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空氣越來越燥熱。
吳凡盤膝坐在草堆上，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卻有些發(fā)白。他已經(jīng)維持這個姿勢三個時辰了，可體內(nèi)的靈力像是生了銹的齒輪，無論怎么運轉《九轉煉神訣》，都只能在經(jīng)脈里緩慢地打圈，絲毫沒有突破的跡象。
“還是不行……”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自從引氣小成后，他的修為就像被一道無形的墻擋住了。靈力明明比之前渾厚了不少，運轉功法的熟練度也沒話說，可就是卡在原地，連引氣中期的門檻都摸不到。
更讓他煩躁的是，越是強行催動靈力，丹田處的純陽磁場就越是躁動。此刻，那股灼熱的氣浪幾乎要沖破他的壓制，在柴房里翻涌，連墻角堆放的干柴都被烘得微微發(fā)燙，散發(fā)出淡淡的焦味。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吳凡翻開《九轉煉神訣》，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微光，逐字逐句地盯著開篇的記載。
書頁上的字跡是用某種古老的朱砂寫就，此刻在他的注視下，竟隱隱泛起一層紅光。那段關于“陰陽調(diào)和”的文字再次映入眼簾：“引氣境，需陰陽二氣交融，方得靈力圓融。陽盛則燥，陰盛則滯，失和則功廢……”
“陽盛則燥……”吳凡喃喃念著這四個字，心里猛地一沉。
他終于明白了。
他的體質(zhì)本就屬純陽，修煉的《九轉煉神訣》又極度依賴陰陽調(diào)和。如今他刻意避開所有女修，等于切斷了“陰氣”的來源，體內(nèi)的陽氣越積越盛，早已失去了平衡。就像一口燒得太旺的火爐，沒有冷水降溫，遲早會把自己燒得爆裂。
之前引氣入門時，靠著凝氣丹的藥力和與蘇沐月在寒潭的短暫共鳴，才勉強突破?？涩F(xiàn)在，沒有外力輔助，沒有陰陽交融，單靠他自己硬撐，根本不可能再進一步。
“必須……調(diào)和嗎？”吳凡的手指緊緊攥住書頁，指節(jié)泛白。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調(diào)和？和誰調(diào)和？
外門的女修見了他就像見了鬼，躲都來不及；內(nèi)門師姐們更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蘇沐月雖暗中幫過他，可每次見面都冷若冰霜，他哪里敢主動靠近？更別說柳清顏那樣的丹道仙子，他連正視的勇氣都沒有。
再說，“調(diào)和”二字，聽著就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上次寒潭與蘇沐月的意外接觸，已經(jīng)讓他心有余悸，若是主動去“調(diào)和”，和那些流言里說的“魅惑女修”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行，絕對不行！”吳凡用力搖頭，把這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
他不信離了“調(diào)和”就修不成仙。或許是他的方法不對？或許可以找些陰性的靈材輔助？
想到這里，他立刻起身，翻出自己攢下的幾塊靈石，快步往后山的雜役處跑去。那里偶爾會有弟子出售一些從外門區(qū)域采來的低階靈材，說不定能找到帶點陰氣的東西。
雜役處的管事見是他，依舊沒什么好臉色，但看在靈石的份上，還是從角落里翻出一堆用布包著的靈材：“就這些了，都是些沒人要的邊角料，一塊靈石隨便挑?！?/p>
吳凡蹲下身，在那堆干癟的靈材里翻找。大多是些枯萎的向陽花、斷裂的赤血藤，都是陽性靈材。直到翻到最底下，才看到一小截灰黑色的根莖，上面還沾著潮濕的泥土，散發(fā)著淡淡的寒氣。
“這是……墨根草？”吳凡眼睛一亮。
墨根草是一階靈草，喜陰，多生長在背陰的石縫里，性子偏寒，正好能中和陽氣。雖然這截根莖已經(jīng)有些干癟，靈氣流失了大半，但總比沒有強。
他連忙付了靈石，拿著墨根草跑回柴房。
他將墨根草碾碎，取了少許粉末融入水中，深吸一口氣，再次運轉功法，同時將那杯帶著寒氣的水飲入腹中。
起初，確實有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滑入丹田，與純陽磁場碰撞時，竟真的讓那躁動的熱浪平息了幾分。吳凡心中一喜，連忙加速運轉靈力，試圖借著這股陰氣沖擊瓶頸。
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異變突生——
那股陰氣實在太微弱了，而且?guī)е`材本身的駁雜之氣。剛與純陽磁場交融片刻，就被灼熱的陽氣徹底吞噬，非但沒能起到調(diào)和作用，反而像點燃了火藥桶，讓磁場猛地炸開！
“噗——”吳凡猛地噴出一口濁氣，胸口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火辣辣地疼。體內(nèi)的靈力瞬間亂成一團，經(jīng)脈傳來陣陣刺痛，引氣小成的修為甚至都有些不穩(wěn)。
“咳……咳咳……”他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臉色變得慘白。
墨根草的碎屑散落在地，那點微弱的陰氣早已蕩然無存。
柴房里，純陽磁場徹底失控，熱浪滾滾，連窗紙都被烘得微微發(fā)焦。遠處傳來幾聲女弟子的驚呼聲，顯然是被這股氣浪波及了。
吳凡癱坐在草堆上，望著散落在地的墨根草碎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
連陰性靈材都沒用……難道真的只能靠“人”來調(diào)和？
他想起蘇沐月清冷的側臉，想起柳清顏清澈的眼眸，想起那些被他磁場影響得驚慌失措的女弟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澀。
他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妖男”，不想用這種詭異的方式提升修為，更不想看到那些女修因為自己而失態(tài)、恐慌。
可現(xiàn)實卻像一把冰冷的刀，逼著他低頭——不調(diào)和，他的修為就會停滯，甚至可能因為陽氣過盛而爆體；想調(diào)和，就必須面對那些他最不想面對的麻煩和流言。
《九轉煉神訣》掉落在地，書頁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仿佛在催促他做出選擇。
吳凡盯著地面上“調(diào)和”二字，久久沒有動彈。
夕陽的余暉從窗縫里斜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抬起手，撿起地上的功法，指尖在“陰陽交融”四個字上輕輕摩挲。
或許……他真的沒有選擇了。
至少，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以待斃。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紛亂，眼神里漸漸多了一絲掙扎后的決絕。
他不知道該找誰調(diào)和，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但他知道，必須想辦法打破這個僵局。哪怕前路再難，他也得走下去——不為別的，只為了不再做那個任人欺凌的“廢柴”，只為了弄明白自己這“混沌陰陽體”，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夜色漸濃，柴房里的燥熱慢慢平息。吳凡重新盤膝坐好，這一次，他沒有再強行催動靈力，只是默默運轉功法，感受著體內(nèi)純陽磁場的流動，試圖找到一絲能與外界陰氣平和共鳴的契機。
而柴房外，一道白色身影在暗處佇立了許久。蘇沐月望著那扇緊閉的柴房門，聽著里面漸漸平穩(wěn)的氣息，眸色復雜。
她能感覺到，吳凡體內(nèi)的陽氣已經(jīng)濃郁到了臨界點，若再找不到調(diào)和之法，恐怕真的會出事。
“到底該怎么辦……”她輕聲自語，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臉上，映出幾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