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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盯著排班表,眉頭擰成了結。連續(xù)一周了,她的名字旁邊都標注著"VIP18樓特護",而其他護士的名字像走馬燈一樣在普通病區(qū)間輪換。

"主任,這不合理。"她攔住正要離開的護理部主任,"按照醫(yī)院規(guī)定,特護應該輪班制,避免護士過度疲勞。"

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里帶著林小滿讀不懂的復雜:"小滿啊,程先生特別指定要你。院里討論過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她壓低聲音,"程氏集團剛捐了一批價值千萬的醫(yī)療設備,董事會非常...滿意。"

林小滿的指甲陷進了掌心。她成了某種交易籌碼,這感覺讓她胃部絞痛。

"那我的其他病人呢?23床截肢的張曉陽,他下周就要出院了,我們說好..."

"已經(jīng)交給王護士了。"主任打斷她,"從今天起你只需要負責VIP18樓。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程先生明天要做肌電圖檢查,你提前準備一下。"

林小滿站在原地,看著主任遠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窒息。她需要空氣,需要逃離這個突然變得狹小的護士站。

安全通道成了她唯一能喘口氣的地方。林小滿坐在樓梯上,把臉埋進雙手。程曜到底想干什么?那種富家公子對待服務人員的隨意擺布讓她憤怒,但更讓她憤怒的是,自己竟然有一絲隱秘的...竊喜?

"見鬼。"她喃喃自語。

"在罵我嗎?"

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林小滿猛地抬頭。程曜拄著拐杖站在樓梯轉角處,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陽光從樓梯間的窗戶斜射進來,給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

"程先生!您不能單獨行動!"職業(yè)本能讓她立刻跳起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樓梯扶住他,"您的腿還不能承重,萬一..."

"萬一摔倒?"程曜任由她攙扶,呼吸噴在她耳畔,"那你可得接住我,林護士。"

林小滿的耳根一陣發(fā)熱。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危險的氣息,像一團包裹在絲綢中的火焰。

"您不該到處走動。"她努力保持專業(yè)口吻,"明天就要做肌電圖了,如果今天傷到神經(jīng)..."

"我討厭被關著。"程曜突然說,聲音里有一絲林小滿從未聽過的脆弱,"那間病房像個華麗的籠子。"

林小滿怔住了。在這一刻,他不是那個傲慢的富豪病人,只是一個渴望自由的普通人。

"至少讓我扶著您回去。"她最終妥協(xié)道,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回病房的路上,程曜突然問:"你為什么選擇當護士?"

這個突如其來的私人問題讓林小滿措手不及。"我媽媽長期生病...從小就在醫(yī)院跑,對醫(yī)護工作比較熟悉。"

程曜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所以你理解病人的痛苦。"

"不全是。"林小滿誠實地說,"理解是一回事,親身經(jīng)歷是另一回事。我只能盡力去想象。"

程曜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不對我說謊的醫(yī)護人員。"

林小滿不知如何回應,只好轉移話題:"您該休息了,下午還有物理治療。"

"取消它。"程曜命令道,"那些治療師只會按部就班地做動作,根本不在乎有沒有效果。"

"但康復訓練..."

"我自己會做。"程曜打斷她,"今晚十點,來我病房。"

林小滿皺眉:"這不合規(guī)定..."

"規(guī)定?"程曜冷笑,"就像'特護必須輪班'那種規(guī)定?"

林小滿的臉刷地紅了——他聽到了她和主任的對話。

"十點。"程曜不容置疑地重復,然后關上了病房門。

林小滿站在門外,心跳如擂鼓。這個男人怎么能如此輕易地攪亂她的專業(yè)防線?

晚上九點五十五分,林小滿在護士站磨蹭著寫病歷。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這種不合規(guī)矩的要求,但某種說不清的好奇驅使她走向VIP病房。

她輕輕敲門,沒有回應。推開門,病房空無一人,床上放著一張字條:"地下一層康復中心。"

林小滿乘員工電梯下樓。整個康復中心黑漆漆的,只有最里面的水療室透出微光。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推開門——

程曜只穿著運動短褲,雙手撐在平行杠上,額頭上青筋暴起,正試圖讓毫無知覺的雙腿移動。汗水順著他結實的背部肌肉滾落,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

林小滿屏住呼吸。這個畫面如此私密而震撼,她覺得自己像個闖入圣地的冒犯者。

"站在那里干什么?"程曜頭也不回地說,"過來幫忙。"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他身邊放著各種康復器械——彈力帶、電刺激儀、甚至還有一套針灸工具。

"您從哪里弄來這些的?"

"買下來的。"程曜理所當然地說,"現(xiàn)在,告訴我正確的姿勢。"

林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這是為了病人的康復,她對自己說,雖然方式不合常規(guī)。

"手再往前一點...對,重心要慢慢轉移..."她專業(yè)地指導著,不時糾正他的姿勢。

程曜是個極其專注的學生。他咬緊牙關,一遍遍嘗試,即使失敗也不抱怨。林小滿看著他顫抖的手臂和緊繃的下頜線,突然理解了——這不是普通的康復訓練,而是一場關乎尊嚴的戰(zhàn)爭。

"為什么選在半夜?"她忍不住問。

"白天有太多眼睛。"程曜喘著氣說,"那些醫(yī)生、護士、董事會的老頭...他們都等著看程曜什么時候能重新站起來,好計算能從程氏集團撈多少好處。"

林小滿心頭一震。她從未想過,在那副傲慢面具之下,程曜竟如此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被物化的處境。

"我不在乎您能不能站起來。"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話有多不妥,"我是說...作為護士,我關心的只是您的健康,而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程曜罕見地沒有發(fā)怒,反而露出一絲疲憊的微笑,"這就是為什么選你。"

月光透過天窗灑在水療池上,波光粼粼。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午夜空間里,他們不再是護士和病人,只是兩個分享秘密的普通人。

凌晨兩點,程曜終于體力不支。林小滿扶他坐上輪椅,觸到他濕透的后背時,心跳漏了半拍。

"明天繼續(xù)。"程曜氣喘吁吁地說,眼睛里卻閃著林小滿從未見過的光彩。

"條件是您必須按醫(yī)囑休息。"林小滿堅持道,"否則我會報告主治醫(yī)生。"

程曜挑眉:"你在威脅我?"

"我在履行職責。"林小滿毫不退縮。

令她驚訝的是,程曜笑了:"成交。"

回病房的路上,兩人都沉默著,但這次的沉默不再令人不適。電梯里,程曜突然說:"你比我想象的強壯。"

林小滿低頭看了看自己扶著他輪椅的手——纖細但有力。"護理工作需要體力。"

"不,我是說這里。"程曜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你很...堅韌。"

林小滿不知如何回應這樣的稱贊,只好假裝整理護士服。

第二天中午,林小滿正在配藥室準備程曜的午餐藥物,副院長劉建明突然走了進來。

"林護士,"這個禿頂?shù)闹心昴腥诵Φ糜湍仯?聽說你和程總相處得不錯?"

林小滿后退一步,拉開安全距離:"我只是盡護士職責。"

"當然,當然。"劉建明湊近,身上散發(fā)著濃重的古龍水味,"不過呢,院里考慮到程氏集團的重要性,決定給你一些...特別指導。"他的手搭上林小滿的肩膀,"比如今晚七點,我的辦公室..."

"她沒空。"

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程曜坐在輪椅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劉建明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程、程總!我只是在交代工作..."

"滾出去。"程曜的聲音不大,卻讓室溫驟降十度。

劉建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灰溜溜地溜走了。

林小滿松了口氣:"謝謝您。不過我能處理好..."

"我知道你能。"程曜打斷她,"但那雜碎不配浪費你的精力。"他遞給她一部手機,"拿著。里面有我的私人號碼,再有這種事,直接聯(lián)系我。"

林小滿沒有接:"這不合適..."

"不是請求。"程曜將手機塞進她口袋,"我投資的項目,不允許有這種蛀蟲。"

他轉身離開前,意味深長地補充:"對了,今晚十點,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林小滿看著他的背影,心跳加速。這個男人剛剛保護了她,卻又立刻恢復了那副掌控一切的態(tài)度。她應該感到被冒犯,但心底卻涌起一股奇怪的暖流。

接下來的幾天,程曜的康復訓練進展神速。白天他扮演著配合治療的普通病人,晚上則在水療室拼命訓練。林小滿成了他唯一的同謀者和教練。

周五晚上,當她走進水療室時,程曜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在平行杠旁。他站在房間中央,僅靠兩根手杖支撐。

"看好了,林小滿。"他說,然后緩緩地、顫抖地,向前邁了一步。

林小滿捂住嘴。那是車禍后他的第一步。

程曜的臉上混合著痛苦和勝利,汗水浸透了全身。他抬頭看她,眼睛亮得驚人:"我說過我會做到的。"

林小滿不知為何眼眶發(fā)熱。這不是醫(yī)學奇跡,而是純粹意志力的勝利。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輕輕擁抱了他一下:"您太棒了。"

這個瞬間的沖動舉動讓兩人都愣住了。林小滿慌忙后退,臉頰發(fā)燙:"抱歉,我太激動了..."

程曜卻笑了,真正的、不帶諷刺的微笑:"再扶我走一次?"

林小滿點點頭,小心地攙扶著他。在這個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們像兩個共舞的伙伴,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遠方。


更新時間:2025-08-20 23:1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