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的油鍋滋啦滋啦響,空氣里飄著一股又臭又怪還勾人的味兒。旁邊石頭上蹲著個穿灰布袍的老頭,胡子揪掉一小撮,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鍋里翻滾的幾塊黑乎乎的東西。
“丫頭,你這弄的啥玩意兒?毒藥?想藥死老頭子我,好繼承我那三塊下品靈石?”老頭吸溜了一下鼻子,那味兒鉆進去,他臉皺成一團,又忍不住再吸一口。
我眼皮都懶得抬,用長筷子把鍋里炸得金黃酥脆、鼓脹起來的方塊撈出來,瀝了瀝油?!岸舅帲磕舷氲妹?。這玩意兒叫臭豆腐,聞著要命,吃著要魂兒。愛信不信?!?我把一塊戳進旁邊小碟里紅通通的辣椒醬里,裹滿了,遞過去?!案覈L嘗不?青云宗外門趙長老?”
老頭,也就是趙長老,臉皮抽了抽。他盯著那冒著熱氣、裹滿辣醬、散發(fā)著復雜氣味的黑塊,喉頭滾動了好幾下。周圍幾個探頭探腦的外門弟子捂著鼻子,躲得老遠,眼神又忍不住瞟過來。
“激我?”趙長老一把奪過筷子,動作快得像搶寶貝?!袄项^子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當年在萬毒窟……” 狠話沒撂完,他眼睛一閉,把那塊臭豆腐塞進了嘴里。
咔嚓一聲脆響。
老頭整個人僵住了。
時間好像停了那么幾秒。遠處偷看的弟子們大氣不敢出,等著看長老是當場暴斃還是口吐白沫。
“唔……” 一聲長長的、帶著拐彎的、滿足到極點的呻吟從老頭喉嚨里滾出來。他眼睛猛地睜開,精光四射,哪還有半點仙風道骨,活像餓了三天的老饕見了滿漢全席。
“香!真他娘的香!” 他含糊不清地吼了一嗓子,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油汁和辣醬順著花白胡子往下淌,也顧不上擦。“外焦里嫩!這辣子……夠勁!這臭味……絕了!再來一塊!不!這一鍋都給我!”
我慢悠悠把剩下的幾塊撈出來,碼在盤子里,又淋上一勺特調醬汁。“一鍋?行啊。十塊下品靈石?!?/p>
“十塊?!”趙長老差點把嘴里的豆腐噴出來,眼珠子瞪得比剛才還圓。“丫頭你搶錢???一塊破豆腐……”
“破豆腐?”我拿起一塊,在他鼻子前面晃了晃。那霸道又詭異的香氣直往他鼻孔里鉆。“您老剛吃的不是挺歡?這叫技術,懂不懂?獨家秘方,全修真界獨一份。嫌貴?旁邊涼快去,有的是人等著嘗鮮。” 我作勢要把盤子端走。
“別別別!”趙長老一把按住盤子,動作快如閃電,生怕我真端走了?!敖o!我給!”他心疼地摸出十塊灰撲撲的小石頭,拍在我剛支起來的小攤木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整個盤子攬到自己面前,筷子舞得飛快,吃得那叫一個風卷殘云,嘴里還不停嘟囔:“值!真值!比那辟谷丹強一萬倍!老頭子我舌頭都活了!”
我掂量著那十塊帶著微弱靈氣、觸手溫潤的下品靈石,心里那點因為穿進這本坑爹修真小說《無情道尊》而積壓的郁悶,終于散開了一點點。
沒錯,穿書了。穿成了這本書里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在開篇三章就因為試圖爬男主冷面道尊的床而被他一袖子掃下懸崖、摔成肉泥的炮灰女配。
原主也叫丁瑤,一個資質差到?jīng)]邊、靠著祖上不知哪代跟青云宗有點香火情才勉強塞進外門、天天做雜役的可憐蟲。爬床?那純粹是餓瘋了加被人忽悠瘸了的蠢主意。男主凌絕塵,修的是斷情絕欲的無情道,在他眼里,眾生平等——都是螻蟻。爬他的床?不如直接抹脖子來得痛快。
我穿過來時,正躺在破草席上,餓得前胸貼后背,原主那點微末的修為根本頂不住。廚房?呵,外門弟子吃的都是最粗糙的靈谷熬的糊糊,清湯寡水,還限量!修仙?修個屁!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還談什么長生大道?
我丁瑤上輩子好歹是個在五星級酒店后廚摸爬滾打過的社畜,別的本事沒有,就剩一把子力氣和對美食的執(zhí)著。讓我天天喝那豬食不如的糊糊?不如讓我再死一次。
餓急眼了,就得想辦法。這修真界,靈氣充沛,動植物都帶著點靈性,可這幫修士,活了幾百上千年,在“吃”這件事上,簡直原始得令人發(fā)指!要么啃能增加修為但味道堪比樹皮的靈草靈果,要么就靠那能管飽但毫無滋味可言的辟谷丹。偶爾開個葷,烤個靈獸肉,也只知道撒點鹽,烤得半生不熟或者焦黑一片是常態(tài)。
暴殄天物!絕對的暴殄天物!
我這手藝,就是最大的金手指!臭豆腐,只是牛刀小試,用來釣第一個有分量的“魚”——外門執(zhí)事長老趙德柱。這老頭出了名的嘴饞脾氣怪,修為卡在筑基后期好多年了,沒啥大前途,就愛在口腹之欲上找點樂子。搞定他,我在外門的日子才能好過點。
看著趙長老把那盤臭豆腐吃得連渣都不剩,最后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盤子邊的辣醬,我知道,這第一步,穩(wěn)了。
“丫頭!”趙長老一抹嘴,油光锃亮,眼睛亮得嚇人,“這玩意兒……還有沒有別的花樣?”
“有啊?!蔽沂帐爸湾仯Z氣平淡,“多了去了。就怕您老靈石不夠。”
“靈石好說!”趙長老拍著胸脯,完全忘了剛才心疼的樣子,“明天!明天我還來!你給我整點新花樣!” 他壓低聲音,湊近了些,“丫頭,我看你這手藝……不凡。光在外門這犄角旮旯擺攤,屈才了!”
我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內(nèi)門那些個峰主、長老,還有那些眼高于頂?shù)暮诵牡茏印壁w長老搓著手,笑得有點賊,“他們手里漏點東西下來,夠你吃用不盡!你想想,要是能把你這手藝……嘿嘿?!?/p>
懂了。這老頭想當中間商賺差價,順便滿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
“行啊。”我把最后一點工具收進儲物袋——那是原主全部家當,只有半個立方米大?!摆w長老有門路,我出手藝。賺了靈石,三七分?!?/p>
“三七?我七你三?”趙長老眼睛一亮。
“想什么呢?”我嗤笑一聲,“我七,您三。技術入股,懂不懂?沒我這手藝,您拿什么去內(nèi)門顯擺?”
趙長老臉一垮,胡子都翹起來了:“丫頭,你這心也太黑了吧!老頭子我跑腿不要面子的?”
“那您找別人試試?”我作勢要走。
“別別別!五五!五五總行了吧?”他急道。
“六四。我六,您四。這是底線?!蔽彝O履_步,語氣沒得商量,“而且,材料您得負責弄來,要最好的。普通野獸肉不行,得是低階靈獸肉,肉質鮮嫩的。靈蔬靈果,挑水靈的。油鹽醬醋這些基礎調料,品質也得跟上?!?/p>
趙長老肉痛地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敗給了肚子里還沒散盡的饞蟲和對內(nèi)門“市場”的渴望。他一跺腳:“成!六四就六四!明天!還是這個點兒!材料我給你弄來!你給我整點……整點能鎮(zhèn)住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