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旭陽臉上的刻薄和優(yōu)越感如同脆弱的玻璃面具，瞬間崩裂、粉碎。
他猛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裝飾花瓶，“嘩啦”一聲碎裂在地。
他的臉色在極短的時間內經歷了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的劇烈變化，最后定格為一種失血的慘白。
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死死地瞪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柳如煙手中的骨瓷茶杯“啪”地一聲掉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滾燙的茶水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污漬。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龐瞬間褪盡了血色，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死死抓住沙發(fā)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摳進昂貴的皮革里。
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漠然，而是如同見了鬼一般的驚駭欲絕。
林正弘交疊的雙手猛地握緊，指關節(jié)發(fā)出“咔吧”一聲輕響。
他身體前傾，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帶著審視和一種被冒犯的暴怒，牢牢鎖在我身上，仿佛要將我整個人洞穿。
大哥林墨言鏡片后的眼睛瞇成一條危險的縫，二哥林景珩推眼鏡的動作僵在半空，四哥林沐白臉上的譏誚凝固了，五哥林辰宇更是張大了嘴，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整個富麗堂皇的客廳，只剩下林旭陽粗重、紊亂的喘息聲，如同破敗的風箱。
“你…你胡說什么！林晚星！你他媽瘋了！敢污蔑我！”
林旭陽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嘶啞，充滿了色厲內荏的瘋狂。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猛地朝我沖過來，揚起手，帶著一股勁風，眼看就要狠狠扇下來！
“站??！”
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怒喝，如同驚雷般炸響。
是林正弘。
林旭陽揚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半空，距離我的臉頰只有幾寸。
他驚惶地看向父親，對上那雙蘊藏著風暴的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林正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鐵鉗，先狠狠剮了林旭陽一眼，然后帶著巨大的壓迫感，重新落回我身上。
那眼神里有震驚，有暴怒，但更多的是被一個螻蟻般的存在突然亮出獠牙、威脅到家族根基的震怒和難以置信。
“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些瘋話？”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沉重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說清楚！”
柳如煙也終于從巨大的驚駭中找回一絲神智，她尖聲附和：
“對！晚星！你肯定是聽錯了！或者…或者是誰故意陷害你三哥！快說！是誰告訴你的？！”
她試圖將矛頭引開，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慌而發(fā)顫。
面對這山雨欲來的壓迫和質問，我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心底那團冰冷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旺盛。
我甚至微微彎了彎唇角，扯出一個極淡、卻足以讓林旭陽肝膽俱裂的弧度。
我不再看暴怒邊緣的父親和驚恐失措的母親，目光重新回到面無人色的林旭陽臉上，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客廳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三哥，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p>
我頓了頓，欣賞著他眼中翻涌的恐懼。
“地址，門牌號，孩子的月份…我是不是胡說，你大可以現(xiàn)在就去查證?；蛘撸唵我稽c……”
我的目光掃過客廳中央那個巨大華麗的、足有七層的翻糖生日蛋糕（名義上是給我，但不過是林家又一個彰顯財富和體面的道具），上面用昂貴的金箔寫著俗氣的祝福語。
我緩步走了過去，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伸出手。
不是去切蛋糕。
而是猛地抓住蛋糕最底層那硬質的、裝飾著繁復奶油裱花的底座邊緣，用盡全身力氣——
“砰?。?！”
巨大的蛋糕被狠狠掀翻！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奶油、翻糖、新鮮的水果、昂貴的金箔……瞬間四散飛濺，如同被引爆的彩色炸彈！
粘稠的、甜膩的、五彩斑斕的狼藉，鋪滿了昂貴的地板，濺到了旁邊昂貴的沙發(fā)和幾個哥哥锃亮的皮鞋褲腳上。
巨大的聲響和這突如其來的破壞，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暴怒中的林正弘。
在一片狼藉和死寂中，我站在奶油和糖霜的廢墟中央，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直直刺向面如死灰、搖搖欲墜的林旭陽，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清晰地砸進每個人的耳膜：
“要么，下周乖乖收拾行李滾出國，離你的‘金絲雀’和寶貝兒子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礙我的眼。”
我微微停頓，看著林旭陽眼中最后一點僥幸的光芒徹底熄滅，被無邊的恐懼吞噬。
然后，我輕輕補上最后一句，如同法官落下最終的法槌：
“要么，明天一早，我讓你隱婚生子的高清照片和詳細資料，登上所有社交媒體和娛樂版的頭條熱搜，標題我都替狗仔想好了——”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毒液，“‘頂流新星林旭陽，人設崩塌！已婚生子，欺騙粉絲！’”
“轟！”
林旭陽最后一點支撐的力量仿佛被瞬間抽空，他雙腿一軟，再也站立不住，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重重地癱倒在身后沾滿奶油的沙發(fā)里，眼神空洞，面無人色，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巨大的恐懼徹底吞噬了他，連一句反駁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客廳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林正弘和柳如煙那難以置信的、驚怒交加的、死死釘在我身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