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漸深,角落的熏香暗自涌起裊裊青煙,無聲浸染著薄被。
裴越州爬上床,白日里克己復禮的人如今卻緊鎖懷中纖腰,眼底也泛著勾人心魄的水光,盡是藏不住的癡狂。
他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鼻尖輕蹭,貪戀的汲取她身上誘人的香味,喉間溢出沙啞低語:“只要除掉了宋初和,枝枝的眼神就只會在我身上了……”
一聲聲喘息在漆黑中回蕩著。
竟是生出些許靡亂的氣息,在冷香的攪合下,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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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芷一覺睡到天亮,感覺精力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她下樓吃飯的時候也并未看到裴越州的影子,想來他應該去財團總部了。
裴家的財團在M國更常被稱為邦斯財團,雖然在國內以智能科技領域為主,其實在這里老本行卻是化學工業(yè)和軍事工業(yè),經濟實力雄厚。
話事人剛剛回來,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對喻芷來說,這是最好的時機。
喻芷在心里喊了好幾遍小水,結果等半天都沒人應,她正覺得奇怪,打算換個地方再試試,小水才慢悠悠的上線。
【宿主大人您找我?】
“你卡機了?我怎么感覺你最近存在感有點低?!?/p>
最近沒來由的老是斷聯,小水也不知道怎么跟喻芷解釋,還是打算等總部維修結果出來了再說。
于是它靠著裝糊涂暫且蒙混過關。
喻芷不過就是隨口一提,沒太在意。
“聊正事,我計劃先把跟著的保鏢引到人多的地方甩掉,你看準時機遮掩我的行蹤。”
【明白!】
在這個沒有禁槍令的國度里,喻芷身邊的保鏢們裝備都比在國內要齊全多了。
雖然已經盡可能低調了,但她身邊除了有位女保鏢守著外,后面還綴了一車的黑衣男保鏢。
這些還僅僅只是明面上看的見的。
小水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問道:【要是裴越州收到你失聯的消息,會不會有什么過激行為?畢竟那誰不是說他精神上有點問題……】
喻芷皺眉:“不要胡說。”
她最近也有悄悄調查裴越州過往所有的病史,健健康康的沒有一點問題。
如果不是她看到的病歷有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當年的事兒。
喻芷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希望不是她猜想的那般。
喻芷來到當地最有名的奢侈品專賣店,借著換衣服的理由進了換衣室。
店內只有一個女保鏢,其余皆在店外候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女保鏢看了眼腕表,不由得進了換衣室。
三個換衣間,只有一個門在緊閉著。
她上前敲了敲,開口詢問:“太太,需要幫忙嗎?”
無人回應。
“太太?”
保鏢終于覺察到了不對勁,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門,只見里面空無一人。
她面色大變,用傳聲器通知守在門外的同伴:“太太不見了!”
繁華的街道上黑云低壓著,像是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
而喻芷此刻已經成功混入了裴氏控制下的精神病院里。
喻芷穿著粉色護士裙,踩著一雙白色高跟鞋,戴著口罩,扶著小推車穿行在走廊上,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大樓內所有監(jiān)控設備都被特殊手段干預過,不會留下喻芷任何的蹤跡記錄。
所以,當喻芷溜進資料室,四臺監(jiān)控的對照下,也沒驚動任何人。
喻芷成功在系統(tǒng)上查詢到了裴青松,記下他的位置后,卻也沒急著離開,反倒又輸入了裴越州的名字。
【沒必要吧,就算宋初和沒騙我們,那他也不一定是在這家醫(yī)院?!?/p>
“這家醫(yī)院是在阿越接手裴家不久后收購的。但當時這醫(yī)院入不敷出,還欠下一堆外債。哪怕到了現在也是靠著上面養(yǎng)著。商人向來以逐利為本,你說阿越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小水很上道:【除非這家精神病院對他來說,很特別?!?/p>
屏幕上很快就跳出了“查無此人”四個大字,但喻芷緊繃的神經卻并未因此松懈下來。
因為在裴越州控制下,想銷毀一份資料不過是動動嘴的事兒。
喻芷沒再耽誤,直接進了電梯,上了頂樓。
但讓她不曾料到的是,這里的守衛(wèi)竟是異常森嚴,連送餐的人都會被仔細盤問。
喻芷躲在暗處,一直等到送餐的小護士離開。
她才緩緩走了出來。
“前面的交給我,后面的你幫忙電暈?!?/p>
不是干不過,主要是怕戰(zhàn)線拉得太長,有人通風報信。
【收到。】
在兩人的配合下,成功撂倒了一整個走廊的人。
喻芷打開房門,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室內狀況。
墻紙脫落,天花板漏水,床上的被單被罩還都發(fā)了霉,散發(fā)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就連方才小護士端上來的飯菜,仔細看過去,跟豬食沒什么兩樣。
但從床下爬出來的男人卻像是看到了珍饈一般,用手抓著就往嘴里塞,邋里邋遢的根本瞧不出昔日半分高傲。
他大抵是注意到房間內有人,但根本沒心思搭理,像是生怕喻芷把飯拿走,吃得更快了。
“好久不見,我們聊聊?!庇鬈朴玫氖侵形摹?/p>
大概許久不曾聽到母語,裴青松的身子都僵了僵,然后才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讓喻芷看清了一張胡子拉碴的臉,眼圈青黑,形容枯瘦。
他的聲帶應該是受過什么創(chuàng)傷,發(fā)出的聲音難聽的像是瓦礫摩擦在地上發(fā)出的:“你是誰?”
還算清醒,那就好辦多了。
喻芷摘下口罩,神情復雜地看著他。
裴青松在看到喻芷的第一反應竟是發(fā)出了怪異的笑,他蛄蛹著就要爬起來。
“桀桀桀~那個瘋子玩膩你了?也把你扔了進來?”
喻芷聽出他說的是誰,表情頓時就冷了下來,用高跟鞋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你的嘴最好放干凈點?!?/p>
這點疼痛對他猶如毛毛細雨般,倒也沒有引起裴青松多大反應,反倒是喻芷的話讓他覺得驚奇:“你怎么突然又開始維護他了?我之前把他像條狗一樣爭食的視頻擺你面前,你都沒有多大反應啊。”
一句話,成功刺激到了喻芷,她幾乎失去理智般扯住裴青松的領子:“你他媽在說什么?!”
他依舊沒有懼色,喻芷的表情讓他眼底的笑意更加開懷:“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啊……六年前我掌控裴家那段時間,裴越州就是一條被我關進瘋人院的喪家犬。奧對了,就是現在的這間房哈哈哈哈——”
“你知道當時裴家在精神領域的藥物為什么遙遙領先嗎?當然是有我好侄兒這個試藥人做出的貢獻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鞭刑電擊對他都是家常便飯……”
裴青松話還未說完,就被滿眼猩紅的喻芷按在地上打,可謂是拳拳到肉,還斷了他的鼻骨。
“混蛋!你怎么敢這么對他?!”
自尊心那般強的裴越州,曾一度被人踩進了泥里,而她卻渾然不知。
裴青松疼的齜牙咧嘴,整個人都狠狠摔在了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出來,但依舊不死心的要繼續(xù)刺激她:“這就心疼了?我當初就該找?guī)讉€有臟病的妓女,狠狠惡心他……”
【宿主快冷靜,他是故意的!】
喻芷的拳頭緊了又緊,她當然知道。
“你想刺激我殺了你對嗎?”喻芷緩緩在他面前蹲下,臉上掛著冷笑:“那太便宜你了。活著好好當條狗,我會常來看你的?!?/p>
算盤落空,他卻像是錯過最后生機的狂徒,發(fā)出難聽的喊叫:“別走!殺了我吧,你給我個痛快——”
喻芷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好好享受你現在生活吧,可憐蟲?!?/p>
留下最后一句話,喻芷毫不留戀的抽身離開。
裴青松發(fā)狂般的笑聲在喻芷身后響起:“我可憐?喻芷啊喻芷,你被裴越州那個瘋子愛上,總有一天,你會比我還要可憐哈哈哈哈——”
哪怕是到了走廊,也還回蕩著他刺耳的笑。
喻芷邊走邊拆掉了頭上的帽子,工牌,手里拿著高跟鞋,不顧旁人的異樣眼神和制止,披散著頭發(fā)離開了瘋人院。
冰冷的雨水打在喻芷的身上,可她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無知無覺。
小水看著喻芷紅著眼,卻麻木的流不出眼淚的樣子,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宿主大人,下大雨了,會生病的,還是先回去吧?!?/p>
喻芷沒有應聲,就這么走在大街上。
她回來的這些天,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的關心,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小水只能悄悄撤掉了她周圍的屏蔽圈,寄希望于裴越州盡快找過來。
而另一邊,裴越州那里找人都快找瘋了,派出去的車一個接著一個,結果一點消息都沒有。
幾個保鏢跪在地上,聲音都在顫抖:“是、是我們失職,還望先生給我們贖罪的機會……”
他們明面上是保鏢,卻是財團每年砸重金培養(yǎng)出來的傭兵,可眼下卻是連一個柔弱的女子都看不住。
林致的表情也不大好看,還真是廢物。
裴越州長腿掃了過來,保鏢直接被踹倒在地,卻是連忙爬了起來,不敢看裴越州陰沉的臉色。
冰冷的槍口抵上了他的額頭,后背一大片都被冷汗浸濕了。
“想要贖罪啊,”他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溫柔的讓人毛骨悚然,“當然可以,那就用你們的命……”
“先生!太太回來了!”
這聲高呼,制止了男人的瘋狂,黑色的槍從他的手中滑落,根本不等要撐傘的保鏢,直接沖進了雨中。
林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行了,都可以離開了……”
他厲聲威脅:“但是,今晚的事情,什么該在太太跟前提,什么不該提,你們最好掂量掂量。”
在場眾人連忙低下了頭:“是?!?/p>
然后慌亂的撤離現場。
躲在角落里發(fā)抖的傭人也趕緊上前,收拾碎在地上的花瓶殘渣,還有裴越州流下的污血。
莊園原本開得艷麗的花在暴雨的摧殘下也抖落的光禿禿的,喻芷踩著殘瓣,看著朝自己跑來的男人,堵了一路上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在被裴越州一把圈進懷里的時候,她也回以緊緊的擁抱。
“阿越……”
“別怕?!迸嵩街荼M量放輕了嗓音,失而復得的情緒占據了他的胸腔,以至于他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裴越州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但在腰身上收緊的手臂卻是阻止了他的動作。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這是喻芷昏倒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枝枝,”裴越州偽裝好的表情從臉上徹底剝離,他眼底一片猩紅,抱起喻芷就跑回了大廳,“快去喊醫(yī)生!”
林致不敢耽誤,立馬聯系人過來。
很快,喻芷便被好好安置在了主臥。
醫(yī)生給她量了體溫,確認是發(fā)高燒了,連忙給人打上了點滴。
“先生別擔心,太太只是淋了雨發(fā)燒了,等睡醒打個幾天點滴就好了。”
裴越州周身氣壓很低,沒人敢靠近他。
他緊緊握著喻芷的手,守在床邊,強硬的吩咐:“給她做個全身檢查?!?/p>
“這……”醫(yī)生有些猶豫,完全就是沒必要啊。他有心勸阻卻是不敢。
還是林致上前一步道:“太太這會兒正難受,怕是經不住折騰,要不等人醒了再說?”
他們雖然勸不住,可等女主人醒了自然就不用他們勸了。
裴越州沒有再說些什么了,顯然是聽進去了。
林致下意識松了口氣。
但很快,耳麥傳來的聲音,卻是讓他臉色又是一變,他倒是想要拖延不報,但裴越州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那雙陰森可怖的眼睛已經鎖定住了他。
“查到什么了?”
林致不敢跟裴越州對視,連音調都比平時低了幾個度:“太太她……去見了裴青松?!?/p>
話一出口,林致霎時間感覺屋內的氣氛更加可怕,讓人喘不過來氣。
裴越州的臉色難看的很,眼底都染上了猩紅之色,整個人看著瀕臨失控。
像是醞釀起了可怕的風暴,能將人席卷的連骨頭都不剩。
林致看準時機,連忙揮散了眾人。
只點著昏黃壁燈的房間內,男人出眾的輪廓被勾勒的有些模糊,握著喻芷的手都隱隱顫了下:“枝枝,你是聽到了什么嗎?”
那段惡心的過去……還是被她知道了嗎?
枝枝她愛的是光風霽月,干干凈凈的裴越州,那般毫無自尊可言的過去連他自己都唾棄,更別提她了。
她會更加想要遠離他了吧?
裴越州沙啞著嗓音,眼尾都洇紅了一片,“我求你,別厭棄我……”
卑微到了塵埃里的乞求,一遍遍地從上位者的口中發(fā)出。
可惜昏睡過去的女人,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