音在空蕩的黑瓦房里回蕩,撞在斑駁的泥墻上,激起一種青銅器般的冷硬回響。

蘇雨晴的手機幾乎要嵌進她蒼白的掌心,指關(guān)節(jié)緊繃如弓弦:“陳教授還未歸,

林小滿尚在失蹤...”“你真以為他還會回來嗎?”周明陡然拔高的聲線撕裂了沉寂,

“這根本不是民俗研究!我們被騙了,困在了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里!

”俞夏的目光緩緩掃過墻面。那些泛黃的老照片如同沉默的墓碑,

最古舊的嫁衣流淌著清朝的余暉,而最新的一幀里,

林小滿的面容正從模糊的歲月塵埃中掙脫出來,變得異常清晰。

日期標注如血印——皆是七月半的祭日。

“今日是七月十二...”俞夏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沙啞,不像出自喉間,

“倘若村長所言非虛,待到七月半那夜...”“便會有下一位新娘被選中。

”蘇雨晴的聲音接續(xù)而上,輕飄如蛛絲,幾乎淹沒在死寂的空氣里。三人無言地退出黑瓦房。

屋外,濃霧如浸透鐵腥的活物翻涌,能見度更低。俞夏的掌心驀地震動,

又是空白號碼的彩信——招待所201房間的床榻上,那件紅嫁衣妖異地攤開,

緞面上金線繡的鳳凰在幽暗中隱隱浮動,仿佛靜候著它的主人?!八谝覀兓厝?。

”周明的齒縫間迸出寒意。歸途寂靜得令人窒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如棺槨,

連犬吠都消弭無蹤,唯有屋檐下懸垂的紅布條在濁霧中無聲搖曳,

像無數(shù)條猩紅的舌頭舔舐著空氣。招待所前臺空寂無人,攤開的登記簿上,

墨跡潦草如鬼畫符:俞夏、周明、蘇雨晴。林小滿的名字被一道濃稠的血痕無情貫穿。

“有人來過。”俞夏的指尖觸碰那濕黏的猩紅,觸感冰涼粘膩。絕非墨水。

周明猛地合上簿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收拾行裝!馬上樓下匯合!爬也要爬出這鬼地方!

”俞夏推開201的房門,視線瞬間被占據(jù)——那件真正的古式紅嫁衣,

如凝固的血液般鋪陳在床上。大紅緞面流淌著暗沉的光,金線鳳凰振翅欲飛,

珍珠領(lǐng)扣閃爍著幽微的冷芒。它鋪展得如此平整,仿佛剛剛被人鄭重其事地脫下。

她的背包敞著口,物品散落一地。俞夏蹲下身,

指尖觸到一件異物——一本封面磨損的皮質(zhì)筆記本,絕非她的所有。翻開扉頁,

“陳志遠田野調(diào)查記錄”的字樣刺入眼簾,日期是十年前?!瓣惤淌??

”俞夏疾速翻動泛黃的紙頁,霧隱村駭人的婚俗如毒藤般纏繞其上: “歲至農(nóng)歷七月,

霧隱村行‘陰婚’之儀,擇未婚女子嫁予‘彼方’...儀式前三日,

新娘必獲紅嫁衣...七月半子時,紅轎抬新娘至村北古冢...翌日拂曉,

唯余空轎與新娘青絲一縷...”紙頁間滑落一張泛黃舊照:年輕時的陳教授立于黑瓦房前,

身旁是一位身著紅嫁衣的少女。俞夏湊近細看,全身血液驟然凍結(jié)——那張臉,

分明是蘇雨晴!樓下傳來周明急迫的呼喊。俞夏將筆記塞入背包,最后瞥了一眼床榻。

不知是否錯覺,那嫁衣的袖口似乎悄然延伸了幾寸,如同黑暗里無聲滋長的藤蔓。

三人沿著來時的土路奪命狂奔。濃霧如粘稠的粥漿包裹周身,視野被壓縮至不足五步。

俞夏肩上的背包沉如鉛塊,仿佛塞滿了冰冷的石塊?!安粚?!”周明驟然止步,喘息如風箱,

“走了這么久,早該出村了!”俞夏心頭一凜,目光掃過路旁——那株歪脖子老槐,

已在濃霧中第三次撞入眼簾?!肮泶驂?..”蘇雨晴的聲音細微顫抖,“傳說中,

亡魂會以霧瘴為牢,困住生者的腳步...”周明掏出手機,屏幕上的電子地圖一片混沌,

代表他們的小藍點瘋狂地原地旋轉(zhuǎn),如同溺斃的飛蟲?!坝米畋康姆ㄗ??!庇嵯恼巯驴葜?,

在泥路上劃下深深一道直線,“循線而行,破此迷障!”十分鐘后,他們再次踏上了起點。

更可怖的是,那道劃痕竟化作淋漓的猩紅,如同大地撕裂的傷口滲出膿血。“啊——!

”蘇雨晴的尖叫劃破濃霧。前方霧靄深處,一個身影悄然佇立——鮮紅嫁衣,猩紅蓋頭,

宛如一尊凝固的血色雕塑。“小滿?”俞夏試探呼喚。人影毫無反應,

只緩緩抬起一只毫無血色的手,指向一側(cè)。順著指尖望去,霧氣短暫散開,

露出一角村口石碑的輪廓。三人屏息,小心翼翼地繞過那抹刺目的紅。擦肩而過的瞬間,

頭下驀地溢出一聲輕笑: “逃不掉的...它已選中了下一個...”周明拽起兩人便跑!

這一次,村口石碑終于在視野中清晰。自由唾手可得!俞夏的背包帶卻毫無征兆地斷裂,

陳教授的筆記跌落塵埃,紙頁嘩啦翻動,

定格在某頁——一行紅筆圈住的字跡如血淚滲出:“新娘逃婚,舉村遭殃。唯替身者,

可解此劫?!标庯L卷過,筆記自動翻至末頁,空白的紙面上,

三個血色名字緩緩浮現(xiàn):俞夏、周明、蘇雨晴。

其中“俞夏”二字正被無形的筆觸一遍遍加深,殷紅欲滴?!安?..”俞夏踉蹌后退,

脊背撞上冰冷堅硬之物?;厥?,村口的石碑上,銘文竟已扭曲: “七月半,嫁衣紅,

三人行,一人冢?!边h處,嗩吶聲穿透濃霧而來,喜慶的調(diào)子裹挾著滲骨陰寒。

霧氣再次合攏,吞噬了石碑,只余下一個碩大、淋漓的血色“俞”字,

如同一只永不閉合的眼,死死烙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當三人精疲力竭地退回招待所時,

夜色已濃如墨汁。整棟小樓死一般沉寂,唯獨201房間的窗戶透出昏黃的光暈,

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剪影凝固在窗邊,仿佛亙古的守望?!拔?..我不上去了。

”周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去村委會...找村長!”“我同去!

”蘇雨晴立刻緊貼一步。俞夏明白他們尋求分離的借口。自從窺見筆記中那幀詭異合照,

蘇雨晴對村子的熟稔、提及“新娘”時眼底掠過的異樣,早已在她心中種下疑懼的毒刺。

“我去取行李,樓下匯合?!庇嵯莫氉蕴ど蠘翘荨D_步在空曠的樓道里激起空洞的回響。

身后,窸窣的步履如影隨形,每一次警覺的回首都只捕獲虛無。201的房門虛掩著,

門縫里一片漆黑。方才的燈光,恍若幻覺?!坝腥藛幔俊彼崎_門,摸索墻壁。燈光驟亮。

房間空蕩如初,床上的紅嫁衣亦消失無蹤。背包再次被粗暴地敞開,物品凌亂。

陳教授的筆記攤在床上,末頁一行新鮮的血字如同剛剖出的傷痕: “你逃不掉的,

如同十載前的她?!边?、叩、叩...敲擊聲來自窗外。俞夏猛地拉開窗簾,

瞳孔驟縮——林小滿慘白的臉緊貼著玻璃,眼窩是吞噬光線的黑洞,嘴唇無聲開合,

如同擱淺瀕死的魚。俞夏顫抖著推開窗,只抓到一把濕冷的發(fā)絲。林小滿已消失無蹤,

窗臺上遺落一部手機——林小滿的。屏幕兀自亮起,

一張新照片刺入眼中:蘇雨晴身著紅嫁衣立于黑瓦房內(nèi),

身旁是那個扭曲而高大的、不屬于此世的陰影。樓下猝然爆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俞夏撲到窗邊。院子里,周明倒臥在深色液體中,輪廓模糊。蘇雨晴立于一旁,

手中握著某物,冰冷的反光一閃即逝。月光如霜,蘇雨晴緩緩仰頭,

目光精準地穿透兩層樓的距離,鎖定了俞夏。她的嘴角向上撕裂,

咧開一個超越人類關(guān)節(jié)極限的笑容:“下一個是你...”那聲音清晰得如同耳語,

無視空間的阻隔,“紅嫁衣,已為你備好?!笨诖锏氖謾C驟然響起蜂鳴聲。

屏幕幽幽亮起——“陳教授來電”。紅繩她掌中的手機瘋狂震顫,

“陳教授”三個字在屏幕上仿佛在閃爍著妖異的猩紅。俞夏的指尖懸停在接聽鍵上,

樓下蘇雨晴那撕裂至耳根的非人笑容,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燙著她的視網(wǎng)膜,

周明倒臥在暗色液體中的軀體,凝固成一幅無聲的死亡靜幀。接?或?qū)⑺宜??最終,

求生的本能終于是如利刃一般捅破了恐懼。她按下接聽,冰冷的金屬外殼緊貼耳廓。

“俞夏…” 陳教授的聲音傳來,卻不再是記憶中的沙啞,

而是一種平滑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電子質(zhì)感,如同生銹的齒輪在空轉(zhuǎn),“…你看到筆記本了。

”這并非詢問,而是冰冷的陳述。俞夏的脊背緊貼著墻壁的陰冷,目光如鉤,死死鎖住樓下。

蘇雨晴正俯身檢視著周明,動作間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獻祭般的專注。

“十年前…蘇雨晴究竟是誰?”俞夏的聲音壓得極低,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瀕死的恐懼。“她不是蘇雨晴…或者說,不止是。

”那電子合成般的聲音里,竟?jié)B出一絲奇異的、帶著金屬銹味的嘆息,“她是‘容器’,

是儀式得以延續(xù)的鎖鑰。十年前,我妹妹陳雨…試圖反抗‘那位大人’,

她撕裂了儀式的核心,

腦中電光石火——筆記本里那張泛光石火——筆記本里那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陳教授身旁,

身著紅嫁衣、與蘇雨晴面容酷肖的少女——陳雨!“她的靈魂未能安息,

反被‘紅嫁衣’禁錮、撕扯…一部分消散于幽冥,一部分…污染了媒介。

”陳教授的聲音開始扭曲,電流的嘶嘶聲如同毒蛇吐信,

“蘇雨晴…在她姥姥死后繼承了那件遺物…紅玉鐲!那是被‘紅嫁衣’詛咒浸透的媒介!

她踏入村子的那一刻,陳雨殘存的怨毒與不甘便被徹底喚醒,與她血肉交融…她既是蘇雨晴,

亦是渴求復仇又深陷宿命泥沼的陳雨…她們?nèi)缃袷峭痪摺履铩|殼的候選者,

或者說…同一個獻給深淵的祭品!”俞夏倒抽一口寒氣,

冰冷的真相如毒液瞬間貫通四肢百骸。蘇雨晴那異常的熟稔,聽聞傳說時眼底的微妙波瀾,

對某些細節(jié)近乎本能的洞悉…那并非知識,是記憶!是被強行楔入的陳雨的痛苦碎片!

“林小滿呢?周明呢?”俞夏追問,聲音干澀如砂紙摩擦。

“林小滿是純粹的祭品…她的生氣已被‘紅嫁衣’吮吸殆盡,

化作維系儀式的薪柴…”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信號如同風中殘燭,

狗血…他想以穢物玷污儀式的‘純凈’…但…太遲了…他自己…也成了血祭的引信…”樓下,

蘇雨晴直起身,手中緊握著周明那把沾染暗紅污跡的折疊刀。她仰頭,

目光再次精準地刺向俞夏的窗口,嘴角撕裂的弧度幾乎要撐破臉頰的皮膚。月光下,

她腕間的紅玉鐲幽光暴漲,如同活物般搏動,一滴凝固的、永不干涸的血?!坝嵯?!

”陳教授的聲音陡然“俞夏!”陳教授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

浸滿了真實的、瀕臨崩潰的恐懼,“筆記本!最后一頁!快看!它標記了你!

‘紅嫁衣’需要新的、更強大的力量來完成最終的‘轉(zhuǎn)生’!

它在吞噬陳雨的殘魂和蘇雨晴的意識,它需要一個嶄新的、完整的靈魂作為錨定塵世的基石!

你就是它選中的‘高堂’!是它踏破幽冥重返人間的墊腳石!快逃!

去…去井…”通話在一聲刺耳的忙音中猝然斷絕?!案咛谩??石碑上血淋淋的“拜高堂”!

筆記本上那行如詛咒的“唯有替身,可解此劫”!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俞夏的血液,

巨大的恐懼如同深淵巨口將她吞噬。她不是新娘的候選…她是祭品中的祭品!

是儀式里獻給“那位大人”享用、用以錨定其降臨的至高犧牲!

她如同瀕死的困獸般撲向背包,掏出那本陳舊的筆記,發(fā)瘋似的翻至末頁!

先前浮現(xiàn)的血色名字中,“俞夏”二字已濃稠得如同剛剛潑灑的鮮血,

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濃烈血腥。而在名字下方,

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枯骨指甲生生摳出的字跡,猙獰地爬滿了紙面:“子時將至,

井底相見。汝之生氣,奉為高堂?!甭淇钍且粋€扭曲變形的猩紅印記——依稀是雙喜的輪廓,

卻浸透了森森死氣,如同地獄的請柬?!芭椤 睒窍?,

大門被巨力撞開的轟巨力撞開的轟響撕裂了死寂!沉重的、如同裹著濕泥的腳步,

踏上了通往地獄的樓梯!一步…兩步…緩慢,堅定,帶著死亡的回音。她上來了!逃!

必須立刻逃離這血肉的牢籠!俞夏抓起背包,如同離弦之箭撲向窗口。

二樓的高度在絕望面前不值一提,下方是松軟的、如同墓穴的泥地。她毫不猶豫地翻越窗欞,

縱身躍下!腳踝傳來骨裂般的劇痛,她悶哼一聲,咬碎牙關(guān)掙扎爬起,拖著一條跛腿,

一頭扎進濃得化不開的、仿佛有生命的血霧深處。身后,201的窗戶被猛地撞開,

蘇雨晴探出半個身子,長發(fā)在腥風中狂舞如蛇,臉上是凝固的、非人的空白,唯有那雙眼睛,

在黑暗中燃燒著野獸般幽綠的磷火。

她的喉嚨里擠出一串破碎的、如同老舊收音機卡帶絞纏的咯咯聲,分不清是狂笑還是悲泣。

俞夏不敢回頭,亡命奔逃。死寂的村莊如同巨大的墳場,

只有她粗糲的喘息和跛行的足音在空曠中回蕩。濃霧如同粘稠的膠質(zhì)纏繞著她,

每一次邁步都像在冰冷的沼澤中跋涉??诖锏氖謾C瘋狂震動,屏幕自動亮起,

相冊如同失控的走馬燈——無數(shù)張她的臉孔飛速閃過!

驚恐、茫然、絕望…每一張都穿著那件憑空出現(xiàn)的、流淌著暗紅光澤的紅嫁衣!而背景,

無一例外,都是那口位于村子最深處、被重重符咒與銹蝕鎖鏈纏繞的——古井!古井!

筆記本中儀式最終的祭壇!井底相見!她成了手機里的“縛地靈”!

她的影像被“紅嫁衣”的詛咒之力捕獲、污染,化作了這恐怖儀式的一部分!

俞夏猛地剎住腳步,冰冷的絕望攫住了她——她又回到了村中心的廣場。左側(cè),

黑瓦房如同蟄伏的巨獸,投下深不見底的陰影;正前方,那口傳說中的古井,就在廣場邊緣,

被幾塊刻滿扭曲符文的青石板半掩著。

井口纏繞著粗大、銹跡著粗大、銹跡斑斑如同巨蟒蛻皮的鐵鏈,

鏈子上掛滿了褪色襤褸的紅布條和殘破的符箓,在濃稠的血霧中微微晃動,

如同無數(shù)從地獄伸出的、絕望揮舞的手臂。手機在掌心劇烈跳動,幾乎要掙脫束縛。

屏幕亮起,一條新的彩信如同毒蛇吐信——正是這口古井的近景!

清晰得仿佛她的眼睛正貼著井沿向下窺視!照片底部,

一行血字如同傷口般緩緩滲出:“時辰已到,恭迎高堂?!本驮诖丝?!

“嗚——嗚——嗚——” 凄厲如萬鬼同哭的嗩吶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死寂的夜幕!

這聲音并非來自單一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從濃霧的骨髓里,

甚至從腳下冰冷的大地深處共振而出! 整個霧隱村,在這一刻,蘇醒了!

黑瓦房那扇沉重的木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自行洞開!

門內(nèi)是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唯有那頂紅轎子,

在深淵中散發(fā)著幽幽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紅光!猩紅的轎簾無風自動,妖異地搖曳,

仿佛內(nèi)里禁錮的某種存在正迫不及待地要掙脫束縛!廣場周遭,

屋檐下那些原本死寂的紅布條,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驟然瘋狂舞動起來!

啪啪的抽擊聲密集如雨,如同無數(shù)猩紅的毒蛇在空氣中狂舞!

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九幽的寒意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將俞夏死死釘在原地?/p>

周遭的霧氣不再是淡紅,而是濃郁得如同化不開的、粘稠的暗紅血漿!空氣沉重如鉛汞,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腳步聲!蘇雨晴的身影從俞夏逃來的方向浮現(xiàn)。

她沒有奔跑,只是以一種極其僵硬、如同關(guān)節(jié)銹死的提線木偶般的姿態(tài),一步步踏來。

她身上的,一步步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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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1 14:1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