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庭院,萬籟俱寂。
那股能凍結(jié)魂魄的陰邪氣息,隨著怪物沉回井底,也一并消失了。
空氣中只剩下血腥味,和一種劫后余生的死寂。
劉清癱坐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她腦中一片空白,反復回放著魏進被黑暗吞噬的畫面。
金牌鎮(zhèn)邪使,凝神境的師兄,就這么死了。
死得像一只被隨意踩死的蟲子,連完整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恐懼過后,是冰冷的現(xiàn)實。
她該怎么辦?
逃回郡城?
然后報告說,他們追捕一個見習天師,結(jié)果被對方用計引入陷阱,金牌師兄被一只從未見過的怪物給吃了?
她會成為整個鎮(zhèn)邪司的笑柄,任務失敗、同伴身死的罪責會把她壓得粉身碎骨。
她必須做點什么。
她掙扎著站起來,看了一眼那口恢復了平靜的古井,心底發(fā)寒。
那里不能去。
她的視線轉(zhuǎn)向那條窄巷。
那個用斧頭的凡人……
她必須確認他的死活。
他重傷了師兄,是這一切的開端。
劉清握緊劍柄,踉蹌著走向那片黑暗。
巷子里,只有墻上一道焦黑的掌印,和地上干涸的血跡。
人,不見了。
劉清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個可怕的凡人還活著。
一股寒意從她背后升起,讓她汗毛倒豎。
她被人盯上了。
巷子的另一頭,一個身影靠著墻壁,慢慢顯露出來。
是陳硯。
他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晃,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雙眼睛,卻平靜得嚇人。
“你……”劉清的聲音有些干澀。
“你的師兄,死了?!标惓庩愂鲋聦?,聲音不大,卻像重錘敲在劉清的心上。
“他驚動了不該驚動的東西,被當成了祭品。”
劉清握劍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
“是你!都是你設計的!”
“是我?!标惓帥]有否認,“他想殺我,就要有被反殺的準備?!?/p>
他看著劉清,似乎看穿了她內(nèi)心的掙扎和恐懼。
“現(xiàn)在,你有一個選擇。”
“一,回去告訴鎮(zhèn)邪司,你的師兄愚蠢自大,死在了自己的傲慢之下,而你,僥幸逃生。我會給你一份‘口供’,讓你能交差?!?/p>
“二,”陳硯的語氣冷了下來,“你試著殺了我,或者抓住我,回去邀功。”
劉清死死盯著他。
他這副虛弱的樣子,根本不是偽裝。
殺了他,帶著他的尸體回去,或許能將功補過。
與一個害死師兄的兇手合作?
她做不到!
“妖言惑眾!”
劉清厲喝一聲,不再猶豫,提劍前沖。
她要拿下這個虛弱的螻蟻!
可就在她踏出第二步的瞬間,腳下的青石板,毫無征兆地向下塌陷了一寸。
就是這一寸,讓她前沖的勢頭猛地一滯,身形失去了平衡。
這不是陷阱。
是這片土地,拒絕了她。
致命的危機感從背后襲來。
劉清想回頭,想格擋,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她身后的陰影里浮現(xiàn)。
是那個老卒。
他手中的斧頭,劃過一道冰冷而精準的軌跡,沒有帶起一絲風聲。
“噗嗤?!?/p>
利刃切斷筋腱的聲音。
劉清的右腳腳踝,被齊齊斬斷。
劇痛襲來,她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陳硯緩緩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抽搐的她。
“你選錯了。”
劉清抬起頭,臉上滿是痛苦和怨毒。
“鎮(zhèn)邪司……不會放過你的!”
陳硯沒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按在了她的頭頂。
一股微弱但精純的吸力傳來,劉清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司命之息·逆】。
他將她殘存的生命力,抽出了最后一絲,用來彌補自己虧空的魂魄。
片刻后,陳硯松開手,劉清已經(jīng)沒了氣息。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色。
老卒走到他身邊,將那把滴血不沾的斧頭扛回肩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陳硯沒有問他為何沒死,也沒有問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有些事,不需要問。
“去蘇府,打掃戰(zhàn)場?!标惓巻≈ぷ娱_口。
他需要戰(zhàn)利品。
魏進的金牌,還有那面追魂儀,都是好東西。
兩人再次回到蘇府庭院。
陳硯繞開了那口古井,在魏進消失的地方,找到了那枚已經(jīng)黯淡無光的金色獸首令牌,和一面碎裂的銀白羅盤。
他將東西收好,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口井。
井水幽深,平靜無波。
可陳硯知道,這平靜之下,是青河鎮(zhèn)未來最大的隱患。
【青河鎮(zhèn)守護者】。
這個稱號,此刻變得無比沉重。
他不僅要面對來自鎮(zhèn)邪司的后續(xù)追查,還要想辦法處理掉這個隨時可能爆發(fā)的,來自鬼域的威脅。
殺局已了,但新的麻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