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yù)想中的許愿詞卡在喉嚨里。
陸行舟渾身劇震,雙眼猛地睜開!
燭光劇烈晃動,映在他驟然放大的瞳孔里。
剛才那瞬間的冰冷和心悸……絕不是錯覺!
他下意識地死死攥住左手腕!
指尖觸到的琉璃珠已恢復(fù)溫涼,仿佛剛才那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預(yù)警從未發(fā)生過。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驚悸感,卻像毒蛇一樣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
“姐夫?”江寒星被他突然睜眼和煞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怎么了?你……你手不舒服嗎?”
陸行舟喉結(jié)滾動,勉強壓下喉嚨口的干澀和那莫名的恐慌。
他扯出一個極其僵硬的笑容,聲音有些發(fā)緊:
“沒……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他總覺得,有什么極其糟糕的事情,正在看不見的地方,悄然發(fā)生……或者,即將發(fā)生。
他強自鎮(zhèn)定地吹滅蠟燭,暖光重新灑滿餐廳。
那些搖曳的光影消失了,唯有她歌聲的余韻和淡淡的燭芯氣息,仍在空氣中輕輕浮動。
陸行舟切下蛋糕,把最大的草莓放到小星的盤子里。
兩人默默地吃著,香甜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卻似乎嘗出了各自不同的滋味。
陸行舟看著小星滿足地咬著草莓,腮幫微鼓,心頭暖意與無措感無聲交融。
收拾完餐桌,他輔導(dǎo)小星做完一套數(shù)學(xué)模擬卷,時間悄然滑向十點。
他疲憊地陷進沙發(fā),目光落在茶幾上那把泛著冷光的水鳥鑰匙上。
想象著那臺嶄新的“水鳥”蟄伏在黑暗中的樣子——
自由、力量、以及掙脫某種無形束縛的可能。
再低頭,手機屏幕毫無動靜。
沒有新消息,沒有未接來電。
少女明媚的笑臉和那句“我都記著呢”在腦海揮之不去。
這把鑰匙,不僅通向車庫里的鋼鐵猛獸,更仿佛懸停在未知的命運之鎖前。
它會打開什么?
是積怨已久的牢籠?
還是通往另一片充滿荊棘卻也充滿可能的曠野?
……
陸行舟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
尼古丁的辛辣也沖不散心頭苦澀。
煙霧繚繞中,江攬月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龐在腦海中愈發(fā)清晰。
大學(xué)時代的江攬月,是當(dāng)之無愧的“東海明珠”。
容貌艷麗,身姿苗條卻曲線曼妙,纖腰盈盈一握,胸線傲人。
她一顰一笑間韻味十足,堪稱絕色,追求者能從東海大學(xué)排到臨港碼頭。
陸行舟能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靠的絕非僅僅是這副老天爺賞飯吃的俊朗皮囊和挺拔身姿。
一切的轉(zhuǎn)折,在大一深秋。
天河城北門喧鬧的酒吧街后巷,
陸行舟憑借在國外當(dāng)雇傭兵時錘煉出的專業(yè)格斗術(shù)和戰(zhàn)場本能,
干脆利落地制服了幾個意圖不軌的混混。
救下被堵的江攬月和她的閨蜜丁意。
這場英雄救美,成了緣分的起點。
江攬月主動請他吃飯道謝,他起初的疏離防備,在她明媚真誠的笑容里漸漸融化。
半年后,頂著“江家千金倒追孤兒窮小子”的流言蜚語,兩人正式牽手。
他們的感情基礎(chǔ),是實打?qū)崱斑^命”的交情。
然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鴻溝從未消失。
江家,云海市近十年崛起的資本新貴。
對陸行舟這“來歷不明”的孤兒,有著刻在骨子里的輕蔑。
“鳳凰男”至少還有“窩”可尋,陸行舟卻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江家父母堅決反對,甚至以斷絕關(guān)系相逼。
但江攬月骨子里的倔強與執(zhí)拗,在那時展露無遺。
畢業(yè)典禮當(dāng)天,她拿著畢業(yè)證,直接拉陸行舟去了民政局。
沒有婚禮,只有紅本本和小星、丁意這兩位見證人。
她對陸行舟說:“我江攬月選的人,我自己擔(dān)著!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這份義無反顧的深情,讓陸行舟感動到無以復(fù)加。
他暗暗發(fā)誓,此生絕不負她,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他加倍地對她好,包容她的小脾氣,理解她創(chuàng)業(yè)壓力。
26歲的江攬月能力非凡,大四就和丁意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攬星科技”,幾年間估值破億。
陸行舟為支持她,放棄進入頂尖投行的機會,
留在東海大學(xué)當(dāng)輔導(dǎo)員,甘居幕后,做她穩(wěn)固后方。
在外人眼中,他是“幸運攀上高枝的軟飯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對那份不顧一切下嫁的深情,最踏實的回應(yīng)。
如果沒有秦時的出現(xiàn),他們的生活堪稱完美。
一切的微妙變化,始于九個月前。
江攬月晚飯時隨口提起銷售部新來的秦時,說他能力不錯,有沖勁。
陸行舟并未在意。
但很快,“秦時”名字高頻出現(xiàn)。
“又搞定難纏客戶”、“方案有創(chuàng)意”、“酒桌上擋酒”……
起初是贊賞,后來語氣里漸漸透出一絲潛藏的回護,甚至……親近。
三個月前,江攬月在公司例會上宣布晉升秦時為銷售經(jīng)理。
理由是業(yè)績突出,潛力巨大。
陸行舟心里不是滋味。
更讓他不安的是,江攬月看手機時,嘴角常浮起那曾專屬他的得意笑容。
好幾次,他瞥見她微信置頂除了他、小星、丁意工作群,赫然多了“秦時”,且實時交流。
他嘗試溝通:“老婆,你最近……好像跟那個秦經(jīng)理走得很近?”
江攬月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哎呀,老公你想多了!”
“他就是得力下屬,工作能力強,人也挺有意思?!?/p>
“我把他當(dāng)信任的工作伙伴!你也太小氣了?!?/p>
她的輕描淡寫帶著明顯欣賞,讓陸行舟心猛沉。
果然,不久后的家庭晚餐上,江攬月宣布認秦時為干哥哥。
理由是秦時“無依無靠,在東海打拼不容易,認個干親讓他有歸屬感”。
陸行舟激烈反對:
“江攬月,你清醒一點!”
“他是你下屬!不是什么需要你母愛泛濫的孤兒!”
“這‘干哥哥’我不同意!”
那是他們婚后少有的激烈爭吵。
江攬月覺得他無理取鬧:
“陸行舟!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狹隘?”
“我認個干哥哥怎么了?跟我愛你有沖突嗎?”
“他幫公司賺那么多錢,我給他點關(guān)心和支持不應(yīng)該嗎?”
“你簡直不可理喻!”
她摔門而去,好幾天都對他冷著臉。
最終,依舊是陸行舟妥協(xié)了。
他不愿讓爭吵破壞感情。
但心中的不安和芥蒂,像種子在江攬月越來越明顯的偏袒中悄然生根發(fā)芽。
直到今天——他的生日,也是網(wǎng)絡(luò)情人節(jié)。
她為了給“干哥哥”的慶功宴捧場,毫不猶豫地將他這個丈夫拋在腦后……
陸行舟掐滅了煙蒂,指尖灼熱遠不及心頭冰涼。
望著窗外霓虹,那個強壓心底的疑問,帶著自嘲和苦澀沖口而出:
“江攬月……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個秦時……真的只是‘干哥哥’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失落感啃噬著他。
他隨手點開短視頻APP,試圖分散注意力。
本地內(nèi)容流里,一個剛發(fā)布不久、定位在“東海大酒店·云頂KTV”的視頻標(biāo)題。
像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