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術圈最有前途的新人,我爸卻把我鎖在閣樓,逼我給繼姐當槍手。
繼姐林晚晚拿著我的畫,拿下了國內(nèi)最高青年藝術獎項,名利雙收,還和我男友糾纏不清。
她在慶功宴上,挽著我男友的手,對我輕蔑一笑:「姐姐,你的畫風,只配給我當墊腳石。」
我笑了。因為我提前在她參賽的畫上,用特制顏料畫了一只小小的蝴蝶。這種顏料,
遇熱三個月,就會變成一個鮮紅的「偷」字。1.「下面,我宣布,
本屆『金羽畫筆』青年藝術家大獎的獲得者是——林晚晚!作品《夏日終曲》!」閣樓里,
那臺老舊的十四寸電視機屏幕上,繼姐林晚晚穿著一身高定禮服,在閃光燈的簇擁下,
笑靨如花地走上領獎臺。我盤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手里捏著一根吃到一半的冰棍,
嘴里發(fā)出「嘖」的一聲。這演技,不去橫店領個群演盒飯都屈才了。電視畫面切到了觀眾席,
我爸,林國棟先生,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正用手帕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坐他旁邊的繼母王美娟,則是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
正跟周圍的富太太們含笑點頭,那姿態(tài),仿佛她才是那個生出了曠世奇才的圣母瑪利亞。
我被這「父慈母愛」的畫面給整樂了。奧斯卡今晚沒給你倆頒個獎,真是天理難容。
我叫林一,一個被親爹關在閣樓里,給繼姐當槍手的「幽靈畫手」。
我媽是國內(nèi)小有名氣的油畫家,三年前因病去世,不到半年,
我爸就領著王美娟和她女兒林晚晚進了門。王美娟進門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家里所有我媽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美其名曰「免得你爸觸景生情」。然后,
她發(fā)現(xiàn)了我的繪畫天賦。用她的話說,我這手藝,簡直跟我媽一模一樣。于是,
一個完美的計劃誕生了。林晚晚,我那胸大無腦,畫畫只會畫火柴人的繼姐,
要在王美娟的包裝下,繼承我媽的衣缽,成為新一代天才畫家。而我,就是那個躲在幕后,
提供「彈藥」的工具人。我爸,我親愛的爸爸,為了討好他的新老婆,
也為了那可預見的巨大名利,他同意了。他親自把閣樓的門上了鎖?!敢灰话?,
爸爸也是為你好。晚晚性格外向,善于交際,她能在外面給你打下一片天。你在家安心創(chuàng)作,
以后你們姐妹倆互相扶持,多好?!刮耶敃r就想問問他,我是在家安心創(chuàng)作,還是在坐牢?
這閣樓冬冷夏熱,窗戶小得像個炮眼,送飯的阿姨都得從門下面的小窗口遞進來,
主打一個賽博朋克式投喂。電視里,林晚晚已經(jīng)開始發(fā)表獲獎感言了。她先是感謝了評委會,
感謝了主辦方,然后,她提到了我爸?!肝矣绕湟兄x我的父親,」她聲音哽咽,
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在我最迷茫的時候,是他告訴我,藝術源于生活,也源于愛。爸爸,
我愛你!」鏡頭再次對準我爸,他已經(jīng)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我默默地啃完了最后一口冰棍,把木棍扔進垃圾桶。真感人。不知道的,
還以為他是賣女兒的,終于找到了個好買家,激動得喜極而泣呢。2.凌晨一點,
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熄火的聲音?!笐c功宴」結(jié)束了。我聽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王美娟的大嗓門,還有我爸帶著醉意的吹捧?!肝覀兗彝硗砭褪怯谐鱿ⅲ】纯?,這才多久,
就拿了金羽獎!」「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埂咐狭?,你今天可真給咱們長臉,
好幾個老總都來敬酒,說要預定晚晚的下一幅畫呢!」很快,
通往閣樓的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鑰匙轉(zhuǎn)動,門被打開了。刺眼的光線照進來,
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我爸、王美娟、林晚晚,一家三口,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口,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勝利者般的笑容。林晚晚手里還捧著那個金光閃閃的獎杯,她一看到我,
就立刻換上了一副關切的表情,快步走過來。「姐姐,你肯定等急了吧?快看,我們拿獎了!
」她把獎杯塞到我手里,那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覺得有些好笑。我畫的畫,她領的獎,
現(xiàn)在跑來跟我說「我們」。臉皮這東西,果然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王美娟也走了過來,
手里拎著一個嶄新的畫具箱,往我腳邊一放。「小藝啊,這是媽給你買的,進口顏料,
頂級畫筆,你看看喜不喜歡。以后還要辛苦你,幫幫你妹妹。」她嘴上說著「幫」,
眼神里卻全是命令。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個畫具箱,笑了。這牌子,
美術用品店里最便宜的入門款,大概還沒有林晚晚今天這身禮服的一個扣子貴?!钢x謝媽?!?/p>
我乖巧地回答。我爸清了清嗓子,終于開口了,帶著一股酒氣和不容置喙的威嚴?!敢灰?,
你妹妹現(xiàn)在是關鍵時期,馬上就要辦個人畫展了。家里就指望你們姐妹倆了,你作為姐姐,
要有大局觀,要懂得犧牲和奉獻。」犧牲?奉獻?說得真好聽。我抬頭看著他,
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此刻的嘴臉讓我感到生理性不適?!钢懒耍?。」我點點頭,
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林晚晚,「妹妹,恭喜你啊?!沽滞硗肀晃铱吹糜行┎蛔栽?,
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附憬悖@都是你的功勞。
等我的畫展辦完了,我就跟爸媽說,讓你也出去走走,好不好?」畫大餅的技術,
真是深得我爸真?zhèn)鳌N倚α诵?,沒說話。心里卻在倒數(shù)。那幅《夏日終曲》上,
我用特制的顏料,在右下角不起眼的地方,畫了一只小小的、展翅欲飛的藍色蝴蝶。
那種顏料是我媽留下的,一種古老的植物提取物,無色無味,只有在持續(xù)的高溫和光照下,
經(jīng)過大約三個月的時間,才會氧化,顯現(xiàn)出它本來的顏色。一種刺目的、如同鮮血般的紅色。
而它最終形成的圖案,不是蝴蝶。是一個「偷」字。我等著看好戲。3.接下來的日子,
林晚晚成了A市炙手可熱的藝術新星。報紙、雜志、網(wǎng)絡媒體,鋪天蓋地都是對她的贊美。
「天才少女畫家」、「藝術界的紫微星」、「用靈魂作畫的精靈」。我每天被關在閣樓里,
通過那臺小電視和一部只能連接家里Wi-Fi的舊平板,
圍觀著這場由我親手締造的荒誕喜劇??粗滞硗碓诓稍L中,用我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來闡述她的「創(chuàng)作理念」,我差點把嘴里的泡面噴出來。主持人問她:「晚晚小姐,
您的作品《夏日終曲》中,那片破碎的向日葵花田,是想表達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呢?
是梵高式的狂熱,還是對生命逝去的哀悼?」林晚晚眨巴著她那雙剛割完雙眼皮的大眼睛,
露出一副深沉又憂郁的表情?!钙鋵?,都不是?!顾従忛_口,「我想表達的,
是一種宿命感。向日葵向著太陽,但夏天終將過去,太陽也終將落下。
這是一種熱烈而絕望的奔赴,是生命中最絢爛的徒勞?!埂竿叟叮k爛的徒勞,
這個詞用得太好了!」主持人一臉崇拜。我默默地夾起一筷子面。姐,你再能掰,
也想不到這幅畫的靈感,來源于樓下老王家那只追著自己尾巴轉(zhuǎn)圈的傻狗吧?我當時就覺得,
這狗子挺努力的,但方向不對,主打一個感動自己,像極了某些在錯誤道路上狂奔的人。
比如,你。就在林晚晚的事業(yè)如日中天時,我的男友,楚昂,終于想起了我的存在。
他是我大學同學,一個長得人模狗樣,自詡為文藝青年的家伙。我們在一起三年,
他知道我畫畫,但從不知道我畫得這么好。因為我從沒讓他看過我真正的作品。不是不信任,
而是我媽從小就告訴我,畫是畫家的心,不能輕易示人?,F(xiàn)在想來,我媽真是人間清醒。
楚昂提著一個果籃,出現(xiàn)在閣樓門口。他看見我,眉頭就皺了起來。「小藝,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頭發(fā)也不洗,衣服上全是顏料?!刮业皖^看了看自己,
確實有點不修邊幅。但這閣樓里連個獨立的衛(wèi)生間都沒有,洗個澡都得等他們都睡了,
偷偷摸摸下去。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拾掇自己?「有事嗎?」我淡淡地問。
楚昂把果籃放在地上,一臉痛心疾首?!感∷?,我看了晚晚的采訪,也看了她的畫。
我真的沒想到,她這么有才華?!刮姨袅颂裘?,等著他的下文?!改憧纯茨?,」他指了指我,
又指了指周圍亂七八糟的畫具,「你跟她是一個爸生的,怎么差距就這么大呢?
你但凡有她一半的努力和天賦,也不至于……」他沒說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嫌棄,
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我氣笑了?!杆裕憬裉焓莵斫o我上課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昂急了,「我是為你好!小藝,你不能再這么頹廢下去了!你應該向你妹妹學習,
多跟她交流,讓她指點指點你。」向她學習?學習怎么把別人的心血占為己有,
還一臉的心安理得嗎?我看著楚昂,這個我曾經(jīng)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突然覺得無比陌生。他根本不關心我被關在這里過得好不好,他只看到了林晚晚表面的風光,
然后迫不及待地跑來對我進行「上嫁指導」。說白了,他覺得我配不上他了。畢竟,
他現(xiàn)在的曖?????女友,可是「天才畫家」?!赋海刮移届o地看著他,「你知道嗎?
網(wǎng)上有個詞,叫『普信男』?!顾蹲×耍骸甘裁??」「沒什么?!刮覕[擺手,
「你的課我上完了,你可以走了。哦對了,出門的時候,麻煩幫我把門帶上,謝謝?!?/p>
楚昂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在他看來,我應該羞愧難當,
痛哭流涕,然后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不要拋棄我??上В也皇悄欠N劇本里的女主角。
他氣沖沖地走了,門被他摔得「砰」的一聲。我拿起畫筆,在一張新的畫布上,
利落地畫下了一個小丑的輪廓。小丑穿著華麗的衣服,臉上畫著夸張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
卻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空洞。這幅畫,就叫《楚昂》吧。4.楚昂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小插曲。
真正的大戲,是林晚晚的個人畫展。王美娟和林國棟為了這個畫展,幾乎是傾盡家財,
在市中心最頂級的畫廊,租下了一整個展廳。宣傳海報鋪滿了城市的每個角落,
林晚晚那張經(jīng)過精修的臉,出現(xiàn)在地鐵、公交、寫字樓的電子屏上。
主題也起得很大——《涅槃》。我看著海報上那個詞,差點笑出聲。她涅槃?
那我是不是得算那個被她踩在腳下的柴火堆?為了這次畫展,我被逼著在兩個月內(nèi),
畫出了十五幅全新的作品。我爸給我下了死命令,畫不完,就不給飯吃。
王美娟則每天掐著點來「視察」,一會兒嫌我畫得慢,一會兒又對我畫的內(nèi)容指手畫腳。
「小藝啊,你這個色調(diào)太暗了,我們晚晚是陽光少女,得畫點明亮的?!埂高@個構圖也不行,
太小家子氣了。要大氣,懂嗎?就像你媽以前那樣,畫那種一看就很貴的感覺。」
我全程保持微笑,點頭稱是?!负玫?,媽?!埂钢懒耍瑡??!谷缓?,在他們轉(zhuǎn)身離開后,
我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想法畫。他們不懂藝術,他們只懂市場。
他們想要的是可以貼上價格標簽的商品,而我給他們的,是埋藏著無數(shù)引線的炸彈。這次,
我玩得更花了。我把那十五幅畫,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竊火者》。
第一幅畫,是一個被囚禁在鳥籠里的女孩。第二幅畫,是另一個女孩,偷走了鳥籠的鑰匙。
第三幅畫,偷鑰匙的女孩,站在聚光燈下,接受人們的歡呼,而她身后,
是鳥籠燃燒的熊熊烈火?!詈笠环嫞悄莻€偷鑰匙的女孩,她的臉上、手上,
都開始出現(xiàn)一道道裂痕,仿佛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而每一幅畫的角落里,
我都用那種特殊的顏料,畫下了一個微小的符號。這些符號連在一起,
是一句話:「我偷了姐姐的人生。」我甚至還「貼心」地在幾幅畫里,
加入了王美娟最喜歡的名牌包,和我爸最愛戴的那塊金表。我倒要看看,等真相大白的那天,
他們要怎么跟媒體解釋,這些畫里的「巧合」。為了增加真實感,我還特意讓林晚晚來閣樓,
擺了幾個姿勢,我飛快地畫了幾張速寫。她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我是在為她服務,
擺出各種自以為性感撩人的姿態(tài)。她穿著一件真絲的吊帶睡裙,布料薄得可憐,
緊緊貼著身體,勾勒出豐滿的曲線。她故意彎下腰,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飽滿的胸脯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附憬?,你看我這個姿勢怎么樣?是不是很有張力?」
我一邊畫,一邊在心里吐槽。姐們兒,你這哪是張力,你這是引力,
牛頓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竿玫?。」我面無表情地說,「就是腰有點粗,
我畫的時候幫你P一下。」林晚晚的臉瞬間就黑了。5.畫展前夕,我終于完成了所有的畫。
我爸和王美娟來驗貨,他們繞著畫看了一圈又一圈,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錯,不錯!
小藝,你這次畫得很好!」我爸拍著我的肩膀,語氣里滿是贊許,「比你媽當年還有靈氣!」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夸我??上?,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王美娟則拿著手機,
對著每一幅畫瘋狂拍照,然后發(fā)給林晚晚?!竿硗恚炜?,媽媽給你準備的『彈藥』!
這次畫展,你絕對能一炮而紅,成為真正的大師!」我看著她那副得意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