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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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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行的世界,是劍的世界。

他的道,是純粹的,鋒利的,一往無前的。他的人生,就像他手中的劍,出鞘,必見血,收鞘,必有結(jié)果。他見過最強(qiáng)的魔,斬過最惡的妖,也曾與最頂尖的道友,在九天之上論劍,一劍光寒十九洲。

可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自己的劍,會被人用來……切餅。

那不是格擋,不是化解,更不是反擊。

那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利用。

女劍主那輕描淡寫的一指,沒有消耗他劍氣中的絲毫力量,反而像一位技藝最高超的鐵匠,借用了他鍛打的力道,將一塊頑鐵,瞬間塑造成了精美絕倫的藝術(shù)品。

他的“絕塵劍意”,霸道,凌厲,旨在毀滅。

可在那一瞬間,它成了“庖丁劍意”的一部分,它的本質(zhì)被扭曲,它的目標(biāo)被篡改,它從殺戮的工具,變成了……創(chuàng)造的工具。

創(chuàng)造了一堆,薄如蟬翼的,蔥花餅屑。

這比正面擊敗他,要讓他難受一萬倍。

正面擊敗,是他技不如人。

而現(xiàn)在,是他引以為傲的“道”,被人拿去,當(dāng)成了廚具。

他的尊嚴(yán),他的驕傲,他身為劍道泰山北斗的一切,都隨著那堆精細(xì)的餅屑,散落在了地上,被風(fēng)一吹,便不知去向。

“你……你……”他指著氣定神閑的女劍主,又指了指地上那堆餅屑,嘴唇哆嗦著,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孫二狗的哀嚎,像一把鹽,精準(zhǔn)地撒在了他千瘡百孔的道心上。

“我的餅??!哎呀,這可怎么吃?。《妓槌稍?!”孫二狗蹲下身,看著地上的“作品”,痛心疾首。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薄得透明,入口即化,蔥香和面香瞬間在味蕾上炸開。

“味道倒是沒變……”他咂咂嘴,更心疼了,“這么好的手藝,干嘛跟一張餅過不去呢?”

他抬起頭,幽怨地看了一眼女劍主,又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葉孤行。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們倆,一個動手,一個遞刀,都是糟蹋糧食的罪人。

這一眼,在旁人看來,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道子,這是在點(diǎn)撥?。?/p>

莫天激動得渾身顫抖,他身旁的“道子言行錄編撰閣”的弟子們,已經(jīng)開始奮筆疾書,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

“我悟了!我又悟了!”莫天雙拳緊握,聲音因為狂喜而嘶啞,“你們看!你們都看!這一幕,蘊(yùn)含著何等驚天動地的玄機(jī)!”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了塵神僧和張洞玄,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過去。

“葉莊主的劍,是‘破’之劍,其意在‘毀’。而女劍主的劍,是‘融’之劍,其意在‘化’!”莫天高聲道,“女劍主此舉,并非與葉莊主為敵,而是在向他,也是向我們所有人,展示一種全新的可能!”

“她沒有硬接,而是順勢而為,將葉莊主的毀滅劍意,轉(zhuǎn)化為創(chuàng)造之力。這叫什么?這叫‘借力打力’!不,這比借力打力更高明!這是‘點(diǎn)石成金’!是將廢鐵,化為神兵!是將毒藥,化為良方!”

“她切碎了餅,卻保留了餅的‘味道’。這又是在告訴我們什么?”莫天的聲音,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形態(tài),是不重要的!劍招,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本源’!是‘道’!葉莊主的劍招再凌厲,也無法磨滅一張餅最核心的‘美味’。這,才是對‘唯力量論’最徹底的打??!”

“至于道子他老人家……”莫天轉(zhuǎn)向蹲在地上,正試圖把餅屑掃到一起的孫二狗,眼神中的崇敬,幾乎要溢出來,“他為何悲傷?他不是在為一張餅悲傷!他是在為葉莊主悲傷??!他是在為天下所有執(zhí)迷于‘破’與‘毀’的修士而悲傷!‘這么好的手藝,干嘛跟一張餅過不去呢?’這句話,是在問葉莊主,也是在問天道:擁有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為何要用來毀滅,而不是用來創(chuàng)造更美好的東西呢?”

“轟?。 ?/p>

莫天的一番“解讀”,如九天驚雷,在眾人心中炸響。

林玄元和李玄風(fēng)等人,聽得如癡如醉,只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又一次得到了升華。

了塵神僧那古井無波的眼中,精光暴漲。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佛號:“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不曾想,玄元宗竟在一張餅里,勘破了‘色’與‘空’的無上妙法。老衲,受教了?!?/p>

他看向葉孤行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憐憫。

這個執(zhí)著于劍道鋒芒的天下第一劍客,今日,恐怕是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道劫”。

鐵面判官張洞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聽不懂這些玄之又玄的歪理,但他能感覺到,自己這邊,氣勢已經(jīng)落入了絕對的下風(fēng)。對方甚至沒有真正動過手,就讓他們這邊最強(qiáng)的葉孤行,道心失守。

這玄元宗的妖法,比傳聞中,還要詭異!

“妖言惑眾!”張洞玄強(qiáng)撐著,厲喝一聲,“不管你們說得天花亂墜,與魔為伍,就是背叛正道!今日,必須給我等一個交代!”

“交代自然是有的?!绷肿谥鹘K于開口了,他臉上的笑容,如春風(fēng)般和煦,“不過,在給交代之前,總得讓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填飽肚子不是?”

他對著身后一揮手。

胖長老立刻會意,指揮著一隊同樣穿著廚師服的弟子,抬出了幾張玉石桌案,當(dāng)場就在山門口,擺開了陣勢。

“葉莊主,了塵神僧,張長老,還有各位道友?!绷肿谥髯龀鲆粋€“請”的手勢,“是非曲直,我們稍后再論。不如,先嘗嘗我玄元宗的‘道膳’?這‘道子蔥花餅’,剛剛出爐,正是火候最好的時候。還有這‘至簡咸豆?jié){’,乃是道子他老人家親口指點(diǎn),返璞歸真,最能洗滌人心。”

葉孤行看著那擺開的桌案,看著那一張張金黃酥脆的蔥花餅,感覺自己的肺都要?dú)庹恕?/p>

打了一架,然后坐下來吃飯?

這是什么路數(shù)?這是把他天劍山莊莊主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林玄元!”他咬牙切齒,“你當(dāng)真以為,我葉孤行,是來你這里……討飯的嗎?”

“葉莊主誤會了?!绷肿谥餍θ莶桓?,“我等請你吃的,不是飯?!?/p>

他頓了頓,神情變得肅穆而莊重,一字一句地說道:“是‘道’?!?/p>

……

西極魔域,焚天魔宮。

“啪!”

焚天魔帝手中的魔晶杯,第三次被他捏成了粉末。

他死死地盯著“萬界窺天鏡”中的畫面,那張猙獰的臉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看到了葉孤行的劍,看到了女劍主那驚才絕艷的一指,更聽到了莫天那一番讓他感同身受,卻又無比憋屈的“解讀”。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

帶著百萬魔軍,攜滔天魔威而去,結(jié)果,連對方的護(hù)山大陣都沒打破,就被一碗湯,一句話,搞得道心不穩(wěn),灰溜溜地敗退而回。

現(xiàn)在,輪到葉孤行了。

這個在東洲正道,與他齊名的頂尖存在,這個他一直視作心腹大患的絕塵劍仙,此刻的遭遇,比他當(dāng)初,還要離譜,還要荒誕。

他被一碗湯搞懵了。

葉孤行,被一張餅,干碎了道心。

一種極其詭異的,名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緒,在焚天魔帝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荒謬的快意。

原來,不是我焚天不行。

是那個玄元宗,那個喝湯的年輕人,太他媽邪門了!

“陛下……”一名魔侍小心翼翼地跪在殿下,大氣都不敢出。

“說?!狈偬炷У鄣穆曇?,冰冷沙啞。

“饕餮營……出事了。”魔侍顫聲道,“今日分發(fā)的‘血苔羹’,被……被饕餮營的魔軍,全部倒掉了。他們……他們甚至聯(lián)名上書,說……說寧可餓死,也不愿再吃那些東西?!?/p>

焚天魔帝的動作,僵住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魔侍,血色的瞳孔中,是深不見底的幽暗。

“他們還說什么了?”

“他們……他們說……”魔侍的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diào),“他們說,想……想吃蔥花餅……”

“呵……”焚天魔帝忽然笑了。

那笑聲,低沉,詭異,充滿了自嘲與迷茫。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大殿的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再次落在了玄元宗的山門口。

他看著陷入兩難境地的葉孤行,看著那一張張冒著熱氣的蔥花餅,看著那個蹲在地上,還在為自己的損失而耿耿于懷的年輕人。

“蔥花餅……”

他低聲自語,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本帝也想知道……”

“那玩意兒,到底,是個什么味道?!?/p>

玄元宗的山門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葉孤行站在那里,像一尊即將風(fēng)化的石像。他的驕傲,他的尊嚴(yán),他身為劍道魁首的立場,都在告訴他,應(yīng)該立刻拂袖而去,甚至,應(yīng)該再出一劍,將眼前這些褻瀆“道”的家伙,連同那些可笑的桌椅板凳,一同斬碎。

可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理智告訴他要走,但他的身體,他的直覺,甚至他那被撼動的劍心,都在發(fā)出同一個聲音:留下來。

他想知道。

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個女劍主,是如何用那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使出那一劍的。

他也想知道,那一堆被切碎的餅屑,為什么還能散發(fā)出如此……誘人的香氣。那香氣,簡單,純粹,就是面粉被烤熟的焦香,混合著青蔥與油脂的芬芳,卻像一只無形的手,在輕輕撥動他那早已古井無波的食欲。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這個玄元宗,到底藏著什么秘密。能讓焚天魔帝鎩羽而歸,能讓一個女劍主悟出那等“庖丁”劍道,這絕不是一句“妖言惑眾”就能解釋的。

他身旁,了塵神僧雙手合十,神情平靜,但那雙偶爾瞥向豆?jié){的眼睛,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好奇。佛門講究戒律,過午不食,但對這種蘊(yùn)含“禪機(jī)”的食物,品嘗一番,或許也是一種修行。

而鐵面判官張洞玄,則是一臉的警惕與嫌惡。在他看來,這桌案上擺的,根本不是什么食物,而是比穿腸毒藥更可怕的“魔食”。它能腐蝕人的心智,動搖人的道心。葉莊主此刻的猶豫,就是最好的證明。

“阿彌陀佛?!绷藟m神僧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對著林宗主微微一禮,“既然林宗主盛情相邀,老衲,便卻之不恭了。”

說罷,他竟真的走上前,在一張桌案前,緩緩坐下。

張洞玄臉色一變:“了塵神僧!你……”

了塵神僧對他擺了擺手,目光平和:“張長老,佛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此來,為的是勘察虛實(shí)。若只是站在門外,聽其言,觀其行,又怎能知其‘味’?若這‘道膳’真是魔物,老衲愿以這具不動明王之軀,親身一試,為正道探明究竟?!?/p>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冠冕堂皇。

張洞玄一時語塞,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葉孤行的身上。他,才是這次聯(lián)合調(diào)查團(tuán)的主心骨。

林宗主也不催促,只是微笑著,靜靜地等待。

許久,葉孤行終于深吸一口氣,那挺拔如劍的身軀,仿佛卸下了一絲無形的枷鎖。他緩緩邁出腳步,走到了了塵神僧的對面,坐了下來。

他的動作,依舊帶著劍客的凌厲與決絕。仿佛他坐下的,不是一張餐桌,而是一個刑場。

張洞玄見狀,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但兩位大佬都已入座,他若再堅持,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甚至,是膽怯。他冷哼一聲,一甩道袍,也找了個位置坐下,只是離那食物,遠(yuǎn)遠(yuǎn)地隔開了一段距離。

“請?!绷肿谥餍θ莞?。

胖長老親自上前,將三份“道膳”,恭恭敬敬地擺在了三位大佬的面前。

一份,是一張完整的,金黃酥脆的蔥花餅。

另一份,是一碗溫?zé)岬模伙h著幾粒碧綠蔥花的,咸豆?jié){。

簡單,樸素,甚至有些……寒酸。

與他們平日里服用的,動輒天材地寶,靈氣四溢的瓊漿玉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了塵神僧看著眼前的豆?jié){,眼中露出一絲贊嘆。

“至簡,方為至道。這碗豆?jié){,清澈見底,不見一絲雜質(zhì),唯有豆之本香,鹽之本味。如佛性,純粹,本然。好,好一個‘至簡咸豆?jié){’?!?/p>

他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

溫潤的液體,滑入喉嚨。一股醇厚的,溫暖的豆香,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那恰到好處的咸味,非但沒有破壞豆香,反而將其襯托得更加鮮明,更加甘醇。一股暖流,從胃里,緩緩升起,流遍四肢百骸。

沒有磅礴的靈氣,沒有法則的波動。

有的,只是一種最原始,最純粹的,來自食物的……滿足感。

了塵神僧那張慈眉善目的臉,舒展開來,仿佛一瞬間,年輕了好幾歲。

“善哉,善哉。”他放下碗,閉上眼睛,細(xì)細(xì)回味,“老衲在這一碗豆?jié){里,喝到了‘放下’二字。放下對靈氣的執(zhí)著,放下對功效的貪求,回歸食物的本源,方能品嘗到真正的滋味。林宗主,貴宗的‘道’,老衲,品到了一絲?!?/p>

另一邊,葉孤行死死地盯著面前那張蔥花餅。

這張餅,就是讓他道心受辱的“罪魁禍?zhǔn)住薄?/p>

他伸出手,動作僵硬地,將餅?zāi)昧似饋怼?/p>

入手,溫?zé)岫駥?shí)。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烤得焦脆的外殼下,是柔軟而富有層次的內(nèi)里。

他聽到了了塵的感悟,心中不屑。故弄玄虛,一碗豆?jié){而已,也能喝出“放下”?

他將餅,湊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

酥脆的外殼,應(yīng)聲而裂。緊接著,他的牙齒,便陷入了柔軟而充滿韌性的餅身之中。

一股濃郁的,混合著面香、油香、蔥香的復(fù)合香氣,轟然在他的鼻腔與口腔之間,徹底引爆!

那一瞬間,葉孤行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仿佛看到了,金色的麥浪,在陽光下翻滾??吹搅?,翠綠的青蔥,在田野里茁壯生長??吹搅耍晃粯銓?shí)的廚師,用他那雙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將面團(tuán),千百次地揉捏,搟開,撒上蔥花,卷起,再搟開……

那不是什么大道法則的演化,那只是……一張餅的誕生過程。

簡單,卻充滿了生命力。

他咀嚼著,那層層疊疊的餅皮,在口中釋放出不同的口感。外層焦脆,內(nèi)里綿軟,每一層之間,都浸潤著恰到好處的油脂,和被熱力逼出香氣的蔥花。

咸香,酥脆,柔軟,溫暖。

所有的味覺,最終匯聚成一個字——香。

一種蠻不講理的,純粹的,讓人無法抗拒的,香。

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他握著餅的手,不自覺地,又將剩下的半張,送入了口中。

他吃得很快,仿佛在發(fā)泄著什么,又仿佛是在掩飾著什么。

一張餅,很快下肚。

一股暖意,從胃里升起,撫平了他心中因為道心受創(chuàng)而產(chǎn)生的焦躁與戾氣。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面,還沾著幾粒蔥花和一絲油光。

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凝聚了畢生修為的“絕塵劍意”,那足以斬斷山脈的恐怖力量,在這一張小小的,能帶給人溫暖與滿足的蔥花餅面前,顯得那么的……蒼白,很沒有意義。

他的劍,能斬斷世間萬物。

卻斬不斷,人對這口熱乎飯的,最原始的渴望。

他追求的劍道極致,是“無情”。

可這世間,最動人的,似乎,恰恰是這充滿了煙火氣的,“有情”。

他的劍心,沒有破碎。

但是,裂開了一道縫。

一道,被蔥花餅的香氣,鉆進(jìn)去的縫。

而三人之中,最煎熬的,莫過于張洞玄。

他看著了塵神僧一臉陶醉,又看著葉孤行風(fēng)卷殘云,心中警鈴大作。

完了!都中招了!

這兩個正道巨擘,竟然被區(qū)區(qū)一張餅,一碗豆?jié){,就給迷惑了心智!

“兩位!”他忍不住低喝,“醒醒!這是魔門的幻術(shù)!是作用于神魂的迷藥!你們所嘗到的,看到的,都是假的!”

他說著,并指如劍,一道純陽正氣,點(diǎn)向自己面前的那碗豆?jié){,想要勘破其中的“虛妄”。

然而,純陽正氣入碗,如泥牛入海,沒有激起半分漣漪。

那碗豆?jié){,依舊是那碗豆?jié){。

它沒有魔氣,沒有妖氣,沒有幻術(shù)的痕跡,甚至連靈氣的波動,都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

它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咸豆?jié){。

這個認(rèn)知,讓張洞玄感到了比發(fā)現(xiàn)魔氣更深的恐懼。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這時,林宗主的聲音,悠悠響起。

“張長老,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道,就在眼前,你為何不愿親身體悟一下呢?”

“哼!歪理邪說!”張洞玄冷哼。

“是不是歪理,嘗過,便知?!绷肿谥魑⑿χ蛄藗€響指。

只見女劍主,蓮步輕移,親自端著一個玉盤,走了過來。

玉盤之中,盛放著的,正是她之前用“庖丁”劍意,處理過的那條靈鯉。

此刻,這條靈鯉,已經(jīng)被清蒸而出。魚身完整,晶瑩剔???,臥于盤中,上面點(diǎn)綴著幾根姜絲,淋著一層清澈的秘制醬汁,散發(fā)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極致的鮮香。

“此菜,名曰‘庖丁解魚’?!绷肿谥鹘榻B道,“乃是我宗女劍主,以劍道入廚道,悟出的第一道菜。此魚,未經(jīng)刀俎,全程以劍意處理,去鱗,去臟,去腥線,保留了魚肉最完整的鮮活之氣。張長老,不妨,一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盤魚上。

那魚肉,白皙如玉,在日光的映照下,甚至能看到一絲絲的肌理紋路,仿佛還活著一般。

葉孤行瞳孔一縮。

他看出來了,這盤魚,不僅僅是處理手法高明。更重要的是,那股繚繞在魚身上的,若有若無的劍意。

那股劍意,清冷,柔和,卻又蘊(yùn)含著一種“萬物皆可為我用”的,圓融通達(dá)的韻味。

這正是他苦苦追尋,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的,劍道的另一種境界!

他原以為,這種境界,只存在于傳說中。

沒想到,今日,竟會出現(xiàn)在一盤……菜里。

張洞玄也看呆了。他雖然不是劍修,但眼力還在。他能感覺到,這盤魚,已經(jīng)超越了“食物”的范疇,它是一件……藝術(shù)品。一件,由劍道與廚道,共同創(chuàng)造的,完美的藝術(shù)品。

吃,還是不吃?

理智告訴他,這更是糖衣炮彈,是更厲害的魔咒。

可是,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身體,都在背叛他的理智。

最終,在所有人,以及遠(yuǎn)在西極魔域的焚天魔帝的注視下,鐵面判官張洞玄,這位一生都以鐵面無私,恪守規(guī)矩著稱的太一門執(zhí)法長老,緩緩地,顫抖地,伸出了他的筷子。

他夾起了一小塊魚肉。

那魚肉,嫩滑無比,筷子幾乎要夾不住。

他將魚肉,送入了口中。

那一瞬間,張洞玄的眼睛,猛地,瞪圓了。

魚肉入口,甚至不需要咀嚼,便在舌尖上,輕輕地化了開來。

一股極致的,純粹的,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鮮美味道,如同海嘯一般,瞬間席卷了他的每一個味蕾,然后,沖入他的天靈蓋。

那不是任何調(diào)味品能夠帶來的味道。

那是魚肉本身,最本源,最鮮活的生命力,被完美無瑕地激發(fā),并呈現(xiàn)出來的味道。

張洞玄感覺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條魚,在清澈的溪流中,自由自在地游弋。他能感受到水的流動,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能感受到生命最原始的喜悅。

他一生修持《太上忘情訣》,講究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動。他以鐵面示人,以規(guī)矩束心,將自己的情感,壓抑到了極致。

然而此刻,在這塊魚肉帶來的,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zhì)的“美味”沖擊下,他那顆早已堅如磐石,冷如玄冰的道心,竟然,產(chǎn)生了一絲久違的……感動。

那是生命對生命,最質(zhì)樸的共鳴。

他的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他維持了一生的“鐵面”,在這一刻,悄然崩塌。

“這……這……”他張著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貧瘠的詞匯,根本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張長老,感覺如何?”林宗主微笑著問。

張洞玄看著林宗主,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女劍主,再看看面前這盤幾乎沒怎么動的魚,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種混雜著震撼、迷茫、羞愧的復(fù)雜神情。

他敗了。

不是敗給了武力,不是敗給了言辭。

是敗給了,一盤魚。

他終于明白,玄元宗的“道”,到底是什么了。

那不是歪理邪說,不是邪魔歪道。

那是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直指人心的,返璞歸歸真的大道。

用最簡單的“吃”,來闡述最復(fù)雜的“道”。

用最純粹的“味”,來化解最頑固的“執(zhí)”。

何等手筆!何等境界!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言行,一張老臉,火辣辣地燙。

而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莊嚴(yán)肅穆的“悟道”氛圍。

“嗯,這魚是不錯,火候剛剛好,肉質(zhì)也嫩?!?/p>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孫二狗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正夾了一筷子魚肉,有滋有味地品嘗著。

他砸吧砸吧嘴,給出了一個吃貨最專業(yè)的點(diǎn)評。

“就是感覺,味道稍微淡了點(diǎn)。要是能撒上一點(diǎn)椒鹽,再來一碟香醋,那就絕了?!?/p>

“……”

全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林宗主、莫天等人的“解讀”,是充滿了形而上學(xué)的哲學(xué)思辨。

那么孫二狗這句話,就像一把最鋒利的尖刀,噗嗤一聲,捅破了所有的玄妙光環(huán),露出了最樸實(shí)無華的內(nèi)核。

椒鹽?

香醋?

這……這是什么驚世駭俗的“道言”?

葉孤行剛剛從蔥花餅的沖擊中,建立起一絲對“煙火劍道”的感悟,聽到這句話,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劍心再次紊亂。

了塵神僧剛剛從豆?jié){里喝出“放下”,聽到這句話,腦子里瞬間浮現(xiàn)出一尊怒目金剛,一手拿著椒鹽瓶,一手端著醋碟的詭異畫面,禪心差點(diǎn)失守。

張洞玄更是如遭雷擊。他剛剛才從“生命本源”的感動中回過神來,結(jié)果對方告訴他,這玩意兒,得配著佐料吃?

那他剛才感動的,是個啥?

莫天的眼睛,卻在這一刻,亮到了極致。

他身后的幾路弟子,手都在抖,筆下的墨水,差點(diǎn)滴下來。

“又來了!又來了!道子的無上點(diǎn)撥,又來了!”莫天激動地傳音給林宗主和李玄風(fēng),“宗主!長老!你們聽!道子這句話,才是今日論道的……點(diǎn)睛之筆?。 ?/p>

“此話怎講?”林宗主也有些懵。

“道子先是以‘至簡’的蔥花餅和豆?jié){,破了他們的‘執(zhí)念’。再由女劍主,以‘技近乎道’的蒸魚,展現(xiàn)了‘術(shù)’的極致。”莫天分析得頭頭是道,“可這一切,都還停留在‘出世’的層面。太完美,太干凈,就失了‘人味’。”

“所以,道子最后才說,要加‘椒鹽’和‘香醋’!”

“椒鹽是什么?是人間百味!是紅塵歷練!香醋是什么?是酸甜苦辣!是世事浮沉!”

“他在告訴所有人,包括女劍主在內(nèi)!真正的道,不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而是在品嘗了‘本味’之后,敢于去沾染紅塵,去體驗百味,最終,在百味之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味道’!這,才是真正的‘入世’修行!”

“從‘出世’,到‘入世’。由‘簡’,入‘繁’。這……這是一個完整的修行閉環(huán)??!”

聽完莫天的分析,林宗主等人,看向?qū)O二狗的眼神,已經(jīng)不能用崇敬來形容了。

那簡直,是在看一尊活著的,行走于人間的……道祖。

而葉孤行、了塵、張洞玄三人,也從最初的錯愕中,回過味來。

他們咀嚼著孫二狗那句話,再結(jié)合莫天那神神叨叨卻又仿佛蘊(yùn)含著某種真理的“解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啊。

他們的道,太“干凈”了。

葉孤行的劍,纖塵不染,卻也少了人情味。

了塵的佛,普度眾生,卻也隔著一層距離。

張洞玄的法,規(guī)行矩步,卻也失了變通。

或許,他們的修行,真的缺了一點(diǎn)……椒鹽,和香醋。

“受……教了?!?/p>

許久,葉孤行站起身,對著孫二狗,對著這位他之前還想一劍斬了的年輕人,深深地,彎下了他那高傲了數(shù)百年的腰,行了一個大禮。

孫二狗被嚇了一跳,嘴里還叼著半塊魚肉,含糊不清地道:“哎,別別別,不就是一盤魚嘛,你喜歡吃,讓胖長老再給你做一條就是了,不用行這么大的禮?!?/p>

葉孤行聞言,身體一僵,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知道,自己和這位“道子”的境界,差得太遠(yuǎn)了。

自己還在糾結(jié)于“道”,人家,已經(jīng)回歸到了“魚”本身。

就在這時,了塵神僧也站了起來,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宗主,葉莊主,張長老?!彼谅暤溃敖袢掌穱L‘道膳’,老衲獲益良多。玄元宗之‘道’,非但不是邪魔歪道,反而是我正道,乃至整個修真界,都該學(xué)習(xí)借鑒的無上妙法。老衲,為之前的偏見,向貴宗致歉。”

林宗主連忙還禮:“神僧言重了?!?/p>

“但是,”了塵神僧話鋒一轉(zhuǎn),臉色變得無比嚴(yán)肅,“老衲今日,也不得不打斷這場論道了。因為,有一件關(guān)乎東洲安危的緊急之事,需要我等共同商議?!?/p>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一變。

葉孤行和張洞玄,也收起了各自的心緒,面露正色。

林宗主心中一動:“神僧請講。”

了塵神僧看了一眼周圍的弟子,林宗主會意,立刻布下了一道隔音結(jié)界。

“三位,想必都知道,百年前,曾有一頭名為‘厭世天魔’的域外天魔,降臨我東洲,所過之處,萬物凋零,眾生絕望,修士道心崩潰,凡人自盡而亡。最終,是我三派聯(lián)合,以鎮(zhèn)派之寶,才將其勉強(qiáng)封印于北海之下的‘無盡歸墟’之中?!?/p>

林宗主等人,神色皆是一凜。

厭世天魔,那是一場幾乎動搖了整個東洲根基的浩劫。那頭天魔,不以殺戮為樂,它最恐怖的能力,是散播一種名為“絕望”的瘟疫。任何生靈,只要被其氣息沾染,就會從心底,失去一切生存的欲望。

那種無形的,針對心靈的攻擊,比任何神通法術(shù),都更加可怕。

“神僧的意思是……”李玄風(fēng)的聲音,有些干澀。

“不錯?!绷藟m神僧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在半月之前,大悲寺鎮(zhèn)守歸墟的長老,傳來警訊。封印,松動了?!?/p>

“什么?”林宗主等人,臉色大變。

“那厭世天魔,雖被封印,但它的‘絕望魔念’,百年來,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封印。如今,已有一絲魔念,泄露了出來?!比~孤行接口道,聲音冰冷,“我天劍山莊鎮(zhèn)守在北海之濱的弟子,已有數(shù)人,無故道心崩潰,自廢修為。他們勘察之后,發(fā)現(xiàn)北海附近的海獸,竟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自殺?!?/p>

張洞玄也補(bǔ)充道:“我太一門推演天機(jī),亦發(fā)現(xiàn),北海之上,黑氣沖天,死兆纏繞。若不加以控制,最多不出三年,封印便會徹底破碎。屆時,整個東洲,都將化為一片死地。”

這,才是他們今日興師動眾,齊聚玄元宗的,真正原因。

他們不是來找茬的,是來“摸底”的。

焚天魔帝來襲,在他們看來,是玄元宗的劫難,也是一次考驗。如果玄元宗連焚天魔帝都擋不住,那他們也沒資格,參與到應(yīng)對“厭世天魔”這等滅世危機(jī)中來。

可他們?nèi)f萬沒想到,玄元宗,竟用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解決”了焚天魔帝。

“所以,我等此來,一是為調(diào)查虛實(shí),二,也是想邀請玄元宗,共商應(yīng)對之策。”了塵神僧看著林宗主,誠懇地說道,“厭世天魔,非一宗一派所能抗衡。唯有我東洲所有頂尖宗門,齊心協(xié)力,方有一線生機(jī)?!?/p>

林宗主沉默了。

他的腦中,在飛速地思考。

厭世天魔……絕望魔念……

這種力量,專門攻擊道心,腐蝕意志。刀劍難傷,法術(shù)難防。

等等!

腐蝕意志?失去欲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個正拿著筷子,試圖把盤底最后一點(diǎn)魚湯刮干凈的孫二狗身上。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對付“絕望”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是希望?是愛?是勇氣?

不!

或許,是食欲!

當(dāng)一個人的腦子里,想的全是下一頓該吃紅燒肉還是清蒸魚時,他哪還有功夫去絕望?

當(dāng)一種味道,能讓焚天魔帝都開始懷疑人生,能讓葉孤行都開始反思劍道時,那它,能不能對抗那所謂的“絕望魔念”?

用“口腹之欲”,去對抗“厭世之欲”!

用“人間煙火”,去凈化“死寂絕望”!

林宗主只覺得渾身一震,仿佛看到了一條全新的,從未有人走過的,對抗天魔的康莊大道!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的三位正道巨擘,臉上,露出了一個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自信,也更加意味深長的笑容。

“三位,不必驚慌?!?/p>

“這場浩劫,或許,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可怕?!?/p>

“因為,我玄元宗,有‘道’。”

他轉(zhuǎn)過身,用一種無比虔誠的目光,望向道果閣的方向,也望向那個正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的年輕人。

“我宗道子,便是這漫天黑暗中,唯一的光?!?/p>


更新時間:2025-08-21 08: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