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仙宗，鎖仙崖。
我叫蘇厭，此刻正被玄鐵鎖鏈捆在引雷柱上。
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被符文禁錮，動彈不得。靈海更是被一根淬了魔血的鎮(zhèn)魂釘死死釘住，像一潭絕望的死水。
崖下，是云海翻涌。崖上，是我那被譽(yù)為正道魁首、仙風(fēng)道骨的師尊——玄清上尊。
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道袍，懸浮于半空，面容悲憫，仿佛我不是被他親手綁上來的祭品，而是誤入歧途的羔羊。
“厭兒，為師知你受苦了?！彼穆曇魷貪櫲缬?，響徹整個山崖，“你天生純靈之體，是上天賜予本門的瑰寶。今日為師引九天玄雷淬體，渡這千年未有之大劫，需借你靈體一用。待為師功成，定助你重塑仙骨，位列仙班。”
呵，位列仙班？
說得真好聽。
整個無垢仙宗誰不知道，我蘇厭，就是他玄清上尊精挑細(xì)選了十八年的完美“爐鼎”。一個用來替他承受九天雷劫，過濾掉其中毀滅之力的活體工具。
一旦雷劫結(jié)束，我的純靈之體就會被天雷撐爆，化為最精純的能量，供他吸收。
還重塑仙骨？真是連哄騙都懶得多費(fèi)唇舌了。
這種師尊拿徒弟擋槍的戲碼，是我在凡間時就聽膩了的說書故事。爛俗，且無趣。市場需要新的刺激。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張偽善的臉，沒有求饒，沒有哭喊，只是平靜地問：“師尊，若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玄清上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厭煩，但語氣依舊悲天憫人：“傻孩子，為師當(dāng)然會。本門上下，都會感念你的犧牲?！?/p>
“好?！蔽逸p輕點(diǎn)頭，閉上了眼睛。
感念我的犧牲？
不必了。
我只希望，你們能承受得起，這份“犧牲”的代價。
“轟隆——！”
天穹之上，烏云匯聚，電蛇狂舞。一道水桶粗的赤色神雷，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撕裂長空，徑直朝我天靈蓋劈來！
玄清上尊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狂熱。
來了！
雷電貫體的劇痛，瞬間將我的意識撕成碎片。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個被瞬間充爆的氣球，經(jīng)脈寸斷，骨骼哀鳴。
【檢測到宿主生命受到致命威脅……】
【檢測到極端剝削性因果律……】
【符合綁定條件……】
就在我意識即將湮滅的瞬間，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jī)械音，在我腦海深處響起。
【“萬倍因果反傷”系統(tǒng)，綁定成功。】
【新手任務(wù)發(fā)布：承受一次“因”，返還萬倍“果”?！?/p>
【檢測到宿主正承受“九天玄雷”第一道“赤雷”傷害……】
【傷害來源：玄清?！?/p>
【因果判定：玄清試圖竊取宿主生命力及純靈之體，以渡自身雷劫?！?/p>
【反傷機(jī)制啟動……】
【傷害類型：修為震退?！?/p>
【正在進(jìn)行萬倍反傷……】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道灌入我體內(nèi)的狂暴雷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以一種更加兇猛萬倍的姿態(tài)，循著某種神秘的因果聯(lián)系，瞬間回溯！
“噗——！”
半空中，一直維持著得道高人姿態(tài)的玄清上尊，如遭重?fù)?，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心頭血！
他身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萎靡下去。原本大乘巔峰的修為，瞬間跌落，百年苦修，毀于一旦！
“怎么回事？！”他驚駭欲絕，死死地盯著我，完全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這天雷，經(jīng)過蘇厭這爐鼎的過濾，應(yīng)該是最溫和的滋＜i＞＜/i＞粹靈氣才對，怎么會帶有如此恐怖的反噬之力？
我緩緩抬起頭，身上焦黑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道赤雷殘余的能量，正在修復(fù)我的身體。
我看著玄清上尊，露出了一個虛弱卻燦爛的笑容。
“師尊，”我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中，“你的天雷……味道好像不太對啊?！?/p>
我的話，像一根淬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了玄清上尊的道心。
他臉色煞白，死死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暴怒，還有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妖孽！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厲聲喝問，再也維持不住那份仙風(fēng)道骨。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感受著體內(nèi)的變化。
【新手任務(wù)完成。】
【獎勵：宿主與系統(tǒng)初步融合，獲得“因果視界”?！?/p>
隨著系統(tǒng)提示音落下，我的眼前，整個世界都變了。
無數(shù)條或粗或細(xì)、或明或暗的線，從玄清上尊身上延伸出來，連接著山崖下的無垢仙宗。
其中，最粗的一條金線，連接著宗門大殿的掌門；其余的，則連接著各大長老、真?zhèn)鞯茏?，乃至每一個外門雜役。
【因果視界解析：無垢仙宗通過享受“蘇厭”作為宗門資源（爐鼎）所帶來的氣運(yùn)庇護(hù)、丹藥供給、名望提升，已與宿主構(gòu)成“因果共同體”?！?/p>
【警告：在因果共同體范圍內(nèi)，任何針對宿主的惡意行為，都將觸發(fā)集體反傷?！?/p>
原來……是這樣。
我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因果線，嘴角的笑容愈發(fā)冰冷。
你們不是喜歡感念我的“犧牲”嗎？
不是覺得我為宗門獻(xiàn)身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p>
好啊。
那這份“榮耀”，我們就一起分享。
“師尊，別急。”我抬起頭，仰望著天穹之上正在醞釀的、更加恐怖的第二道雷劫，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愉悅的瘋狂，“好戲，才剛剛開始。”
“轟隆隆——！”
蒼穹之上，風(fēng)云變色。
赤色的劫云，開始向紫色轉(zhuǎn)變。
“紫霄神雷？！不！這不可能！”玄清上尊徹底失態(tài)了，他渡的明明只是尋常的六九天劫，怎么會引來傳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紫霄神雷？！
“不，這不是我的劫?！蔽铱粗蛔忠痪?，清晰地說道，“這是我的。九九紫霄雷劫?！?/p>
我沒有被動地等待，而是主動放開了自己的神魂，用一種近乎挑釁的姿態(tài)，去觸碰天威！
既然要玩，就玩大一點(diǎn)！
【檢測到宿主主動引劫……】
【劫難等級判定：九九紫霄雷劫（最高級）?！?/p>
【系統(tǒng)規(guī)則啟動：所有“因果共同體”成員，將共同承擔(dān)本次雷劫反傷?！?/p>
【警告！警告！雷劫范圍將覆蓋整個無垢仙宗，請宿主……哦，沒有后續(xù)建議了，祝您玩得愉快。】
系統(tǒng)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人性化的……幸災(zāi)樂禍？
“你瘋了！你這個瘋子！”玄清上尊終于意識到我要做什么，他驚恐地尖叫起來，轉(zhuǎn)身就想逃。
晚了。
“轟——！”
一道比剛才粗大十倍的紫色雷龍，咆哮著，撕裂了天際，狠狠地劈在了我的身上！
這一次，我連哼都沒哼一聲。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好戲，開場了。
無垢仙宗。
主峰，無垢大殿。
掌門玄陽真人正與幾位長老品茶論道，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奇怪，為何太上長老渡劫，我等竟會有如此不安之感？”戒律堂長老皺眉道。
“許是太上長老此次雷劫非同小可，我等與宗門氣運(yùn)相連，有所感應(yīng)罷了?！钡ぬ瞄L老不以為意地笑道。
話音未落，一道璀璨到極致的紫色雷光，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無垢大殿的守護(hù)法陣，精準(zhǔn)無比地落在了他的頭頂！
“啊——！”
丹堂長老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整個人就在紫雷中化為了一捧飛灰。他手中的茶杯，還保持著舉起的樣子，卻連同他的手臂，一同湮滅了。
“什么？！”
玄陽掌門和其他長老驚得魂飛魄散，猛地站起。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
轟！轟！轟！
一道道紫色的雷霆，如同長了眼睛的死神鐮刀，開始在無垢仙宗的每一個角落瘋狂降臨！
傳功殿、煉器閣、靈獸園、弟子居……
無論你是在打坐修煉的真?zhèn)鞯茏樱€是在藥田里除草的外門雜役，只要你身上沾染了與我蘇厭的“因果”，就一個也跑不掉！
慘叫聲、哀嚎聲、建筑的崩塌聲，瞬間響徹了整個仙氣繚繞的宗門。
“開啟護(hù)山大陣！快！”玄陽掌門凄厲地吼道。
鎖仙崖上，我靜靜地“欣賞”著這場盛大的煙火，感受著無數(shù)因果線的崩斷。
我甚至能聽到他們的哭喊和咒罵。
“魔鬼！蘇厭是魔鬼！”
“為什么！我們做錯了什么？！”
“救命??！掌門救命！”
做錯了什么？
你們享受著我作為“爐鼎”帶來的好處時，怎么不問自己做對了什么？
你們眼睜睜看著我被送上鎖仙崖時，怎么不問自己做錯了什么？
現(xiàn)在，報應(yīng)來了，你們卻覺得無辜？
真是可笑。
“蘇厭！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山崖下，傳來玄清上尊怨毒至極的咆哮。
他也被一道紫雷劈中，一條手臂齊肩而斷，狼狽不堪。
我低下頭，俯視著他，像在看一只螻蟻。
“師尊，別生氣?！?/p>
“你看，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渡劫太孤單，特意叫上全門派，給你當(dāng)墊背的嗎？”
“畢竟，人多，才熱鬧啊。”
我的笑容，映著漫天紫雷，宛如地獄里最艷麗的惡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