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 8 年，我和黎望的關(guān)系走到盡頭。我高燒不退暈倒在家，
他和林月珠在碧游山泡溫泉。我孕期反應(yīng)激烈嘔吐緊急送醫(yī)，他在拍賣會為林月珠一擲千金。
我流產(chǎn)大出血昏迷急等他簽字，他和林月珠在法國香榭麗舍街頭甜蜜漫步。
我起草離婚協(xié)議書，準(zhǔn)備將它當(dāng)做我的 30 歲生日禮物。卻收到醫(yī)院來電。
黎望車禍腦袋受創(chuàng)，記憶倒回了 18 歲。那是他，最愛我的那年。1病房的門半掩著。
我沒有直接進(jìn)去，而是先透過門縫看里面的情況。林月珠雙眼含淚，眼角微紅，
雙手攥緊包包對著躺在床上的人哭訴：「黎望，你要我說幾遍？我才是你的愛人。蘇秋，
你早就不愛她了。你這幾年一直跟我在一起?！顾拊V的對象頭上包著紗布，一臉不耐煩，
眼都不抬地對助理說：「我不認(rèn)識她，讓她趕緊出去。」黎望確實應(yīng)該是失憶了。
起碼在我記憶里，他從來沒有對林月珠態(tài)度這么差過。張助理也感到左右為難，一邊是老板，
一邊是同事兼老板情人，哪個都不好惹。他勸和道：「月珠，你還是先回去吧。
等黎總病情穩(wěn)定些再過來?！沽衷轮槿耘f不死心：「你現(xiàn)在確實不認(rèn)識我，
但我確實是你愛人。你看，這是你在拍賣會上花 600 萬為我買的藍(lán)寶石項鏈。
你送給我的時候說，我是你見過最美麗……」沒等她說完，黎望直接打斷她的話：「滾！
我老婆是蘇秋。助理，把這個滿嘴瞎話的女人趕走?！沽衷轮橐荒橂y以接受，
助理再次催促她離開?！咐柰顾呑哌吙奁?，出門看見我還不忘冷哼一聲。我無視她，
直接進(jìn)了門。出人意料的，一見到我，黎望臉上的怒色瞬間消散。
他整個人猶如見到主人出門打獵很久才回家、尾巴搖得飛快的小狗，眼睛散發(fā)著明亮的光。
「秋秋。」「我出車禍了，頭好疼，而且還見不到你，腦袋更疼了。我好想你啊，秋秋?！?/p>
秋秋。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他這樣喊我了。從前的他無論開心還是難過，
第一時間都是這樣跟我撒嬌。開心時求親吻抱抱，難過時求安慰撫摸。
黏糊糊中帶著拉絲的甜蜜。說起來，我和黎望同歲。不過，我的生日比他晚 1 個月。
18 歲，正是我們的熱戀期。黎望的記憶停留在了我 18 歲生日那天。那天，
他向我告白，我們兩個正式走到一起。30 歲的他經(jīng)過商場廝殺，
已經(jīng)白手起家經(jīng)營一家上市公司。18 歲的他還是一臉小白行事稚嫩，
完全無法勝任公司掌門人的。我只好將他先帶回家，熟悉這 12 年的經(jīng)歷。
從醫(yī)院到家的路上，他的嘴一直沒停過。先是說車禍后自己的腦袋有多疼。
「醫(yī)生說縫了幾針，但里面還有淤血，可能一兩個月就會消失，也可能很久都不會消失。
怎么辦啊，秋秋?！闺S后說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陌生人在自己身邊，自己有多著急。
「醫(yī)生還說她是我的愛人，我有秋秋，怎么可能會愛上一個丑女人?！?/p>
接著說我不愿意來醫(yī)院接他，他有多難過?！肝液脗?，又好想你。」我記得有種說法，
人只有在自己愛的人身邊才會一直說廢話?；叵肫疬@些年黎望對我的態(tài)度越來越惡劣。
先是不耐煩，然后是嫌棄，最后甚至是厭惡。最近幾個月，他甚至連話都不愿意跟我說。
再聽著耳邊 18 歲的他喋喋不休，雖然一句重點都沒有，
但肉眼可見的濃重愛意不僅能將我包圍，甚至要溢出來將整座車淹沒。我感到了一絲迷茫。
為什么 18 歲的他和 30 歲的他如此不同？完全像是兩個陌生人。
2午休結(jié)束時睡意仍朦朧。我恍惚間聽到臥室外傳來女人的拍門聲和咒罵聲。是林月珠。
開門的動作很突然，她沒防備一頭栽了進(jìn)來，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
跟我記憶中她一貫優(yōu)雅的形象不同。面前的她衣著狼狽，表情憤恨，手舉起又放下，
仿佛是在極力壓制怒火?！改銓柰隽耸裁?？他這么侮辱我。上午在醫(yī)院把我趕走就算了，
現(xiàn)在還逼我給你辦生日會，還要我當(dāng)眾道歉?！刮衣勓杂行┱痼@，隨后就是感到一陣痛快。
這還是與林月珠的對壘中，我首次獲得勝利。我流產(chǎn)后需要照顧，林月珠一個電話打來，
他就急著去幫她修壞掉的水龍頭，還冷嘲熱諷我裝病多事。而當(dāng)林月珠真的裝病，
他即使看出端倪，卻依然逼我煲湯道歉，指責(zé)我人命關(guān)天不識大體，只為討她歡心。
「你還想搞什么手段？我告訴你，沒有用的。」「蘇秋，他已經(jīng)不愛你了，他想跟你離婚?！?/p>
「他現(xiàn)在愛的人是我。」她嘴上說得很自信，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驀地笑了。
「林月珠，你也說了，他現(xiàn)在愛你。但車禍后的他，是 18 歲的他?！?8 歲的他，
愛的是我，蘇秋。僅一句話，就讓林月珠徹底破防。她拎起包就要向我砸來，
像一只張牙舞爪的破麻袋。我怎么可能會讓她搶到機(jī)會。主場和心理雙優(yōu)勢加持，
我迅速制服并將她按在地面。但隨之，問題也來了。這燙手的山芋，該怎么處理？
是給黎望打電話？還是直接報警？我正左右為難時。林月珠卻仿佛看到什么救星似的，
眼睛突然一亮。她雙手被我壓制在背后，整個身體不斷蠕動，沖著門口大喊：「黎望，黎望，
快救我，蘇秋打我?！刮肄D(zhuǎn)身一看。黎望和他的助理正站在開著的臥室門口。助理一臉尷尬。
黎望則表情陰暗莫測。壞菜了，現(xiàn)在這個場景，一看就對我很不利。林月珠還在哭叫救命。
我死命壓著她，手上用力，仿佛在壓著一頭即將被宰殺的年豬。心里卻泛起了漣漪。
黎望這個表情，是恢復(fù)記憶了嗎？如果真的恢復(fù)記憶了，他會站在我這邊，還是林月珠那邊？
我的腦海中出現(xiàn)一連串的疑問。正當(dāng)我心亂如麻想著要如何解釋的時候。黎望伸出了手。
啪嘰一聲。門突然關(guān)了。那個幾乎象征著林月珠希望的臥室門從外面關(guān)上了。我望向林月珠，
她和我一樣，眼神里也充滿不可置信?！咐柰銊e走，救我……張秘書，不要關(guān)門，
救我……」門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林月珠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底氣被徹底抽干了。這時。
「打，隨便打，出事我兜著。」手機(jī)里蹦出一條短信。來自 18 歲的黎望。
我的心里樂開了花。3林月珠被張助理送去了醫(yī)院。雖然沒能當(dāng)場接受她的道歉，
但我的心情還是非常好。晚上的生日聚會是哆啦 A 夢主題的。和我十八歲生日一樣。
只是場面更盛大，來的人更多，地位更高。黎望父母在他高中就去世，家中沒有長輩。
我爸媽接到生日聚會邀請都趕來了。熟悉的朋友、親人，紛紛賀喜。
我已經(jīng)太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極致的幸福了。宴會還在繼續(xù)，
漫天的煙花不斷升起。我坐在一樓的小花園里?！搁_心嗎？」黎望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充斥著笑意，依舊是黏黏糊糊的?！盖锴?，生日快樂?！乖鹿獯┻^婆娑樹影照在他的臉上，
忽明忽暗。這美好的一幕，奇跡般地讓我回想起 18 歲生日聚會上，
他告白后那緊張躊躇、仿佛等待宣判的面容。我以為自己早已忘了跟他的一切美好回憶。
但人的腦袋就是很奇怪，總在不經(jīng)意間進(jìn)行隨機(jī)閃回。一遍遍提醒我一些事情。我想，
我還是愛著他的。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上 18 歲的他。愛上他的熱情與堅定，
愛上他的體貼與守護(hù)。愛他在我干壞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兜底。「這是生日禮物。」
他轉(zhuǎn)向我，遞過來一個系著紅色蝴蝶結(jié)的藍(lán)色長條禮物盒。「打開看看?！苟Y物盒并不好拆。
里面會是什么呢？我邊拆邊想。長條形的，難道是發(fā)簪？或者扇子？又或者是鋼筆？
層層疊疊的包裝紙被打開，所有的猜想都錯了。竟然是一把匕首！還是一把開過刃的匕首。
經(jīng)過鍛壓工藝打造的不銹鋼刀身泛出暗灰色的光，顯得低調(diào)而不失威嚴(yán)。我望著它，
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黎望站在我身后，伸長手臂，拉著我的手，一起握住了匕首的把手。
然后帶著我先刺后挑演練了一遍?！肝蚁Ｍ隳苡盟Ｗo(hù)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然后松開了手，說：「你試一下。」我握緊了手，腦子從一片空白中緩過神來。
「不受任何人的傷害?！刮抑貜?fù)了他的話，然后不受控制地問，「包括你嗎？」
這是自他失去記憶后，我們第一次明確聊起這個話題。我相信，他這么聰明，
應(yīng)該已經(jīng)完整了解過去十二年他的經(jīng)歷。以及林月珠。我今天一直在想，
18 歲的他是如何看待 30 歲的自己的?！赴ㄎ摇Ｇ锴??！顾f著，
把我眼角的淚吻開?！改蔷蜌⒌粑??！乖律?，他的眼睛明亮得驚人。我得到了他的答案。
如果我傷害了你，那就殺掉我。4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非常甜蜜。早上起床，
他會提前打理好我們倆出門要穿的衣服，然后一起下樓吃早飯。吃完早飯后，
他會開車送我去公司上班，自己再去公司，逐步接觸公司事務(wù)。他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開除了林月珠。雖然林也鬧過，但改變不了結(jié)果。上班期間，他會不停地給我發(fā)消息，
見到什么都想跟我分享，晚回復(fù)一會兒就急不可耐地打電話。下班后，
他會買一束花在公司門口等著接我，然后載著我去提前訂好的餐廳，一家一家地?fù)Q著，
尋找美食。一切美好得簡直猶如夢一般。我也沒再想過離婚協(xié)議書的事情。
縱然知道 12 年后他的卑鄙與不堪，我還是沉溺于這短暫的快樂。我告訴自己，
忘掉一切吧，忘掉那個 30 歲的他。人本來就是短視的動物。只要現(xiàn)在過得幸福完美，
為什么要去擔(dān)憂還沒到來的事情呢？即使它注定要到來，
難道到來之前的日子就要全部痛苦著過嗎？然而問題總是臉皮厚，
它從不因人們的厭惡而羞于露面。半個月后的一天晚上，
晚飯后的我和黎望吃完晚飯在路邊散步。一輛高速疾行的摩托車從側(cè)面駛來，直直向我撞來。
說時遲那時快。黎望一把抱住我向側(cè)邊倒去。我被護(hù)在懷中。他的腦袋卻磕在馬路牙子上，
當(dāng)場暈了過去。當(dāng)他在醫(yī)院睜開眼睛時。還沒說話。我就知道，
是那個 30 歲的黎望回來了。5我再次經(jīng)歷了半個月前在醫(yī)院經(jīng)歷過的事情。只不過，
這次的我，扮演的是林月珠的角色。黎望醒來后，對我的出現(xiàn)很不滿。隨后，
他讓助理幫忙打電話給林月珠，賠罪道歉、俯首做小，希望她能來醫(yī)院看望自己。奇怪的是，
他確實恢復(fù)了這 12 年的記憶，但卻喪失了過去半個月的記憶。對于這件事，
醫(yī)生也感到奇怪，卻也找不出來原因。只能猜測說，是因為血塊還在。等到徹底吸收后，
記憶應(yīng)該就會完整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沒有再看，轉(zhuǎn)身回家了。
開心、驚嚇、難過、震驚、失望。短短幾個小時，我的情緒猶如過山車。身體疲憊到了極點。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么只是時間過了 12 年，就一切都變了。
也許是有了之前半個月的幸福經(jīng)歷，這一次，我飛快地接受了現(xiàn)實。當(dāng)晚，意料之內(nèi)的，
黎望沒有回家。我將匕首放在枕頭下面，安然入睡，整夜好夢。第二天早飯時，
爸爸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盖锴铮掖蚶柰碾娫捲趺炊即虿煌?，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我有點奇怪。按理說，近年來我爸爸跟黎望關(guān)系不太親近，很多事情都是讓我來傳達(dá)，
雙方公司業(yè)務(wù)也沒有太多的交集。怎么突然要跟黎望聯(lián)系？爸爸見我一再追問，
就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最近半年生意不是很好做，爸爸公司資金周轉(zhuǎn)不開。
前段時間他一直在四處借錢，但近幾年的經(jīng)濟(jì)形勢下，始終沒有進(jìn)展。上次生日聚會上，
18 歲的黎望從助理那邊得到了些風(fēng)聲，主動答應(yīng)借給爸爸一筆錢進(jìn)行周轉(zhuǎn)。
因為不熟悉公司的運作，他最近半個月一直在走流程。按計劃，昨晚應(yīng)該把資金轉(zhuǎn)過去的。
但意外出現(xiàn)，黎望恢復(fù)了記憶。爸爸既擔(dān)憂，又小心翼翼：「秋秋，這筆錢對公司非常重要。
你幫我問問黎望到底什么情況？」明白前因后果，我胡亂吃了點東西，
拿起鑰匙開車就往黎望公司趕。6林月珠又回來上班了。因為沒有預(yù)約，
前臺將電話打給了林。她在電話那邊裝模作樣地笑了下，說「告訴她，黎總正在開會，
讓她先在會議室等一下」，隨即就掛斷電話。這一等就是一上午。不僅沒有一杯水招待。
門口還隔一會兒就來幾個員工看我像看猴一樣，邊來回走動，邊竊竊私語。一旦出會議室，
前臺就上前告知不要隨意走動。我的怒氣逐漸加深。手機(jī)那邊，爸爸還在等著我的消息。
不能再這么坐下去了。我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沖出會議室，無視前臺阻攔，
大步流星向著記憶中的董事長辦公室走去。山不就我，我來就山。意料之中的，
被林月珠攔住了。她擺擺手讓前臺和趕來的保安回去，湊近我笑著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懷孕了。」這句話簡直猶如晴天霹靂，成功攔住我前進(jìn)的腳步?！覆粚Γ@對蘇姐你來說，
可能不是一個好消息?！埂负⒆觿倽M 2 個月，非常健康?！埂覆幌衲銘训哪莻€短命鬼，
生不下來還鬧出那么多事?！顾錆M惡意的聲音，簡直猶如惡魔呢喃，在我耳邊不斷盤旋。
在那一瞬間，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我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弄死她。同是女人，
按理說，即使她插足我的家庭，我也不會對她如此憤恨。畢竟黎望才是出軌的源頭。
但林月珠，這個惡心的女人。我懷孕時害喜嚴(yán)重，本來就身體虛弱，經(jīng)常往醫(yī)院跑。
她還每天惡意挑釁，讓黎望對我冷言冷語，加重了我的不適。五個月時，
林月珠買通下人在我飲食里下了墮胎藥，并提前將黎望支開去了法國巴黎。導(dǎo)致我不僅流產(chǎn)，
還大出血昏迷。醫(yī)院聯(lián)系不上黎望。醒來時，胎兒已經(jīng)處理了。而林月珠，在黎望的袒護(hù)下，
我甚至無法直接報仇。想到這，我的拳頭攥了起來，嘴角微微抽搐。腦子里兩種想法在打架。
一邊想現(xiàn)在就下手，把她的孩子弄死，為我的孩子報仇，我們倆同歸于盡。一邊又想，
我爸爸的公司還在等待資金注入，我要先去找黎望，不宜在這個時候跟她產(chǎn)生沖突。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黎望的聲音。「你們在干什么？」7黎望不愿意出這筆錢。
無論我如何懇求。「對我的公司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我為什么要干？」
我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fā)上，低三下四地請求。他趾高氣揚地坐在辦公桌后面，一邊看文件，
一邊頭都不抬地回我。電腦藍(lán)色的屏幕光照在他的臉龐，顯得那么冷漠無情。雖然不應(yīng)該，
但這一刻，我的思想還是不可控制地發(fā)散。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張臉，明明是同一個人。
為什么 18 歲的他和 30 歲的他能如此不同？一個熱情，一個冷漠。一個堅定，
一個自私。一個愛我，一個不愛我。明明 18 歲的黎望剛剛消失 1 天，
我卻已經(jīng)開始想念。如果是他坐在這兒，面對上門求情的我，會怎么回復(fù)?？赡苷f：「秋秋，
都聽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也不對，如果是他，我根本就不會走到上門求情的地步。
這次的事情不就是嗎？他會提前為我解決所有的煩惱?？上呀?jīng)不在了。想到這，
我又是一陣難過。又過了很久?！肝覀冸x婚吧。」我深吸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