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gè)太監(jiān)一看來人,臉色瞬間變了,剛才的跋扈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磕頭如搗蒜:“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驚擾了陛下!陛下息怒!”
陛下?
這兩個(gè)字像驚雷一樣在我腦子里炸開。我抱著咳得撕心裂肺的阿寶,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低頭。
腳步停在我面前幾步遠(yuǎn)的地方。明黃色的龍袍下擺,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龍紋,刺得我眼睛發(fā)痛。一股清冷的、帶著淡淡龍涎香的氣息飄過來。
我下意識(shí)地抱緊了阿寶,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埋進(jìn)他滾燙的小身體里。心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是他?他怎么在這兒?五年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huì)再見到這張臉。
“抬起頭來。”那個(gè)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什么情緒,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
我咬緊牙關(guān),沒動(dòng)。懷里的阿寶還在咳,每一聲都像小錘子砸在我心上。
“朕讓你抬起頭?!甭曇舫亮艘环郑瑤е蝗葜靡傻拿?。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目光先撞上的是那身刺眼的明黃,然后才是穿著這身衣服的人。劍眉,挺鼻,薄唇緊抿著。五官依舊深刻俊朗,只是比五年前更添了幾分冷峻和難以接近的威嚴(yán)。那雙眼睛,曾經(jīng)或許有過別的情緒,此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正審視著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探究?
他看著我,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記憶中搜尋著什么。時(shí)間仿佛凝固了。跪在地上的兩個(gè)太監(jiān)抖得像篩糠,大氣不敢出。只有阿寶壓抑痛苦的咳嗽聲,在死寂的空氣里顯得格外清晰。
忽然,他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落到了我腳邊的地上。
那塊掉落的半圓玉佩,靜靜地躺在青石板上,在昏暗的天光下,溫潤的光澤流轉(zhuǎn)。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眼神,像是猝不及防被毒蛇咬了一口,震驚、難以置信,甚至有一瞬間的失神。他死死地盯著那塊玉佩,仿佛要把它盯穿。
“這玉佩……”他開口,聲音竟帶上了一絲幾不可查的緊繃,視線緩緩地從玉佩移回到我臉上,那審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像是要把我整個(gè)人剖開,“是你的?”
我抱緊阿寶,感覺他小小的身體在我懷里燙得像個(gè)火炭,咳嗽聲撕扯著我的神經(jīng)。我沒心思去管皇帝在想什么,也沒力氣去探究他眼底那點(diǎn)震驚意味著什么。阿寶的命,懸在線上。
“是我的?!蔽业穆曇舾蓾脜柡?,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陛下,孩子病了,高燒不退,求您開恩,讓太醫(yī)救救他!”我猛地跪了下去,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也顧不上疼,只是更緊地護(hù)住懷里的阿寶,額頭抵著地面,“求您了!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額頭貼著粗糙冰涼的地面,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阿寶急促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撞擊著我的胸口。每一秒都像一個(gè)世紀(jì)那么漫長。那兩個(gè)該死的太監(jiān)還跪在旁邊抖,空氣里只剩下阿寶痛苦的喘息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
“李德全?!被实鄣穆曇艚K于響起,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