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動從初春到盛夏,上海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所困住,我知道,
有一堵墻深深地將我們圍住,走不出去,難以進入。解封后的上海也并沒有好多少,
路上的行人,他們總是形色匆匆,交織成夢幻的泡影,像一片片雪花,沒有顏色,
就像這座城市,就像你。地鐵站的附近也有了擺攤的人兒,其中有一段蝴蝶串的風鈴聲,
勾住了我的思緒?!岸b忊彙?一)“叮鈴鈴~”門口的門鈴已經(jīng)是第三次響了。
我不能再裝不在家了,我不得不拖著忙碌一天疲憊的趴在床上的身子爬起開門。是鄰居吧,
合租房可真夠討厭的。總有些新鄰居會不合時宜的敲門。“你好,我是這邊剛搬來的鄰居,
我叫楊雪。請問一下,你這邊有拖把嗎?”這個新鄰居像剛進入社會的小女孩,
羞澀中又帶著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敢。顯然,她對開門的是個男生也有些意外,
言語中竟有些緊張。見到是個女生,我那躁動的心平靜了不少。“不好意思啊,
我也剛搬過來的。這些東西還沒有準備呢?!薄邦~,好吧。這是給你的一點意思。
”她的手里揣著幾個小零食,這不禁讓我莞爾,有點像小孩子串門的感覺。我誠然接受了。
“你好,我叫湯失宇。”對于一個初認識的女孩,那一天我竟然跟她聊了很多。
她來上海沒多久,這里沒什么朋友,很好騙。哦,不!不是,是需要人照顧。
那是第一次認識她,她跟我當年初到上海一樣無助。真的與她熟絡(luò),
還是在那場舉國震驚的上海疫情期間。(二)“小湯啊,你得抓點緊啊,策劃,設(shè)計,
銷售崗位趕緊補上啊?!薄翱墒牵?,這些都不滿意嗎?”我看著厚厚一沓的簡歷,
略微有點無奈,這些人不辭幸遠的過來展現(xiàn)自己的才華,卻被這老板三言兩語的打發(fā)出門。
“我覺得他們之中有幾個還是不錯,作品質(zhì)量相當ok,談吐素養(yǎng)也并無不妥……!
”“小湯,你要記住,我不是要看他們的以前的作品,我要的是將來的能力!
”老板惡狠狠地把我話打斷了。“我知道了!”我這立馬點頭哈腰的本事,
是在阻止他展開的長篇大論。“哪有那么好招,一分錢一分貨啊。就你那三兩碎銀子,
怕是請不到大能喲!”老板離開后,我心里的嘀咕就沒斷過。更何況,
我什么時候變成人事來替你招人了。說起來,我這兩年的工作一直好不順心,
公司坐擁這一棟別墅,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但內(nèi)外卻已經(jīng)腐爛不堪。我身兼數(shù)職,
心里早已是逃脫之意。“好想離開上海啊。那群朋友一定對我的回歸翹首以待吧。
”我計劃著等過段時間找到一個合適的接待我崗位的工作者,我就借此脫身。就先收拾收拾,
先把這臺放公司的電腦帶回去吧。人一旦有了離開的想法的種子,
一夜間就會長成落葉飄零的巨木。我決定辭職不干了!三月的陽光格外的溫柔,
似吐露芳心的少女,清澈而美麗,那點點溫婉的目光,仿佛就要把我照亮,
我奔隨的那縷芬芳,就在門外,就在眼前了?!拔覀冃^(qū)從今天開始實行封閉式管理,
不得出門!”“媽的!”我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三)“你能幫我看看電腦嗎?
”新鄰居給我發(fā)了消息,她叫什么來著?我還沒來得及給她做個備注。被困在屋的日子,
索性無事,幫幫忙吧。誰又能拒絕一個孤身在外的可憐女子呢。憑借我對電腦的熟悉,
三下五除二的我還是沒能搞定她這臺電腦?!熬烤故悄睦锍鰡栴}了,內(nèi)存條,顯示器,
顯卡都好著呢。估計主板壞了,對不起,幫不上忙!”我真是稻草繩子做褲腰帶,尷尬死了。
沒幫上忙怎么辦?人家一個做視頻剪輯的女孩子,沒電腦可不行,這不巧了,
昨天剛搬回來的電腦,暫時就借借她吧。我重新認識了她,楊雪,
這回準確的在微信上給她備注了。說起來,她跟我在重慶認識的一個朋友好像,
名字也一樣呢。往后的日子是困難疊著困難,問題擠著問題,我本以為,
這樣疫情的日子不過數(shù)天,我每日望著窗外,看著門口保安搭上了藍色帳篷,
看著大白陸續(xù)出現(xiàn),看著物流中止,團購興起。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在上海啊,
可能現(xiàn)在連飯都吃不起。就在我吃光了屋里的儲備泡面,發(fā)愁明日的生計之時,
楊雪為感謝我借用電腦一事,竟邀請我一起吃飯。很多時候,
我挺厭煩女人那所謂的有備無患,她們總會不合時宜的把一堆東西擠滿冰箱,但事實是,
在這特殊時期,這種做法真的很對,起碼,她的食物管夠。我仔細地觀察著這位鄰居,
藍色的毛衣土里土氣,中長梨花頭搭配著那張包子臉,在一副框架眼鏡的稍微修飾下,
竟也有點好看。她做的飯菜一般,那雙纖細的手,明顯在拒絕廚房摘菜洗碗的日常。
她住在這樣一個單間,不到15平的房間里,塞滿了娃娃,桌臺之上,幾個洋娃娃對著床頭,
連喝水的杯子都帶著些許的稚氣?!巴蟮娜兆?,怕是要麻煩你了?!蔽业膬?nèi)心如是說。
(四)三月楊柳雨依依,白首如新雪瑩瑩。一時籠中鎖雙燕,卻恐他日任鳥飛。因禍得福,
也算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我竟有些高興,怕疫情解封了,我與這位這位新朋友,
也就天高任鳥飛了。這段時間以來,由于楊雪平日里忙著剪輯工作,廚房改到了我的房間內(nèi),
由我負責下廚。由于做的是展覽行業(yè),這場疫情之后,公司怕要面臨著倒閉的風險。
手頭沒工作的我,這段時間也算閑來無事,我也琢磨起了廚藝。
每日在搶購食物跟翻閱食譜中度過,對于吃慣了外賣的我,也算是體驗生活了。
柴米油鹽醬醋茶,我總會掂量著鹽的多少,總擔心著鍋里的飯是否糊掉。生活,
就應(yīng)該是在廚房中琢磨酸甜苦辣咸的滋味。每日做完飯之后,我都會叫上楊雪前來享用,
不用她開口,我便能從她的蹙眉不展的眼里讀出哪道菜是她所不喜歡的。為什么不說喜歡呢?
因為我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點自知之明,能吃就行,可口就算了。
廚房果然不是萵我所擅長的領(lǐng)域,這一次又做砸了,米飯都糊成面皮了。這次,
楊雪看來也是惱了,竟提出要和我各做各的。感覺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她的性子一點兒不拖泥帶水,當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廚具,拿回了自己房間。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于是我下樓,在小區(qū)里面狂跑了三公里,
胃里翻江倒海,這段時間的酸甜苦辣,都被我吐了出去。半夜暈頭轉(zhuǎn)向的爬回屋子,
嘴里依舊有著胃液的苦澀。借助這點苦澀,我細思這段時間的問題。
我好像太過于不把她當外人了,隨意進出她的房間,毫無禮貌地沖她發(fā)牢騷。
我應(yīng)該只是跟她認識不到一個月時間的過鄰居啊,可能在她心里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在跟楊雪分道揚鑣之后,我報名了社區(qū)的志愿者。此時,小區(qū)已被封了一個半月。
(五)當志愿者的第一天,我就像只沒頭的蒼蠅,一臉茫然。
居委并沒有刻意去做什么志愿者培訓,第一天報到的時候,
整個小區(qū)二十號志愿者都各自忙碌,穿上了象征大白的防護服,一切緊鑼密鼓。
我是以核酸采樣志愿者報名的,前期通過視頻網(wǎng)上學習已經(jīng)了解了采樣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但面對這各自忙碌的團隊,我也只能有樣學樣的穿起了防護服。這防護服好像太小了,
勒的我全身無法自如展開。(事后才知道防護服穿錯了)在沒人指導的情況下,
我跟上了醫(yī)生的采樣車。“你好醫(yī)生,我是今天做采樣培訓的志愿者。
”眼前的張醫(yī)生顯然很詫異,他沒想到自己自己還有教導志愿者這個特殊任務(wù)。“好吧,
那你今天跟著我吧?!睆堘t(yī)生是個好人哦,他耐心細致的教導著我采樣時應(yīng)該注意的事項,
采樣的位置,一采一消的嚴格規(guī)定。。我從張醫(yī)生的眼里看到了光,
他與楊雪那生活點滴的微光不同,這道光芒為我鋪了一條全新的路。我第一次采樣,
第一次聽著周邊居民對我說謝謝,第一次被居民斥罵采樣讓他難受,
第一次有人當著我面吐了出來。有志愿者說,不用理會那些閑言碎語,做自己的事就好。
也有志愿者說,別人罵你你就罵回去,我是來做志愿者的,不是挨罵的。這期間,
;我看到家人拄著拐杖不離不棄的陪護;牙牙學語的嬰兒連張嘴都要家長幫忙;這人間冷暖,
這世間百態(tài)。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核酸采樣員,我看到老人會不由自主的放棄深入采樣,
看到小孩也會放松自己的執(zhí)行標準。他們不懂新冠,他們甚至出不了門,
他們又何必遭這種罪呢。我問醫(yī)生,“你們會每個人都按照標準去做嗎?”醫(yī)生沉默了。
所有的志愿者都在卯著一股氣,他們來自各行各業(yè),他們要生活,他們想自由,
無所謂家國人民服務(wù)大眾,只是想早點結(jié)束,這可笑可控的疫情。“天氣好熱啊,
夏天到了啊?!蔽姨稍谛^(qū)的草地上,看著太陽,那灼熱的陽光帶來眼睛的刺痛感,
好像唯有這樣,才能感受生命在律動。我似乎很久沒怎么跟楊雪說過話了,
偶爾會在她門口放些發(fā)給志愿者的果蔬,她一聲謝謝,言語總覺得陌生了許多。
“感謝各位志愿者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時期挺身而出,積極投身到疫情防控工作中,
和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守望相助,共同守護我們的家園,千言萬語,
只能匯聚成一句深深的感謝!”街道書記慷慨激昂的一番道謝,預示著疫情終于結(jié)束,
小區(qū)塵封已久的大門,也慢慢打開。上海,在經(jīng)歷了一波疫情之戰(zhàn),已是傷痕累累,
他又勇敢的站起,向每個人招手示意。他迎著所有人的審視懷疑,說了句,自由了。
(六)疫情結(jié)束后的第一個工作日,我特意叫上楊雪順路一起去上班。陽光明媚的早晨,
依稀有著蟬鳴,道路已經(jīng)出現(xiàn)車水馬龍,伴著舟車勞頓,攜著重返戰(zhàn)場之心,
所有人都顯得那么興奮。楊雪在疫情后上班的第一個工作日后,說:“我離職了。
”“那我也離職吧。”老板看著我遞給他的離職信,很久都沒有說話。“你想好了?
”“確定了?!薄靶鹿ぷ饔忻寄苛??”“沒有!”“那你那么著急干嘛!”“疫情兩個多月,
我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他們讓我意識到,我可能在一口井里待的太久了。
我并不是說公司是井,我指的是你我都可能是井底之蛙。老板,讓我跳出去吧。
”……我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一本正經(jīng)的人生又該有多無聊呢。楊雪執(zhí)意要走。
她被一個名叫生活的重擔壓的難以喘氣。我很想伸手去幫她,
卻發(fā)現(xiàn)我自己也處于生活的混沌中。街道舉辦了一場志愿者答謝宴,我應(yīng)邀參加。
居委活動室的二樓,擠滿了來自各個社區(qū)的志愿者,大家一起舉杯暢飲(可樂),
縱情歡歌宣告著勝利。“再見了,朋友!”楊雪,我們還能江湖再見嗎?
那一天我很久都沒睡意,在小區(qū)逛了一圈又一圈??墒恰吡税?。隔壁的房間空空如也,
一切像是從未來過,還是那個三月之前,我剛搬來的樣子。可是……那清清楚楚的人影,
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依然在心里啊。可是……我喜歡楊雪??!我在小區(qū)逛了又逛,
夜的月爬上枝頭,又被云兒覆蓋,清風裹挾細雨,滴滴答答的傾訴。
“叮鈴鈴~”那是誰家的風鈴,跳動了我的心。薄荷糖“來上海啊。租個房子,找份工作,
我這邊還能幫忙照顧一下?!迸笥褎裎胰ド虾?,我猶豫著。去年的我就是在上海,
似狂風驟雨中的一葉扁舟,一路隨波逐流,一路無岸可泊。今年還要去嗎?
“你一個女孩子跑那么遠干嘛!”父母的聲音言猶在耳?!叭グ?!去吧!”屋里的娃娃在叫。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一下將來了。”家里的反對聲一浪大過一浪?!靶¢僮?,去吧!
換個城市換種心情!”閨蜜讓我下定決心。于是,我出發(fā)了,帶著娃娃,帶上閨蜜的合照,
還有一瓶薄荷糖。它,甜甜的,涼涼的!(一)手頭的錢加上信用卡的額度,
加起來大概有一萬左右。唉!我真的窮死了。我得快些找到工作才行。
還在飛機上我就盤算著這次上海的行程,先找工作,再找房子,體面的生活。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上海了,可是這座城市依然陌生,拖著重重地行李箱,
我努力努力地想透過人群,望向遠方。去年我就是稀里糊涂的來了上海,
被忽悠著做了半年的銷售。今年依舊是漫無目的的在上海游蕩,遠方有什么?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我皆過客。朋友在車站門口等我,
他做個房產(chǎn)中介,一撮卷發(fā)在額前高高地聳起,像公雞的雞冠,興奮迎著朝陽。
一身黑色的運動衣,加上瘦弱呆板的身形,他站在那里,
那里活脫脫就有一曲『雞你太美』的背景音。蔡哥是我去年的同事,年紀不大,造型拉風,
帥氣的外表下總讓人有著一股安全感。我同樣也不例外哈,說起來,沒他的鼓勵,
我可能真的不敢來上海了?!皻g迎再來上海?!辈谈缫话呀舆^我笨重的行李箱,
頓時身心的一松的我心里有些感動?!爸x謝!”我時常在想,謝謝這個詞真的是應(yīng)用太廣了,
服務(wù)員給你端菜,你可以說謝謝,收銀員結(jié)賬,你可以說謝謝,做完核酸你也可以說謝謝,
朋友費盡心力的幫忙,依舊是謝謝??蛇@個簡單的禮貌用語,
不知為何說出來卻總覺得那么有距離。但凡親近的人,卻很少用到這個詞了。我想,
我或許與他之間依舊有那么些距離吧。就這樣,我暫時被蔡哥接回了家。
不是讀者你們想的那樣,只是暫住他家,等找到工作,找到房子,我會立馬搬家。
(二)說起來,我是會計出身,卻沒有從事過相關(guān)財務(wù)工作,畢業(yè)之后的這些年,
一直在底層打拼,做過的行業(yè)跨度大、水平淺,早已沒有所謂的職業(yè)規(guī)劃。今年,
我想做正經(jīng)找份剪輯工作,去年憑著愛好做的電影解說感覺還是有挺多觀眾點贊的,
我應(yīng)該嘗試一下?,F(xiàn)在是二月中旬,得在月底前找好工作。在招聘平臺上傳了簡歷信息,
就等著那些HR慧眼識珠了。來上海的這天,我等到三點才睡著,抱著布偶娃娃,
我想的太多。娃娃啊娃娃,帶給我幸運吧,等明天一早起來,我希望列聊天列表里,
是大企業(yè)的給我發(fā)來的『我需要你』。醒來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招聘平臺竟清脆的發(fā)出了通知聲音?!耗愫?,看了你的簡歷,可否方便談?wù)劊俊环奖悖?/p>
肯定方便。還未來得及細看對方公司詳情,我超一股腦兒將簡歷作品發(fā)出。『你的剪輯不錯,
你看你方便的話,可以抽個時間過來面談一下嗎?』“好!”就這樣,
我被這家名為三度的企業(yè)安排了一場面試。二月末的風依舊有些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