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賭，沉默寡言的周硯一定會答應(yīng)做她男朋友?！斑@種書呆子最好拿捏，
以后禮物和飯票都不用愁了。”她不知道，我正等著她親手毀掉這份“饋贈”。
周硯在工地打工時，我故意帶她去現(xiàn)場“探班”。她嫌棄地后退：“離我遠點，臟死了！
”情人節(jié)我慫恿周硯去送驚喜，正好撞見她收下別人的99朵玫瑰。四年后同學(xué)聚會，
聽說她變賣首飾時崩潰尖叫。“假貨！全是假貨！”柜臺小姐指著她手上唯一的真金戒指，
“只有這個是周先生送的吧？”第一章周硯被林薇薇堵在圖書館門口時，
像個誤入獵人陷阱的鹿，茫然里帶著點懵懂的無措。
他剛結(jié)束了一場耗盡心力的建筑力學(xué)小組討論，肩上還掛著那個洗得發(fā)白的舊帆布包，
整個人被圖書館冷白的燈光一照，顯得清瘦又沉默。
林薇薇則是一團撲面而來的、帶著昂貴香水味的烈火。精心打理過的栗色長發(fā)微卷，
垂在肩頭，身上那件當(dāng)季新款的小香風(fēng)外套在燈光下泛著矜貴的珠光。她仰著臉，
笑容明媚得晃眼，像櫥窗里最耀眼的模特忽然走了下來?！爸艹?，你好呀！
”她的聲音也像裹了蜜糖，清脆又帶著點不容拒絕的甜膩?！拔矣^察你很久了，
覺得你特別有魅力。做我男朋友吧？”周硯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目光下意識地避開林薇薇過于熾熱的視線。空氣里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皂粉味，
與林薇薇帶來的濃烈香氣格格不入。他有點茫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嘴唇動了動，
卻沒能立刻發(fā)出聲音。大腦似乎還在艱澀的力學(xué)公式里打轉(zhuǎn)，
無法瞬間處理眼前這過于突兀的“告白”。林薇薇似乎并不需要他立刻回答。她微微歪著頭，
笑容依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耐心地等待著，像經(jīng)驗豐富的漁夫看著已經(jīng)咬鉤的魚。
圖書館門口人來人往，不少目光被這奇異的組合吸引。那些目光像細小的針，扎在周硯身上，
讓他感到一種無所遁形的窘迫。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肩上的帆布包帶子，
粗糙的布料摩擦著掌心。眼前閃過父母在電話里小心翼翼的探問：“硯硯啊，
大學(xué)里……有沒有合得來的女同學(xué)？別光顧著念書。
”也閃過寢室老大趙磊擠眉弄眼地炫耀新女友送的圍巾時得意洋洋的臉，
還有宿舍里其他兄弟起哄的笑聲。那些聲音和畫面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無形的催促和壓力，
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一種陌生的、被選擇的虛榮感，混雜著對孤獨的厭倦，悄然滋生。
也許……試試也沒什么不好？他的人生軌跡一直是一條筆直向前的單行線，
學(xué)業(yè)、兼職、攢錢，目標明確卻單調(diào)得近乎蒼白。此刻，林薇薇帶著一身華麗的光芒，
像個從天而降的意外，粗暴地在這條直線上鑿開了一個岔口。周硯終于抬起頭，
目光再次對上林薇薇那雙精心描繪過的、充滿期待的眼睛。他點了點頭，動作很輕，
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妥協(xié)，又或者是一腳踏入未知的試探。“好。”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
干澀地從喉嚨里擠出來。林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像一朵驟然盛放的玫瑰，明媚得晃眼。
她上前一步，極其自然地挽住了周硯的胳膊，那親昵的動作讓周硯的身體瞬間僵硬。
“那就這么說定啦！”她的聲音帶著勝利的雀躍?！白撸埬愫饶滩钁c祝一下！
我知道附近新開了一家，超好喝！”周硯被她半拖著往前走，帆布包蹭著她名貴的外套，
他下意識地想拉開一點距離，卻被林薇薇更緊地挽住。她身上那股濃郁的香水味，
霸道地鉆進他的鼻腔，蓋過了圖書館殘留的舊書氣息，
也蓋過了他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皂粉味。他側(cè)過頭，看著女孩光潔的側(cè)臉和精心卷翹的睫毛，
心里那點陌生的悸動，很快被一種沉甸甸的責(zé)任感所取代。既然答應(yīng)了，就要好好對待。
他默默地想。像對待學(xué)業(yè)一樣，認真、負責(zé)、全力以赴。他的人生信條里，
從沒有“敷衍”二字。第二章“哎呀，周硯，你真是太好啦！”林薇薇嬌笑著，
涂著亮色指甲油的手指捏起一塊精致的抹茶千層蛋糕，小口地抿著，目光卻越過周硯的肩膀，
朝落地窗外熙攘的人群隨意地瞟著。桌上擺滿了精致的甜品碟和飲料杯，
空氣中浮動著甜膩的奶油香和咖啡的焦苦味。坐在她對面的周硯，脊背挺得筆直，
像一株緊繃的竹子。他面前只放著一杯檸檬水，冰塊融化了大半，杯壁上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
他安靜地聽著林薇薇和她兩個室友——王莉，
說話、只偶爾抬起眼瞼飛快掃他一眼的蘇晚——聊著最近的綜藝和某品牌新出的限量款包包。
每一次聚會，幾乎都是這個模式。林薇薇興致勃勃地挑選餐廳，
點上一桌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食物，然后周硯在服務(wù)員遞上賬單時，
平靜地拿出手機掃碼支付。他從不抱怨，只是每次付完賬后，
會下意識地在心里默算一下這筆支出又相當(dāng)于他需要打多少兼職?！稗鞭?，你看這款包，
國內(nèi)專柜是不是又沒貨?。俊蓖趵虬咽謾C屏幕遞到林薇薇面前，語氣夸張。
林薇薇湊過去看了一眼，撇撇嘴：“對啊，煩死了！我托代購問了一圈，都說要等，
還要加價！”她抱怨著，目光卻若有似無地飄向周硯。周硯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不懂這些包包的品牌和行情，但“加價”“等”這些詞組合在一起，
透出的信息足夠讓他感到壓力。他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
壓下心頭的澀意。他想起宿舍床下那個塞得滿滿的鐵皮餅干盒，
里面是他一張張攢下的、浸滿汗水的鈔票。他需要攢錢，很多很多錢。他是一個男人，
為了未來，為了一個安穩(wěn)的家，一個像樣的婚禮。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認知。他愿意付出，
只是這種付出被理所當(dāng)然地接納，甚至被不斷索取時，
心里某個角落還是會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空茫?！皩α?，周硯?！绷洲鞭毕袷呛鋈幌肫鹗裁矗?/p>
放下小叉子，語氣隨意得像在討論天氣?！跋轮芪疑眨阌浀门?？
”周硯立刻點頭：“記得。”他頓了頓，補充道，“禮物……我會準備好的。
”他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了很久，鎖定了幾個他覺得實用又不太離譜的選項，
還在反復(fù)比較價格和實用性?！班牛 绷洲鞭睗M意地笑了，眼睛彎彎的，隨即又轉(zhuǎn)向王莉。
“莉莉，你說那個星空投影儀好不好玩？
我看朋友圈有人曬……”話題又回到了那些光鮮亮麗的消費上。周硯安靜地聽著，
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坐在林薇薇旁邊的蘇晚。蘇晚似乎對眼前的提拉米蘇更感興趣，小口吃著，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大部分眼神。她穿著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和牛仔褲，
和妝容精致、衣著考究的林薇薇形成鮮明對比。察覺到周硯的目光，她抬起眼，
對他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那笑容很淺，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很快又垂下眼去。
周硯怔了一下，心里那點空茫似乎被這短暫的笑容熨帖了一瞬。聚會接近尾聲，
林薇薇和王莉還在熱烈討論著生日派對的地點。蘇晚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
周硯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隨之亮起，一條新的微信好友請求跳了出來。
頭像是一片寧靜的藍色湖水，昵稱：晚風(fēng)。周硯下意識地看向蘇晚。蘇晚也正好抬眼看他，
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手機。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
周硯猶豫了一秒，指尖點在屏幕上，通過了請求。幾乎是同時，林薇薇的聲音插了進來，
帶著點理所當(dāng)然的吩咐：“周硯，你加一下蘇晚微信！她可是我的‘小情報官’哦，
以后想知道我喜歡什么，或者我要是‘失蹤’了找不到我，問她準沒錯！”她說著，
還俏皮地沖蘇晚眨了眨眼，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密感。蘇晚配合地笑了笑，
笑容溫順又無害：“是啊，薇薇有時候就是迷糊?！彼聪蛑艹帲Z氣自然，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微信問我，別客氣?！敝艹幙粗謾C上新添加的聯(lián)系人“晚風(fēng)”，
又看看林薇薇坦然的笑容和蘇晚平靜的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感縈繞心頭。
他似乎被納入了一個預(yù)設(shè)好的位置，一個需要被“情報官”輔助才能了解女朋友的男朋友？
他壓下那點不適，對蘇晚點了點頭：“好，麻煩你了?！碧K晚輕輕搖頭：“不麻煩。
”那一刻，周硯沒有注意到，蘇晚垂下眼簾時，眼底深處閃過的一絲極快、極銳利的光，
如同平靜湖面下暗藏的漩渦。第三章“目標鎖定：周硯。性格：沉默寡言，責(zé)任感極強，
有輕微自卑感（源于家境和長期埋頭學(xué)業(yè)），缺乏戀愛經(jīng)驗。
情感需求：渴望被認可和穩(wěn)定關(guān)系?？衫命c：對女友身份的責(zé)任感（愿意付出物質(zhì)），
對情感經(jīng)驗的匱乏（易于引導(dǎo)）?！碧K晚的手指在平板電腦冰冷的屏幕上劃過，
一行行冷靜的分析文字映在她專注的眼眸里。
屏幕上方的聊天窗口還停留在和周硯的對話框上，他剛剛發(fā)來一條消息，
詢問林薇薇最近有沒有提過想吃什么水果。蘇晚隨手回復(fù)了一個“草莓”，
并附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宿舍里只有她一個人。窗簾半拉著，
下午的光線被過濾成一種曖昧的昏黃。她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屏幕上，
另一個加密的文件夾被打開，里面是林薇薇在不同社交平臺上的賬號截圖。一張張照片，
記錄著她與不同男性曖昧的瞬間：高級餐廳里燭光下的碰杯，
游樂場里依偎在別人肩頭的自拍，
深夜酒吧卡座里被不同手臂環(huán)繞的身影……時間線清晰地勾勒出一幅海王養(yǎng)魚的繁忙圖景。
周硯，不過是她魚塘里最新捕獲的、看起來最老實也最“好用”的一條。
蘇晚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那是林薇薇和一個穿著賽車服、背景是豪華跑車的男人的合影。照片里，
林薇薇的笑容燦爛奪目，帶著一種混合著崇拜和征服欲的光芒。
一種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情緒，無聲無息地從蘇晚心底蔓延開，瞬間凍結(jié)了血液。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冷靜和決絕。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這個念頭早已在心中盤桓許久。從她第一次看到周硯時，
就被他的淳樸和對感情的認真態(tài)度所吸引。林薇薇不配擁有周硯那樣的赤誠。他應(yīng)該是我的。
但蘇晚很聰明，她不能是指出真相的“揭發(fā)者”，那會影響自己在周硯心中的形象。
那樣帶有瑕疵的感情，她不喜歡。周硯對“第一任女友”這個身份，
有著近乎頑固的包容和責(zé)任感。貿(mào)然揭開林薇薇的真面目，他或許不會憤怒，傷心，
但一定對自己這個“挑撥者”心生反感。她不能當(dāng)那個撕破臉的惡人。
她要成為那個在他跌落時，恰好出現(xiàn)在他身邊，遞給他手帕的人。
她要讓林薇薇自己親手毀掉這份“饋贈”，讓周硯在徹底的失望和清醒中，
心甘情愿地走向自己。第一步，就是讓林薇薇對他產(chǎn)生討厭。
而周硯那份勤工儉學(xué)的“不體面”工作，就是最好的催化劑。蘇晚拿起手機，
點開林薇薇的微信頭像（一只鑲滿水鉆的昂貴寵物貓照片）。指尖在屏幕上飛快跳動，
文字帶著不動聲色的引導(dǎo)：“薇薇，想不想給周硯一個‘驚喜’？增進下感情？
”“他最近好像特別忙，總說在打工。咱們?nèi)ニぷ鞯牡胤娇纯磫h？讓他知道你很關(guān)心他！
”“男人嘛，看到女朋友突然出現(xiàn)在辛苦的地方，肯定感動死了！說不定更死心塌地呢！
”發(fā)送。幾乎沒等多久，林薇薇的回復(fù)就跳了出來，
帶著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和一絲被挑起的、新奇刺激感：“誒？有點意思！在哪兒??？
環(huán)境怎么樣？太Low的地方我可不去！”蘇晚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魚兒上鉤了。
“在城北那個新開的建材市場附近，好像是個倉庫。環(huán)境嘛……為了驚喜，忍一下下咯？
重點是讓他感動！”她回復(fù)著，又補上一個俏皮眨眼的表情?！靶邪尚邪?，
為了我家‘長期飯票’的忠心，本小姐勉為其難去視察一下！
”林薇薇的回復(fù)帶著施舍般的語氣。計劃開始了。第四章午后的陽光白得晃眼，
帶著灼人的熱力，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空氣中浮動著塵土和建材特有的、混合著水泥、石灰和金屬的粗糲氣味。
巨大的倉庫鐵皮頂棚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周硯就在這片蒸騰的熱浪里。他弓著腰，
咬著牙，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因過度用力而虬結(jié)賁張，每一次發(fā)力，
脖頸上的青筋都清晰地凸起。他正將一袋袋沉重的石膏粉從一輛卸貨的大卡車上搬下來，
重重地堆放在旁邊的木制托板上。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最便宜的灰色工裝背心，
濕透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瘦削卻充滿爆發(fā)力的背脊線條。
豆大的汗珠從他發(fā)梢、鬢角不斷滾落，砸在干燥的水泥地上，瞬間就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旋即又被蒸發(fā)。更多的汗珠則混合著飛揚的石膏粉塵，
黏膩地糊在他的臉上、脖頸上、手臂上，形成一層灰白色的、濕漉漉的泥垢，
像是剛從灰漿池里撈出來。每一次沉重的石膏粉袋砸在托板上，都發(fā)出一聲悶響，
激起一片更加濃密的灰白色粉塵，如同下了一場微型的雪，紛紛揚揚地落回他身上，
覆蓋住汗水的痕跡，又迅速被新的汗水浸濕，周而復(fù)始?！爸艹?！
”一個熟悉又帶著點刻意拔高的女聲穿透了搬運的噪音和熱浪的嗡鳴。周硯的動作猛地一頓，
吃力地直起腰，循聲望去。倉庫入口處刺眼的光線里，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林薇薇和蘇晚。
林薇薇今天依舊光彩照人，穿著一身輕薄的香芋紫連衣裙，裙擺隨著熱風(fēng)微微飄動，
臉上化著精致的妝，手里還捏著一方蕾絲邊的小手帕，正掩在鼻子下方。她蹙著眉，
嫌棄地看著眼前塵土飛揚、混亂不堪的環(huán)境，
以及那個站在倉庫深處、渾身被汗水與石膏粉包裹、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的男朋友。
周硯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隨即涌上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狼狽和局促。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擦擦臉，但看到自己沾滿石膏粉、黑乎乎的手掌，又僵住了。他站在那里，
像個做錯了事被當(dāng)場抓住的孩子，汗水混合著粉塵，順著他僵硬的下頜線往下淌?！稗鞭保?/p>
蘇晚？你們……怎么來了？”他的聲音因為干渴和疲憊而嘶啞。林薇薇沒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
沾滿灰泥的解放鞋、被汗水浸透后顏色更深更顯骯臟的工裝褲、粘著灰白污垢的脖頸和臉頰。
她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仿佛周硯身上散發(fā)出的汗味和粉塵味是某種致命的瘟疫。
“天哪！周硯！你……你怎么弄成這樣了？”林薇薇的聲音拔高了，
帶著毫不掩飾的震驚和嫌棄，手帕把鼻子捂得更緊了?！斑@地方……臟死了！
還有這味道……”她另一只手在臉前用力扇著風(fēng)，仿佛要驅(qū)散那些看不見的粉塵和異味。
周硯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他張了張嘴，
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石膏粉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悶悶地疼。那些他扛起的沉重袋子，那些他流下的汗水，
那些他默默忍受的疲憊和腰背的酸痛……在這一刻，在她毫不掩飾的嫌惡面前，
突然變得如此廉價，如此……骯臟。他為她買的那些禮物，請她和朋友吃的那些飯，
難道不是用這一袋袋石膏粉換來的嗎？“薇薇……”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澳銊e過來！”林薇薇像是被他的動作驚到，又猛地后退一步，
高跟鞋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踩出不穩(wěn)的聲音，臉上的厭惡清晰可見。“你離我遠點！
看看你身上！全是灰！還有汗臭味！”她皺著精致的鼻子。“天啊，你動一下粉就往下掉！
臟死了！你趕緊去弄干凈！換身衣服！這樣子怎么見人啊？”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進周硯心里。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風(fēng)化的石膏雕像，動彈不得。
陽光從高高的倉庫頂棚縫隙漏下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粉塵，
也照亮了他眼中那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的過程。他沉默地看著林薇薇，
看著她捂著鼻子扇風(fēng)的動作，看著她因為嫌棄而微微扭曲的美麗臉龐。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難堪中，蘇晚向前走了一步。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和一絲不贊同，聲音溫和地打破了僵局：“薇薇，少說兩句。
”她轉(zhuǎn)向周硯，目光平靜地落在他灰撲撲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理解?！爸艹?，
你先去洗把臉吧？這天氣太熱了，中暑就不好了?！敝艹幍哪抗饨K于從林薇薇身上移開，
落在蘇晚臉上。她的眼神里沒有鄙夷，沒有嫌棄，只有一種平靜的、帶著溫度的關(guān)注。
這目光像一道微弱的電流，讓周硯幾乎凍結(jié)的心臟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暖意。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喉嚨里擠出一個沙啞的“嗯”字，然后拖著沉重的腳步，
像個打了敗仗的士兵，朝著倉庫角落簡陋的水龍頭走去。冰冷的水流沖刷在臉上、手臂上，
帶走了一些污垢和灼熱感，卻帶不走心底那份被冰水浸泡過的寒意和屈辱。
林薇薇看著周硯離開的背影，依舊撇著嘴，小聲地對蘇晚抱怨：“你看他，臟成那樣，
還干這種活……真是……”她挑剔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貴的裙擺。“我林薇薇是誰？
你看看我這張臉，這皮膚，這氣質(zhì)，說是小公主、小仙女也不過分吧？
怎么能跟這種渾身汗臭、灰頭土臉的人在一起？拉低檔次！呼吸這里的空氣我都覺得臟了！
”蘇晚安靜地聽著，臉上維持著那種溫和的表情，心底卻是一片冰封的湖面。湖面下，
是洶涌的暗流和無聲的冷笑。第一步，成了。林薇薇那深入骨髓的虛榮和自私，
被這臟亂的工地徹底激發(fā)出來。她越嫌棄，距離她親手推開周硯的那一天就越近。
蘇晚的目光越過林薇薇，落在遠處那個在水龍頭下用力搓洗手臂的清瘦背影上，
一絲幾不可察的復(fù)雜情緒掠過眼底，很快又被更深的謀劃覆蓋。第五章第二步，
讓周硯對林微微失去感情?！爸艹帲閭H之間，想要感情升溫，光送禮物請吃飯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