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凡蜷縮在柴房角落，后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昨日被趙虎等人圍毆時，對方下手極狠，幾根木柴劈頭蓋臉砸下來，后背被劃開三道血口子。他嘗試運轉(zhuǎn)剛?cè)腴T的《九轉(zhuǎn)煉神訣》療傷，可引氣境的靈力本就微弱，加上體內(nèi)那股奇異的“純陽磁場”總在傷口附近亂竄，非但沒能止血，反倒讓傷口周圍的皮膚燙得嚇人，像是有團小火苗在皮下燒。
“這樣下去，怕是要發(fā)炎潰爛……”吳凡咬著牙，額頭滲出冷汗。外門藥堂的藥師早就被趙虎買通，上次他去求藥，只被扔了瓶最低階的“止血散”，涂上去跟涂沙子似的，半點用沒有。
正發(fā)愁時，門外傳來兩個外門女弟子的閑聊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進他耳朵里：
“聽說了嗎？丹房的柳清顏師姐今日在給內(nèi)門弟子煉藥，她的丹術(shù)可神了，上次張師兄被三階妖獸抓傷，吃了她一粒‘生肌丹’，三天就好了！”
“可不是嘛，柳師姐人又和善，就算是外門弟子去求藥，只要不是太過分，她多半會給的……”
柳清顏？
吳凡心里一動。他來青云宗三年，雖一直在外門打轉(zhuǎn)，卻也聽過這個名字。據(jù)說她是宗門丹道第一人，年紀輕輕就已是筑基中期修士，性子清冷卻心善，被弟子們尊稱為“丹道仙子”。
“或許……可以去試試？”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按下去幾分。如今他“魅惑女修”的流言正盛，丹房又是女弟子常去的地方，柳清顏會不會也把他當(dāng)“妖男”趕出來？
可后背的疼痛越來越烈，傷口邊緣已經(jīng)泛出黑紅，再不處理，怕是真要廢了。吳凡一咬牙，掙扎著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踉蹌著往丹房走去。
青云宗丹房建在宗門東側(cè)的靈脈支流上，離外門區(qū)域頗遠。吳凡走得極慢，每動一下，后背的傷口就像被扯開似的疼，走了近半個時辰，才看到那片被白霧籠罩的藥圃。
藥圃后便是丹房，是座三層木樓，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濃郁卻不嗆人的藥香，混雜著草木的清冽氣，吸入一口，竟讓他煩躁的心神都安寧了幾分。樓前的空地上，晾曬著成片的一階靈草，向陽花、凝露草、赤血藤……每一株都靈氣飽滿，顯然是被精心照料過的。
吳凡在樓下徘徊片刻，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樓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看著約莫二十歲年紀，青絲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著，臉上未施粉黛，膚色卻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最惹眼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如溪，卻又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沉靜，仿佛能映出人心底的念頭。她剛煉完一爐藥，指尖還沾著些許淡金色的藥粉，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靈氣光暈，站在藥圃邊，竟比那些靈草還要清雅幾分。
不用問，這定是柳清顏。
吳凡心頭一跳，下意識想躲——他從未見過這樣干凈通透的人，和自己此刻的狼狽比起來，簡直像云泥之別?？珊蟊车膭⊥从肿屗ㄔ谠兀荒苡仓^皮上前，拱手道：“弟子吳凡，拜見柳師姐?！?/p>
柳清顏聞聲看來，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微微頓了頓。
她的視線沒有停留在他沾著泥土的衣衫上，也沒有在意他蒼白的臉色，反而像是在“看”他的內(nèi)里。吳凡被那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像株被藥師審視的靈草，連體內(nèi)亂竄的磁場都收斂了幾分。
“何事？”柳清顏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清清淡淡，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弟子……弟子昨日與人起了沖突，傷勢難愈，想向師姐求一粒療傷丹藥?！眳欠驳椭^，聲音有些發(fā)澀，“若是師姐不便，弟子……”
“伸手。”柳清顏打斷他，語氣平靜。
吳凡一愣，依言伸出左手。
柳清顏指尖輕抬，搭在他的手腕脈門上。她的指尖微涼，帶著藥草的清香，剛一觸碰到他的皮膚，吳凡就覺得體內(nèi)那股躁動的純陽磁場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似的，順著手臂往她指尖涌去。
“嗯？”
柳清顏眉峰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尋常引氣境弟子的脈象該是微弱卻平穩(wěn)的，可這吳凡的脈息卻極怪——表面看虛弱不堪，像是被人打散了靈力，可深處卻藏著一股極暖極烈的氣，剛才那一瞬間，竟順著她的指尖往上竄，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她抬眼看向吳凡，目光在他后背的血漬上掃過，又落回他臉上：“傷在后背？”
“是?！?/p>
柳清顏收回手，轉(zhuǎn)身走進丹房，片刻后拿著一個小玉瓶出來，遞給吳凡：“這里面是‘凝氣丹’，一階上品，既能療傷，也能助你穩(wěn)固引氣境修為?！?/p>
吳凡連忙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腹。
就這一下，兩人都頓了頓。
吳凡只覺一股清涼的靈力順著指尖涌入體內(nèi)，像條小溪似的流往后背傷口，那火辣辣的疼痛竟瞬間減輕了大半。而柳清顏則微微垂下眼簾，剛才指尖相觸的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吳凡體內(nèi)那股奇異的暖流又冒了出來，輕輕“撞”了她一下，竟讓她筑基中期的靈力都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心頭像是被羽毛掃過，泛起一絲極淡的漣漪。
她抬眼再看吳凡時，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你的體質(zhì)……有些特別?！?/p>
吳凡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接過玉瓶，作揖道：“多謝師姐贈藥，弟子告辭！”他怕再說下去，自己這“混沌陰陽體”的秘密就要藏不住了，轉(zhuǎn)身就想走。
“等等?！绷孱伣凶∷?，看著他略顯慌亂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這凝氣丹雖能救急，卻治不了根。你若后續(xù)還有難處，可再來丹房找我?！?/p>
吳凡腳步一頓，沒敢回頭，只匆匆應(yīng)了聲“謝師姐”，便快步離開了。
直到走出藥圃范圍，他才敢回頭望了一眼。夕陽下，柳清顏仍站在丹房前，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株向陽花，正低頭看著花瓣，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吳凡握緊手中的玉瓶，瓶身溫?zé)幔幭阃高^玉質(zhì)散出來，讓他后背的疼痛徹底消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剛才和柳清顏指尖相觸的地方，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清清涼涼的藥香。
“柳師姐……”他喃喃自語，心里第一次對“調(diào)和”這件事，生出了一絲不同于恐慌的、微妙的感覺。
而丹房前，柳清顏指尖輕撫過向陽花的花瓣，看著吳凡消失的方向，眸色漸深。
“引氣境的修士，體內(nèi)竟有能引動筑基修士靈力的氣息……”她輕聲自語，指尖的藥粉隨著思緒飄散，“這體質(zhì)，倒是比那些三階靈草還要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