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死寂。
箍在腰間的手臂瞬間收得更緊,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她的骨頭。
蕭徹的眼神徹底沉了下去,像是暴風(fēng)雨前極致壓抑的海面,漆黑一片,翻滾著難以估量的危險。
他盯著她,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從皮到骨徹底剖開,審視清楚內(nèi)里到底藏著何等驚人的秘密。
沈未晞強迫自己不要移開視線,哪怕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心跳如擂鼓,撞擊著耳膜。
就在她以為下一秒就要被這只手掐斷脖子時,遠(yuǎn)處火把的光亮和沈月凝那邊越來越響亮的哭嚎尖叫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對峙。
“搜!給我搜!刺客肯定跑不遠(yuǎn)!”護(hù)衛(wèi)的呼喝聲逼近。
蕭徹眼底的墨色翻涌片刻,最終化為一種深沉的、帶著玩味的探究。
他忽然松開了鉗制她下巴的手,轉(zhuǎn)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依舊不容掙脫。
“跟上?!?/p>
低沉的命令不容置疑。
他甚至沒有多看騷亂的方向一眼,拉著她,身形利落地隱入更深的陰影之中,對這片府邸的熟悉程度竟仿佛在自家后院。
七拐八繞,巧妙地避開了所有搜尋的家丁護(hù)衛(wèi),最終停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假山石洞內(nèi)。
洞內(nèi)狹窄,勉強容納兩人,彼此溫?zé)岬暮粑逦陕劇?/p>
外面紛沓的腳步聲和呼喊像是另一個世界。
沈未晞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石壁,微微喘息,試圖平復(fù)狂跳的心臟和奔跑后的脫力。
手腕還被他牢牢攥著,滾燙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她嘗試著輕輕抽動了一下。
蕭徹立刻察覺,非但沒放,拇指反而意味不明地在她腕內(nèi)側(cè)的細(xì)膩皮膚上摩挲了一下,激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
“怎么?”他低下頭,薄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氣息灼熱,“方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呢?”
沈未晞耳根發(fā)燙,偏頭躲開些許,嘴硬道:“大人抓疼我了?!?/p>
“疼?”蕭徹低笑一聲,那笑聲在狹小空間里顯得格外磁性,也格外危險,“沈大小姐潑人毒酒、跳窗逃亡、還敢以下犯上輕薄本官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怕疼?”
他果然都看見了!甚至可能看了全程!
沈未晞心頭一凜。
這時,外面搜尋的動靜漸漸遠(yuǎn)去,夜恢復(fù)了些許靜謐。
沈未晞忽然吸了吸鼻子,蹙眉低語:“大人,你受傷了?”
濃烈的血腥味,之前被他的冷松香和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掩蓋,此刻在安靜下來后變得無法忽視。
而且,這血味……似乎有些不對。
蕭徹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扣著她手腕的指尖稍稍收緊,聲音聽不出情緒:“狗鼻子倒靈。”
沈未晞卻沒理會他的嘲諷,神色變得認(rèn)真起來:“這血氣味有異,你中的不是普通刀劍傷,箭矢?或者是暗器?上面淬了混合蛇毒和某種寒性礦物毒,毒素已隨血行加快,再不處理,一旦侵入心脈,會很麻煩?!?/p>
她語速平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yè)判斷,完全不像一個養(yǎng)在深閨、只知繡花的貴女。
蕭徹眼底的訝異更深,沉默地審視著她,像是在重新評估一件極有趣又極危險的藏品。
片刻,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帶著試探:“沈小姐還精通毒理?”
沈未晞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避諱:“略通一二。大人若信我,我能解此毒。就當(dāng)……報答大人方才的‘援手’之恩?”
雖然那援手更像是順手撿了個可疑的麻煩。
蕭徹盯著她看了良久久,久到沈未晞幾乎以為他會拒絕,或者直接把她當(dāng)成細(xì)作處理掉。
他才緩緩松開了她的手腕,同時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晃了一下,向她的方向傾斜了半分,靠得更近。
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妥協(xié),滾燙的呼吸噴在她頸側(cè):“哦?那本官……倒是要好好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