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派的監(jiān)視,遠(yuǎn)比孫伯預(yù)想的更嚴(yán)密。
自從極品青靈丹的消息傳開,丹房四周便多了許多雙眼睛。明面上,是兩個負(fù)責(zé)“協(xié)助”采買藥材的管事,整日守在院門口,美其名曰“隨時聽候差遣”;暗地里,孫伯好幾次在深夜察覺到,有細(xì)微的腳步聲在院墻外徘徊,甚至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窺探目光,穿透窗紙,落在屋內(nèi)。
清虛道長更是每日派人來催問丹藥進(jìn)度,言語間的逼迫越來越重,甚至隱隱透出“若煉不出足夠的極品青靈丹,便要深究煉丹之法”的意思。
“不能再等了?!币粋€暴雨傾盆的夜晚,孫伯看著窗外被狂風(fēng)撕扯的雨幕,聲音壓得極低,“再拖下去,他們定會用強(qiáng)的?!?/p>
丹房里,林丹正借著微弱的油燈,小心翼翼地將幾枚上品青靈丹和一些常用的療傷藥、干糧塞進(jìn)一個破舊的布包里。聽到孫伯的話,他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孫伯,我們今晚就走?”
“嗯?!睂O伯點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厲色,“這暴雨夜,視線受阻,守衛(wèi)也會松懈,是最好的機(jī)會。我早已觀察過,后山有一處懸崖,崖壁上長著幾株老藤,順著藤能下到半山腰,那里有一條隱蔽的山道,直通山外?!?/p>
林丹心中一緊:“懸崖?會不會太危險了?”
“險,總比被他們困死在這里強(qiáng)?!睂O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已備下了東西。”他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木箱,打開一看,里面是兩瓶丹藥和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這是‘迷魂散’,能讓尋常弟子昏睡三個時辰;這是‘爆炎丹’,威力不大,卻能制造混亂;至于這刀,防身用?!?/p>
他將東西分給林丹,又囑咐道:“等下我會在丹房東南角放一把火,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亂從西北角的狗洞鉆出去,沿著墻根一直往后山跑,到了懸崖下的老松旁等我。記住,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回頭,我會盡快趕去與你匯合?!?/p>
“孫伯,要不我們一起走?”林丹不放心。
“一起走目標(biāo)太大?!睂O伯?dāng)[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聽話,你的路還長,不能耗死在這里??熳?!”
林丹咬了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將布包背在身上,握緊了那瓶迷魂散。
孫伯深吸一口氣,吹滅了油燈,悄悄摸到丹房東南角,將一小捆干燥的藥草堆在角落里,又灑上了一些助燃的油脂,用火折子點燃。
干燥的藥草遇火即燃,很快便竄起了火苗,濃煙順著窗戶縫隙往外冒。
“著火了!丹房著火了!”孫伯故意提高了聲音,一邊呼喊,一邊往西北角退去。
院外的兩個管事聽到喊聲,果然慌了神,連忙沖進(jìn)院子:“怎么回事?快救火!”
混亂中,林丹按照孫伯的吩咐,蜷縮身體,從那個平日里用來給狗進(jìn)出的狹小洞口鉆了出去。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衣服,他顧不上寒冷,矮著身子,借著夜色和雨幕的掩護(hù),拼命往后山跑去。
身后,丹房的火光越來越亮,呼喊聲、腳步聲、水桶撞擊地面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亂成一團(tuán)。
林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絲毫停留。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山路濕滑難行,他好幾次差點摔倒,都咬牙穩(wěn)住了身形。
不知跑了多久,他終于抵達(dá)了孫伯所說的那棵老松旁,蜷縮在樹下,緊張地望著來路,等待孫伯的身影。
雨更大了,風(fēng)嘶吼著,像是鬼哭。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孫伯,而是急促的腳步聲和呵斥聲。
“人呢?林丹那小子肯定跑了!掌門說了,絕不能讓他跑掉!”是趙虎的聲音,帶著一絲氣急敗壞。
“搜!仔細(xì)搜!孫老頭故意放火吸引注意力,肯定是想帶著那小子跑路!”另一個聲音響起,是門派里的一個執(zhí)法長老。
林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們發(fā)現(xiàn)了!
他屏住呼吸,將身體縮得更緊,躲在松樹粗壯的樹干后,祈禱著不要被發(fā)現(xiàn)。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山道上跑了過來,正是孫伯!他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孫伯!”林丹忍不住低呼一聲。
孫伯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又變得無比急切:“快走!他們追來了!沿著山道往下跑,一直跑,不要回頭!”
“孫伯,你跟我一起走!”林丹伸手想去扶他。
“來不及了!”孫伯猛地推開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塞進(jìn)他手里,“這是丹鼎門的一些殘卷,或許對你有用!記住,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查清丹鼎門的真相!”
話音未落,幾道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山道盡頭,為首的正是清虛道長,他身后跟著李青和幾個長老,眼神冰冷地盯著他們。
“孫老頭,林丹,你們果然在這里!”清虛道長冷笑一聲,“背叛門派,盜取丹法,還想跑?”
孫伯將林丹往懸崖邊的藤蔓旁一推,自己則擋在了前面,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劍,盡管身形搖晃,卻透著一股決絕的氣勢:“林丹,走!”
“攔住他!”清虛道長怒喝一聲。
趙虎第一個沖了上來,揮拳砸向?qū)O伯。孫伯強(qiáng)提一口氣,長劍一揮,逼退了趙虎,卻也因此牽動了傷勢,咳出一口鮮血。
“孫伯!”林丹目眥欲裂,卻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拖累,他含淚看了孫伯最后一眼,抓住那幾株老藤,毅然決然地向下滑去。
“哪里跑!”一個長老見狀,就要追上去。
“你的對手是我!”孫伯嘶吼一聲,竟不顧自身安危,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氣勢,長劍如電,直刺那長老,硬生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懸崖下,林丹一邊往下滑,一邊聽著上方傳來的打斗聲、孫伯的痛呼聲,還有清虛道長的怒喝聲。他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疼,淚水混合著雨水,模糊了視線。
突然,上方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緊接著,一切歸于沉寂。
林丹知道,那是孫伯用了最后的“爆炎丹”,與敵人同歸于盡,或者……是為了徹底攔住他們,給了自己最后的生機(jī)。
“孫伯——!”他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音被風(fēng)雨吞噬。
就在這時,一塊被爆炸震落的巨石,從上方滾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劇痛瞬間席卷了全身,林丹眼前一黑,抓著藤蔓的手一松,身體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朝著懸崖下的黑暗深淵墜去……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停了。
清虛道長等人站在懸崖邊,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已然氣絕的孫伯,臉色陰沉得可怕。
“掌門,那小子掉下去了,恐怕……”一個長老低聲道。
清虛道長冷哼一聲:“摔下這么高的懸崖,必死無疑。搜孫老頭的身,看看有沒有丹鼎門的秘籍。”
弟子們上前搜查,卻只找到了一些零碎的藥草和幾枚普通丹藥。
“掌門,沒有找到……”
清虛道長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望著懸崖下方,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傳令下去,封鎖下山的所有路口,仔細(xì)搜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而此時,懸崖底部的一條湍急的河流中,一具渾身是傷、氣息奄奄的少年身體,正隨著水流緩緩漂動,他懷里的那塊黑色金屬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
林丹并沒有死,只是重傷昏迷,被河水卷著,朝著未知的遠(yuǎn)方漂去,消失在了青林峰的范圍之內(nèi)。
青林派的貪婪,最終以孫伯的犧牲和林丹的“消失”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但對于林丹而言,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另一段充滿未知與艱險的旅程的開始。他背負(fù)著孫伯的遺愿,帶著神秘的金屬片和丹鼎門的殘卷,在生死邊緣,悄然開啟了新的命運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