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光線晦暗，顧瀟和莉娜的腳步落在金屬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回響。幽藍的光芒自顧瀟的手臂蜿蜒而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所以這就是旋涉者的秘密通道？”顧瀟壓低聲音問道，四下打量著這條隱秘的通道。墻壁上刻滿了復雜的螺旋紋路，天花板則鑲嵌著不規(guī)則的發(fā)光晶體。
莉娜小心翼翼地前進，一邊點頭一邊說：“看來是的。這些通道據(jù)說是漩渦會為了繞過引力師的監(jiān)控而建造的?！?/p>
“你確定要繼續(xù)嗎？我們可以回頭，找個地方躲一陣子?！鳖櫈t猶豫著說，手臂上的紋路時明時暗。
莉娜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他，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都跟著你到這一步了，還怕什么？再說，我也很好奇你手臂上的玩意到底是什么?！?/p>
顧瀟揚了揚眉毛：“你就不怕我其實是個外星寄生蟲，隨時可能爆體而出，然后把你吃掉？”
“閉嘴吧，地球人。”莉娜翻了個白眼，“在火山歸谷，你怕是最不奇怪的生物了。要是你真是外星寄生蟲，我還能賣個好價錢?！?/p>
兩人沿著通道繼續(xù)前進，顧瀟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逐漸變得傾斜。
“我們在下降，”他指出，“是不是在前往下層區(qū)？”
莉娜點點頭：“逆火山。那是懸都最下層，也是最危險的地方——重力混亂，法則扭曲，據(jù)說還有混沌能量泄漏?！?/p>
“聽起來就像我大學宿舍樓的廁所?！鳖櫈t嘟囔道。
莉娜挑了挑眉毛：“你是認真的嗎？”
“怎么了？”顧瀟一臉無辜，“你沒見過我們學校的廁所，簡直是混沌本身?！?/p>
就在他們斗嘴的時候，通道突然來到了盡頭，面前是一扇巨大的圓形門，表面覆蓋著類似顧瀟手臂上的螺旋紋路。
“門上沒有把手，”莉娜摸索著光滑的門面，“怎么打開？”
顧瀟思考片刻，伸出右臂觸碰門面。瞬間，混沌紋路與門上的紋路共鳴起來，藍光交織成復雜的圖案，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
“看來你是VIP客戶?！崩蚰日{(diào)侃道。
門后是一個寬闊的圓形大廳，墻壁上掛滿了古怪的儀器和地圖。中央是一個三維投影裝置，顯示著懸都的立體結(jié)構(gòu)圖，最下方標注著“逆火山”的位置。
大廳里空無一人，但處處可見匆忙撤離的痕跡——桌上攤開的書籍，未熄滅的燈光，甚至還有半杯未喝完的液體。
“好家伙，這地方比我姑媽聽到催婚消息逃跑的速度還快?！崩蚰饶闷鹱郎系谋有崃诵幔缓笱杆侔阉呕卦?，“呃，這味道不對勁?！?/p>
顧瀟走向中央的投影裝置，仔細研究著地圖：“這里的記錄顯示，逆火山深處有一個'混沌之喉'，似乎是混沌能量的源頭之一。”
莉娜突然撿起一張紙條：“看這個，五天前的緊急撤離通知。'核心活動頻率增加，預計即將發(fā)生7級共振，所有人員立即撤離到安全區(qū)。'”
“所以旋涉者們也不敢待在這了？”顧瀟問。
“看樣子是的，”莉娜點頭，然后指向一條通往下層的路徑，“但這里標記了一條路徑，通向'胚胎采集點'?！?/p>
顧瀟的手臂突然劇烈發(fā)痛，紋路亮得刺眼：“胚胎？什么胚胎？”
莉娜看向顧瀟的手臂，神情變得嚴肅：“混沌胚胎。據(jù)說是混沌能量最純粹的形態(tài)，比時沙還要珍貴百倍。”
顧瀟皺眉：“我得去看看。那東西和我手臂上的印記肯定有聯(lián)系?！?/p>
莉娜露出“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的表情：“行吧，但我得做好準備?！彼龔拇髲d一角的儲物柜中翻出幾件裝備——一個重力穩(wěn)定器，兩套防護服，以及一把奇怪的槍形物體。
“這是什么？”顧瀟指著那把“槍”。
“重力鉤，”莉娜熟練地檢查著機械部件，“可以暫時篡改局部重力方向。在逆火山里，沒有這個你活不過五分鐘?！?/p>
顧瀟接過防護服，套在身上。這套衣服摸起來像金屬卻輕如羽毛，穿上后立刻貼合身體輪廓。
“這衣服的設(shè)計師肯定是個變態(tài)，”顧瀟扭動著身體，“我感覺像是被一群蟑螂爬滿了全身?！?/p>
莉娜已經(jīng)穿戴完畢，利落地把長發(fā)束起：“別抱怨了，教授先生。這可是戰(zhàn)術(shù)凹凸裝，能適應任何重力變化?！?/p>
“凹凸裝？”顧瀟重復道，“誰起的名字？青春期的男孩嗎？”
莉娜懶得理他，徑直走向標注著“下層通道”的小門。
“等等！”顧瀟叫住她，“我們就這么直接下去？沒有計劃嗎？”
莉娜回頭，露出一個危險的微笑：“計劃就是：別死，找到你想要的東西，然后趕在引力師抓到我們之前逃出去?！?/p>
“這聽起來比我大學畢業(yè)論文的規(guī)劃還要簡陋。”顧瀟嘆了口氣，但還是跟了上去。
下層通道狹窄而陡峭，螺旋狀向下延伸。隨著深度增加，兩人明顯感覺到重力的變化——有時變得極重，讓他們寸步難行；有時又變得極輕，幾乎要飄起來。
“你還好嗎？”莉娜關(guān)切地問，看到顧瀟額頭上滲出的汗珠。
“還活著，”顧瀟齜牙咧嘴，“就是感覺像坐了十次山車，然后被人從懸崖上踢下去，最后又被一群大象踩過?！?/p>
“老實說，你適應得比我想象的要好，”莉娜驚訝地說，“大多數(shù)外來者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重力變化會暈過去?！?/p>
顧瀟沒告訴她的是，他的混沌印記似乎在幫助他適應這些變化。他能感覺到紋路在皮膚下蠕動，隨著重力變化而調(diào)整自己的形態(tài)。
通道越來越窄，最后變成了一個勉強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外是一個令人窒息的景象——無數(shù)金屬平臺懸浮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可見的支撐；平臺之間的空間扭曲變形，就像被無形的手揉捏過的橡皮泥；遠處，一個巨大的漩渦狀結(jié)構(gòu)緩慢旋轉(zhuǎn)，散發(fā)著紫紅色的光芒。
“那是…逆火山？”顧瀟震驚地問。
莉娜點頭：“準確說是逆火山的'喉嚨'。別被名字騙了，這里沒有真正的火，只有混沌能量的漩渦?！?/p>
“我的天啊，這地方簡直比我大學食堂的紅燒肉還要混亂?！鳖櫈t忍不住吐槽。
莉娜開始規(guī)劃路線：“根據(jù)地圖，胚胎采集點在第三層平臺。我們得小心那些巡邏的引力陷阱，那東西會把我們的重力搞得一團糟?！?/p>
“引力陷阱？聽起來就不太友好啊。”顧瀟盯著遠處幾個發(fā)光的球形物體。
“它們是引力師設(shè)置的自動防御系統(tǒng)，會擾亂經(jīng)過區(qū)域的重力，把闖入者變成肉醬?！崩蚰绕届o地解釋，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顧瀟表情扭曲：“謝謝你的詳細描述，現(xiàn)在我更期待這趟旅行了?！?/p>
莉娜拔出重力鉤，瞄準最近的平臺：“抓緊我的腰，教授?！?/p>
“什么？”顧瀟還沒反應過來，莉娜已經(jīng)扣動了扳機。一道藍色光線射出，連接到平臺上，下一秒，兩人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拉扯著飛了出去。
“哇啊啊??！”顧瀟尖叫著，雙手死死抱住莉娜的腰，“下！次！先！警！告！我！”
莉娜大笑著落在平臺上，利落地收回重力鉤：“怎么樣？比過山車刺激吧？”
顧瀟松開手，彎腰扶膝，大口喘氣：“你是魔鬼嗎？我的心臟剛才差點從嘴里跳出來！”
“別這么夸張，地球仔。”莉娜拍拍他的背，“這才剛開始呢?！?/p>
接下來的路程宛如一場噩夢般的障礙賽。他們穿梭于浮動的平臺之間，躲避著巡邏的引力陷阱。有幾次險些被捉住，靠著莉娜的機敏和顧瀟手臂上不斷增強的異能才得以脫險。
在第二層平臺時，顧瀟注意到遠處有一隊身著制服的人正在檢查一個損壞的設(shè)備。
“蹲下！”莉娜一把拉住顧瀟，躲在一堆廢棄箱子后面，“是引力師巡邏隊?！?/p>
顧瀟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他們不是在找我們吧？”
莉娜仔細觀察后搖搖頭：“不像。他們的行動太匆忙了，好像在處理別的緊急情況?！?/p>
她悄悄靠近一些，努力聽清他們的對話。
“……核心吸力異常增加了15%……”
“……下層區(qū)能量泄露已經(jīng)蔓延到第四環(huán)……”
“……引力網(wǎng)無法穩(wěn)定，需要加大抑制力度……”
莉娜回到顧瀟身邊，表情凝重：“情況不妙。聽起來逆火山出了大問題，引力網(wǎng)快撐不住了。”
“這意味著什么？”顧瀟問。
“意味著我們得加快速度。”莉娜抓起重力鉤，“趁他們忙著修復引力網(wǎng)，我們溜到采集點去?！?/p>
他們繞過巡邏隊，繼續(xù)向下一層移動。隨著深入，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息，就像臭氧和金屬混合的味道。顧瀟的混沌印記開始發(fā)燙，紋路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動。
更詭異的是，他開始聽到低語聲——斷斷續(xù)續(xù)，難以辨認，卻又無比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你聽到了嗎？”顧瀟問莉娜，“那些聲音？”
莉娜困惑地看著他：“什么聲音？”
“就像…有人在說話，但聽不清內(nèi)容。”顧瀟揉了揉太陽穴，“好像在呼喚我?！?/p>
莉娜神情擔憂：“那是混沌的影響。逆火山深處的能量會干擾人的感知，制造幻覺。”
“不，這不是幻覺?！鳖櫈t堅定地說，手臂上的紋路藍光大盛，“它在指引我們?！?/p>
他突然改變方向，沿著一條莉娜沒注意到的小路前進。莉娜只好跟上，警惕地握緊重力鉤。
這條路通向一個半隱蔽的平臺，平臺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機械裝置，像是一個扭曲的漏斗，底部連接著數(shù)十根管道。裝置周圍散落著奇怪的水晶容器，有些破碎了，有些還完好，里面裝著微弱發(fā)光的液體。
“這就是胚胎采集點！”莉娜驚訝地說，環(huán)顧四周，“但看起來已經(jīng)被毀了?！?/p>
顧瀟走向中央裝置，印記的低語聲越來越清晰。當他靠近時，眼前突然閃現(xiàn)一系列幻象——無數(shù)人站在裝置周圍，控制著能量流向；漩渦中的物質(zhì)被抽取，凝結(jié)成發(fā)光的液體；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爭執(zhí)，然后是一場混亂的戰(zhàn)斗。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顧瀟喃喃自語，“他們在人為加速混沌胚胎的形成?！?/p>
莉娜撿起一個完好的容器，仔細檢查：“你是說旋涉者建造了這個？為什么？”
“不知道，但代價很大。”顧瀟指向平臺邊緣，那里的空間明顯扭曲變形，“他們的做法加劇了重力不穩(wěn)定。”
莉娜在廢墟中翻找，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本筆記本，封面破損，內(nèi)頁被能量燒焦了一部分。
“看這個，”她快速瀏覽著內(nèi)容，“是旋涉者的日志。似乎他們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分歧。”
顧瀟湊過去，看到幾段尚能辨認的文字：
“……莫里斯的計劃太危險了，他不理解混沌的本質(zhì)……”
“……'千面之影'已經(jīng)開始行動，我們必須阻止他接觸原初漩渦……”
“……混沙提純技術(shù)仍不完善，代價太大……”
“莫里斯？'千面之影'？這些是什么人？”顧瀟皺眉。
莉娜搖搖頭：“不清楚，但聽起來像是漩渦會內(nèi)部的某種沖突?！?/p>
就在他們研究筆記的時候，遠處突然響起警報聲。引力師同盟的隊伍正在封鎖通往上層的通道。
“該死！是時沙獵人！”莉娜放下筆記，拔出重力鉤，“他們找到我們了！”
更糟的是，逆火山核心的漩渦突然加速旋轉(zhuǎn)，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區(qū)域開始顫抖，平臺之間的連接開始斷裂。
“吸力增強了！”莉娜驚慌地說，“核心失控了！”
他們被困在了采集點，前有追兵，后有失控的火山。顧瀟感到手臂上的印記劇烈跳動，低語聲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它在告訴我們什么，”顧瀟集中注意力，努力理解那些聲音，“指引我去一個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采集裝置的底部，那里有一個發(fā)光的節(jié)點，似乎是整個機器的控制核心。
“顧瀟，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兒！”莉娜焦急地說，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
“相信我?！鳖櫈t走向那個節(jié)點，伸出右臂。
“你瘋了嗎？那東西可能會殺了你！”莉娜想拉住他，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顧瀟的手掌覆蓋在節(jié)點上，混沌印記立刻與之共鳴。一股強大的能量涌入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似乎被拉進了一個無限旋轉(zhuǎn)的漩渦中。
在漩渦中心，他看到了驚人的景象——混沌之中并非純粹的混亂，而是存在著某種奇異的脈動，就像一顆巨大心臟的搏動。那不是無序，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秩序，超越了他理解的范疇。
顧瀟感到自己與整個逆火山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他能感知到能量流動的路徑，甚至能短暫地影響它們的方向。
“莉娜！”他大喊，聲音因能量涌動而變得古怪，“抓緊我！”
莉娜猶豫了一秒，但看到追兵已經(jīng)到達平臺邊緣，她撲向顧瀟，緊緊抱住他。
顧瀟集中精神，將混沌印記的能量導向周圍的重力場。地面撕裂出一條縫隙，一個臨時的重力通道在他們腳下形成。
“跳！”顧瀟喊道。
兩人一起躍入通道，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拉去。身后傳來時沙獵人的喊叫聲，但很快被風聲淹沒。他們穿過層層扭曲的空間，最終重重地落在一個陌生的平臺上。
通道在他們身后消失，切斷了追兵的追蹤路線。
莉娜爬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瀟：“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顧瀟呼出一口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我也不知道。我短暫地連接了混沌之喉，感知到了它內(nèi)部的…秩序?！?/p>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臂，混沌印記變得更加清晰、復雜，紋路延伸至他的肩膀，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螺旋圖案。更奇妙的是，他現(xiàn)在能聽懂印記的低語了，至少是部分內(nèi)容。
“……混沌并非終點，而是起點……”
“……旋渦中心藏著時空的真相……”
“……平衡正在崩潰，邊界開始消融……”
他們身處的平臺比之前的區(qū)域更深，四周彌漫著濃郁的能量霧氣。莉娜打開照明設(shè)備，檢查周圍環(huán)境。
“這里好像是某種備用通道，”她說，“但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逆火山?，F(xiàn)在上面的路已經(jīng)被封死了。”
顧瀟從地上撿起一塊發(fā)光的晶體，它看起來就像凝固的混沌能量，散發(fā)著微弱的藍光。
“混沌結(jié)晶，”莉娜認出了那東西，“是混沌胚胎的伴生物，極其珍貴。”
顧瀟握緊結(jié)晶，感到它與自己的印記有種奇異的共鳴：“這東西能幫助我們理解混沌的本質(zhì)?！?/p>
莉娜看著顧瀟手臂上更加清晰、復雜的紋路，眼神變得復雜：“你知道嗎，顧瀟，你已經(jīng)引起了'漩渦中心'的注意。我們必須盡快離開火山歸谷，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p>
“怎么離開？所有大型門廊地帶都被封鎖了吧？”顧瀟問。
莉娜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也許我們可以前往第五環(huán)的'萬靈歌海'。那里有隱秘的航線，可以繞過引力師的封鎖?！?/p>
“萬靈歌海？聽起來像個旅游景點?！鳖櫈t覺得這名字有點好笑。
“那里比你想象的危險多了，”莉娜正色道，“我們需要掌握'和聲導航'才能安全通過?！?/p>
顧瀟揚起眉毛：“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技術(shù)？”
莉娜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不是技術(shù)，是一種天賦。而我恰好認識一個擁有這種天賦的人——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顧瀟握緊混沌結(jié)晶，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低語：“那就去找她吧。我覺得我們的時間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