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鎮(zhèn)北獄,顧沉舟的腳步第一次有些虛浮。那根烏木杖,此刻像是灌滿了鉛,每拖動一下,
都帶起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他扶著甲字號囚室冰冷的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識海里,
那百十道殘魂在吞噬了恐懼與瘋狂之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仿佛是吃飽了的野獸,
在黑暗中舔舐爪牙,等待著下一次的獵殺。這種沉寂,比之前的喧囂更讓人心悸。
它在無聲地改變著這根魂幡,也在改變著它的主人。王胖子一路小跑著跟了進來,
臉上的肥肉因為恐懼和疲憊而松垮地耷拉著?!邦櫊敚切┬绽畹摹妓突厝チ?。
”他聲音發(fā)虛,不敢抬頭?!叭硕紘樕盗耍厝ゾ吞稍诘厣?,不哭也不鬧,跟丟了魂一樣。
”顧沉舟沒有回應(yīng)。他走到床邊,看著依舊昏睡的李老四。老人的呼吸似乎平穩(wěn)了一些,
但那張臉,卻比之前更加枯槁。他贏了今晚。卻只是為師父,多續(xù)了一口隨時可能斷掉的氣。
“看好他。”顧沉舟丟下三個字,便盤膝在角落坐下,將烏木杖橫放在膝上,閉上了眼睛。
他需要恢復(fù)。王胖子不敢打擾,躬著身子,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順手關(guān)上了牢門。天,蒙蒙亮了。鎮(zhèn)北鎮(zhèn)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此刻卻死寂得可怕。沒有雞鳴,
沒有犬吠,甚至沒有早起小販的叫賣聲。王胖子坐在公房里,一夜未眠,眼圈烏黑。
他剛想打個盹,一名獄卒就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臉上的驚慌比昨夜見到百鬼夜行時還要嚴(yán)重。“典……典獄長!外面……外面來了州府的人!
”王胖子一個激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爸莞??什么人?”“是……是刑部的大人!
說是奉命前來,徹查羅天副典獄的案子!”王胖子腦子里“嗡”的一聲,天旋地轉(zhuǎn)。羅天。
這個名字他都快忘了。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女魔頭之后,居然還有朝廷的人會來。
他踉踉蹌蹌地跑到大門口。只見兩名身穿黑底紅邊官服,腰挎制式長刀的官差,
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面白無須,神情倨傲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手里,
拿著一卷黃綾?!版?zhèn)北獄典獄長王德發(fā),接刑部調(diào)令?!蹦贻p人聲音尖細(xì),不帶任何情緒。
王胖子腿一軟,當(dāng)場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伸出雙手。那年輕人展開黃綾,朗聲宣讀。
內(nèi)容不長,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在王胖子的心上。調(diào)令上說,羅天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