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王妃死后,王爺他瘋了我是鎮(zhèn)北王府里最卑微的側(cè)妃。只因我的眉眼,
像極了王爺早逝的白月光。他夜夜喚我“阿芷”,卻不知我袖中藏著為他調(diào)制的救命藥香。
白月光忌日那晚,他醉倒在我榻前:“為何你不是她?
”我笑著咽下喉間腥甜:“妾身……永遠學(xué)不像?!焙髞頂耻娖瞥牵姨嫠麚跸露炯?。
他抱著逐漸冰冷的我,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清漪,別睡!”可我只想告訴他,
袖中藥香可解百毒。卻再無力抬手。永安四年的冬,雪下得格外早,也格外暴烈。才入十月,
帝京便已被茫茫素白吞沒,檐角垂下的冰凌,根根如刀,映著灰白天光,泛著冷硬的色澤。
就在這肅殺的風(fēng)雪里,一頂并不起眼的青呢小轎,悄無聲息地抬進了鎮(zhèn)北王府的側(cè)門。
轎簾被一只凍得通紅的手掀開,喜娘堆著僵硬的笑,聲音在寒風(fēng)里打著顫:“側(cè)妃娘娘,
王府到了?!鞭I中人探出身來,一身水紅嫁衣,在這冰天雪地里,
薄得像一層隨時會被吹散的霧。她微微抬眼,望向眼前這座威嚴肅穆的府邸。朱漆大門緊閉,
唯有側(cè)門洞開,像一張沉默而冷漠的嘴。門楣上“鎮(zhèn)北王府”四個鎏金大字,被積雪半掩,
依舊透出沉甸甸的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這便是她此生的歸宿了。沈清漪。
沒有喧天的鑼鼓,沒有賓客盈門的熱鬧,甚至連正門都未曾為她開啟。
一切只因她這張臉——這張眉眼間,與鎮(zhèn)北王蕭承燁早逝的心上人,有七分肖似的臉。
她被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引著,穿過長長的、積雪清掃后依舊濕冷的回廊。王府庭院深深,
樓閣重重,雕梁畫棟間盡顯皇家氣派,卻處處透著一種疏離的冷硬。下人們垂手侍立,
目光低垂,偶有視線掃過她,也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審視與淡漠。那目光,
并非在看新入府的側(cè)妃,而是在看一個……精致的贗品。洞房設(shè)在王府西側(cè)一處僻靜的院落,
名喚“聽雪軒”。名字雅致,卻掩不住位置的偏僻與清冷。屋內(nèi)倒是燃著地龍,暖意融融,
紅燭高燒,錦被繡褥,一應(yīng)俱全,乍看之下,也算喜慶。只是那紅,紅得有些刺目,
有些虛張聲勢,仿佛在極力掩蓋什么。沈清漪安靜地坐在鋪著大紅鴛鴦錦褥的床邊,
頭上蓋著沉重的赤金流蘇蓋頭。她能聽到屋外呼嘯的風(fēng)雪聲,也能聽到自己胸腔里,
那顆心緩慢而沉重地跳動。時間一點點流逝,紅燭的蠟淚堆積,如同凝固的血滴。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于傳來沉穩(wěn)而略顯凌亂的腳步聲,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穿透風(fēng)雪,
直逼而來。門被推開,一股寒氣裹挾著濃重的酒意涌入。
沈清漪下意識地攥緊了膝上嫁衣的衣料。蓋頭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薄繭的手猛地掀開。
光線驟然刺入眼簾,沈清漪微微瞇了瞇眼,才看清眼前的人。蕭承燁。她的夫君,
大胤朝的鎮(zhèn)北王,天子倚重的柱石。他身形高大挺拔,穿著玄色暗金蟒紋的常服,
更襯得肩寬背闊,氣勢迫人。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下頜線條如刀削斧鑿般冷硬。這本是一張極為英俊的面容,
此刻卻因酒意和某種深沉的陰郁而顯得格外冷峻。那雙深邃的眼眸,
此刻正牢牢地鎖在她臉上,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以及……一絲極力壓抑卻依舊洶涌的痛楚。他的視線,如同帶著實質(zhì)的溫度,
灼燒著她的眉眼,一寸寸地描摹,從眉梢到眼角,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專注,
卻又在眼底深處,翻涌著巨大的失望與不甘?!跋瘛彼驼Z,聲音沙啞,
帶著濃重的酒氣噴在她臉上,溫?zé)?,卻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真像……尤其是這雙眼睛……”他猛地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重重地撫過她的眉骨,又滑向她的眼角。那力道有些失控,帶著一種揉碎什么的狠勁,
刺痛感讓沈清漪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卻強忍著沒有躲閃。他的眼神迷離了一瞬,
仿佛透過她的臉,看到了另一個靈魂。他俯下身,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低沉的嗓音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思念與絕望:“阿芷……”那一聲呼喚,如同淬了冰的針,
狠狠扎進沈清漪的心底。阿芷,顧芷。那個早已化作黃土,
卻永遠盤踞在蕭承燁心尖上的名字。那個她存在的唯一理由。她垂下眼簾,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緒。袖中的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才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平靜。
她溫順地任由他帶著酒氣的呼吸噴灑在頸側(cè),
任由他滾燙的手指帶著近乎粗暴的力道描摹她的輪廓,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任人擺布的偶人。
“王爺,”她開口,聲音是刻意放柔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您醉了。
”蕭承燁的動作頓了一下,那雙迷蒙的醉眼似乎清醒了一瞬,銳利地釘在她臉上。隨即,
那清醒又被更深的醉意和某種偏執(zhí)的瘋狂淹沒。他猛地將她推倒在錦被之上,
高大的身軀帶著不容抗拒的重量覆壓下來,
濃烈的酒氣和他身上特有的、混合著冷冽松香的氣息將她徹底籠罩?!白恚俊彼托?,
笑聲里滿是苦澀與自嘲,滾燙的唇胡亂地落在她的額頭、眉眼、臉頰,
每一次觸碰都帶著灼人的溫度,卻又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本王是醉了……醉在你這張臉上……”他的吻,帶著掠奪的意味,毫無溫柔可言,
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發(fā)泄,一種對著幻影的徒勞呼喚。沈清漪閉上眼,身體僵硬如石,
心卻像是被投入了冰窖,一寸寸地冷下去。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每一次心跳的震動,卻感覺不到絲毫屬于她的溫度。她只是他醉酒后,
一個用來寄托哀思的、活著的影子。紅燭高燒,燭淚無聲滾落,在燭臺上堆積成山。帳幔內(nèi),
只有壓抑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當那帶著薄繭的、滾燙的手掌探入她嫁衣的襟口,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撫上她微涼的肌膚時,沈清漪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了一下。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蕭承燁那雙在情欲與醉意中依舊銳利如鷹的眼眸。那里面,
清晰地映著她的臉,卻又分明不是她?!鞍④啤彼忠淮蔚蛦荆曇艉钋?,
仿佛在確認什么珍寶。沈清漪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無底深淵。她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任由那陌生的、帶著侵略性的氣息將她徹底淹沒。
身體被貫穿的劇痛傳來,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一絲腥甜的鐵銹味,
才將那幾乎沖口而出的痛呼咽了回去。窗外的風(fēng)雪似乎更大了,呼嘯著拍打著窗欞,
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紅燭的火焰在帳幔上投下?lián)u曳而模糊的光影,
將兩個糾纏的身影拉長、扭曲,最終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暗紅。夜,漫長而冰冷。自那夜之后,
沈清漪便成了這偌大鎮(zhèn)北王府里,一個最特殊也最卑微的存在。她住在聽雪軒,
一個名字雅致卻位置偏僻的院落。蕭承燁極少踏足此處,仿佛那夜之后,
他便徹底遺忘了這個被他親手納入府中的“贗品”。府中的下人,
起初還帶著幾分對新主子的好奇與試探,但在看清王爺?shù)膽B(tài)度后,那份恭敬便迅速冷卻,
變成了流于表面的客套,甚至隱隱的輕視。王妃顧氏——顧芷的嫡親姐姐,
更是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言語間的敲打和偶爾的刁難,從未間斷。沈清漪對此安之若素。
她像一株生在幽谷的蘭草,安靜地待在聽雪軒的一方天地里,極少外出。
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調(diào)香。聽雪軒的東廂被她辟作香室。窗明幾凈,靠墻的多寶格上,
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瓷罐、玉瓶、木匣,
里面盛滿了來自天南海北的香料:沉水、龍涎、蘇合、甘松、丁香、冰片……林林總總,
不下百種。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案置于中央,
上面擺放著精巧的銅秤、玉杵、銀刀、瓷缽等調(diào)香器具。她調(diào)香時極其專注。
纖白的手指捻起一小撮干燥的甘松香,置于鼻尖輕嗅,
再小心地用銀刀切下薄如蟬翼的一片冰片。動作舒緩,帶著一種行云流水般的韻律感。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她低垂的眉眼和專注的側(cè)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料交織的、復(fù)雜而寧謐的氣息。她調(diào)制的香,大多清雅寧神,
偶爾也調(diào)些應(yīng)季的花香。這些香,一部分被她自己用了,一部分則被她用素雅的錦囊裝了,
托身邊唯一還算親近的侍女云袖,悄悄送去王府的藥房管事那里。管事起初不解,
直到有一次,王爺因舊傷復(fù)發(fā),疼痛難眠,用了她調(diào)制的安神香后,竟難得地睡了個安穩(wěn)覺。
管事這才知曉這位沉默寡言的側(cè)妃娘娘,竟有一手絕妙的調(diào)香功夫,且這香,
似乎對王爺?shù)呐f疾頗有裨益。此后,沈清漪送去的香,便成了藥房常備之物,
只是管事心照不宣,從未在王爺面前提起過香出自誰手。蕭承燁的舊傷在左肋下,
是當年在北境戰(zhàn)場上留下的。每逢陰雨天或操勞過度,便會發(fā)作,痛如刀絞,且伴有低熱,
極難安枕。太醫(yī)院開的方子,藥性猛烈,每每喝下,雖能鎮(zhèn)痛,卻也傷胃,
且那藥汁苦澀異常,連帶著王爺?shù)钠庖矔兊酶裢獗┰?。沈清漪知道他不喜那藥味?/p>
她曾遠遠地見過一次他喝藥時的樣子,眉頭緊鎖,下頜繃緊,喝完便猛地將藥碗頓在桌上,
仿佛那碗里盛的不是救命的藥,而是穿腸的毒。那之后,她調(diào)香時,
便格外留意那些能中和藥味、舒緩脾胃的香料。
她嘗試將甘松的甘甜、丁香的溫厚、沉水的寧定,與少許蜜煉的梅花蕊調(diào)和在一起,
制成一種特殊的香丸。這香丸氣味清甜溫煦,不似尋常熏香那般濃烈,卻能在藥味彌漫時,
悄然釋放出一縷若有似無的甜暖氣息,如同雪地里的炭火,無聲地驅(qū)散那份苦澀帶來的煩惡。
她將幾粒這樣的香丸,用素色的絲帕仔細包好,藏在寬大的袖袋深處。
像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蕭承燁并非完全不來聽雪軒。只是每次來,大多是在深夜,
帶著一身酒氣,或是處理完繁重公務(wù)后的疲憊與陰郁。他很少與她說話,來了,
便徑直坐在窗邊的紫檀木榻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帶著追憶,
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他常常一看便是許久,仿佛要將她的眉眼刻進骨子里,
又仿佛在透過她,尋找另一個早已消逝的影子?!鞍④茝那?,最愛在窗邊看雪。
”一次大雪紛飛的夜晚,他靠在榻上,手里把玩著一個空了的酒杯,
目光落在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上,聲音低沉而縹緲,“她說雪是干凈的,
能蓋住這世上所有的污濁?!鄙蚯邃粽蜃陂竭叺钠褕F上,
用小銀剪撥弄著紅泥小火爐里的炭火,爐上溫著一壺清酒。聞言,她撥弄炭火的手微微一頓,
隨即又恢復(fù)了動作,聲音平靜無波:“妾身……也喜歡看雪。”蕭承燁的目光從窗外收回,
落在她低垂的側(cè)臉上,帶著一絲探究,一絲嘲弄:“哦?你也喜歡?那你可知,阿芷看雪時,
喜歡做什么?”沈清漪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妾身不知。
妾身只是……喜歡雪的安靜。”蕭承燁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嗤笑一聲,
仰頭將杯中殘酒飲盡,不再言語。那笑聲里,充滿了失望與不屑。仿佛在說,你終究不是她,
連模仿都如此拙劣。沈清漪垂下眼,繼續(xù)撥弄著炭火。爐火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卻暖不透眼底深處那一絲寂寥。她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包藏著香丸的絲帕。偶爾,
他舊傷發(fā)作得厲害,喝了藥后,會留在聽雪軒歇息。沈清漪便會徹夜守在榻邊。
她從不主動靠近,只是安靜地坐在不遠處的燈下,或看書,或調(diào)香。
當聽到他因疼痛而發(fā)出的壓抑悶哼,或是因藥味苦澀而煩躁地翻身時,
她便會不動聲色地起身,走到香爐邊,輕輕撥開爐蓋,將一粒溫甜的香丸投入爐中。不多時,
一縷清甜溫煦的氣息便會悄然在室內(nèi)彌漫開來,如同春日暖陽下新抽的嫩芽,
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絲絲縷縷地纏繞上那濃重的藥味,無聲地將其包裹、化解。有一次,
蕭承燁在昏沉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微微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
只看到床榻邊一個朦朧纖細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微微俯身,似乎在撥弄香爐。
那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柔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與寧靜。
“阿芷……”他下意識地喃喃出聲,聲音沙啞干澀。那身影的動作頓住了,卻沒有回頭。
過了片刻,才傳來一個低柔平靜的聲音:“王爺,是妾身。您該喝點水了?!辈皇前④?。
蕭承燁眼中的那點微光瞬間熄滅,重新被疲憊和痛楚覆蓋。他閉上眼,翻了個身,不再言語。
沈清漪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青煙,那清甜的氣息溫柔地包裹著她,
也包裹著榻上那個沉入痛苦夢魘的男人。她袖中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方絲帕,
指尖幾乎要嵌進掌心。日子便在這無聲的凝視、偶爾的深夜探訪和那悄然釋放的溫甜氣息中,
如流水般滑過。轉(zhuǎn)眼,便到了顧芷的忌日。永安五年的深秋,霜寒露重。顧芷的忌日,
對鎮(zhèn)北王府而言,是一個比年節(jié)更沉重、更肅穆的日子。
整個王府提前數(shù)日便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悲戚之中。
王妃顧氏早已命人將府中所有鮮艷的顏色撤去,換上了素白的帷幔。下人們行走無聲,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諝庵袕浡銧T紙錢焚燒后的味道,沉甸甸的,壓得人心頭發(fā)悶。
蕭承燁更是提前數(shù)日便告假閉門不出。忌日當天,他獨自一人去了王府后山的顧家墓園,
在顧芷的墳前枯坐了一整日無人知曉他對著那塊冰冷的墓碑說了什么,只知他回來時,
已是暮色四合,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面色灰敗,眼神空洞,
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濃烈到刺鼻的酒氣,步履踉蹌,
幾乎是被貼身侍衛(wèi)半扶半架著回到主院“定淵堂”的。夜色漸深,定淵堂那邊傳來消息,
王爺醉得厲害,砸了書房,誰都不讓近身。沈清漪正在香室里,就著一盞孤燈,
細細研磨著新得的龍腦香。冰片在玉杵下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清冽的香氣在鼻尖縈繞。
云袖匆匆進來,臉上帶著憂色:“娘娘,王爺在定淵堂鬧得厲害,王妃那邊傳話過來,
說……說讓您過去看看?!鄙蚯邃粞心サ膭幼黝D住。燭火跳躍了一下,
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濃密的陰影。她沉默了片刻,才放下玉杵,用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知道了?!彼鹕?,沒有換衣,
依舊穿著白日里那身素凈的月白色常服,只在袖中,習(xí)慣性地揣上了那方包著香丸的絲帕。
定淵堂內(nèi)一片狼藉。名貴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書案被掀翻,奏折公文狼藉不堪。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熏香的氣息,沉悶得令人窒息。蕭承燁背對著門,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玄色的袍袖垂落在地,背影孤絕而頹唐。沈清漪示意守在門口、一臉惶恐的侍衛(wèi)和侍女退下,
自己輕輕走了進去。她小心地繞過地上的碎片,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巴鯛敗?/p>
”她輕聲喚道。蕭承燁的背影猛地一僵,隨即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了過來。燭光昏暗,
映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那眼神里沒有了平日的銳利與深沉,
只剩下被酒精和巨大悲痛灼燒后的赤紅與混亂。他死死地盯著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鉤子,
要將她的臉皮生生撕扯下來?!笆悄恪彼曇羲粏〉脜柡?,帶著濃重的鼻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沈……清漪?”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卻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帶著如此濃烈的恨意與不甘。沈清漪的心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刺了一下,
泛起尖銳的疼。她面上卻依舊平靜,微微屈膝:“是妾身。王爺,您醉了,
妾身扶您去歇息吧?!薄靶ⅲ俊笔挸袩钕袷锹牭搅耸裁刺齑蟮男υ?,猛地低笑起來,
笑聲嘶啞破碎,帶著無盡的悲涼與瘋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著濃重的壓迫感逼近她。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幾乎讓她窒息。他猛地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為什么……”他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為什么你在這里?
為什么……你不是她?!”那一聲質(zhì)問,如同驚雷,炸響在沈清漪的耳邊。
手腕上的劇痛傳來,卻遠不及心口那瞬間被撕裂的痛楚。
她看著眼前這張因痛苦而扭曲的俊臉,看著他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與質(zhì)問。所有的隱忍,
所有的平靜,在這一刻,仿佛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喉間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她強行咽下,
唇角卻緩緩勾起一抹極淡、極涼的笑意。那笑意里,沒有怨恨,沒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