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他俯身對我說:“做我的影子?!贝巴獾挠?,下得像天漏了窟窿。
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fā)出沉悶又急促的聲響,模糊了外面霓虹閃爍的城市輪廓。
我蜷縮在廉價出租屋唯一一張還算干燥的舊沙發(fā)角落,
手里捏著那張薄薄的、卻重如千鈞的醫(yī)院催繳單。“林疏月,你母親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主治醫(yī)生的話言猶在耳,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卻像冰錐一樣刺進我心里。
那串天文數字的治療費,足以壓垮我這根早已不堪重負的稻草。手機屏幕亮起,
是房東發(fā)來的最后通牒短信,冰冷的文字提醒我,明天再不交房租,就得卷鋪蓋走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我此刻最真實的寫照。我叫林疏月,二十五歲,
一個掙扎在生活泥沼里,快要被淹沒的普通人。母親的重病,失業(yè)的打擊,經濟的困窘,
像三座大山,將我牢牢釘在這絕望的深淵。就在我盯著那張催繳單,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時,
手機突兀地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傲质柙滦〗悖?/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感。“我是。
請問您哪位?”我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拔沂巧虺幹?。
”對方報出名字,語氣平淡無波,卻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沈硯舟?
那個名字經常出現(xiàn)在財經雜志封面、被無數人仰望的沈氏集團掌舵人?他怎么會找我?
“沈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我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拔以谀銟窍隆?/p>
”他言簡意賅,“給你三分鐘,下來見我。”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我沖到窗邊,
撩開被雨水打濕的窗簾一角。樓下昏黃的路燈下,停著一輛線條流暢、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
雨水沖刷著車身,反射出冰冷的光澤。一個穿著黑色大衣、身形挺拔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
靜靜地佇立在雨中,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即使隔著雨幕和距離,
那股迫人的氣場依舊清晰地傳遞過來。三分鐘?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腳上趿拉著一雙塑料拖鞋。
巨大的恐慌和一絲荒誕感攫住了我。他想干什么?羞辱我?還是…別的?
但母親的催繳單像烙鐵一樣燙著我的手心。我沒有選擇。我胡亂抹了把臉,
抓起一件舊外套套上,趿拉著拖鞋就沖下了樓。推開單元門,
冰冷的雨水夾雜著初冬的寒意瞬間撲面而來,激得我打了個哆嗦。我站在狹窄的屋檐下,
看著幾步之遙的沈硯舟。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他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他很高,
我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那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但最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里面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片冰冷的審視。他看著我,目光銳利,仿佛要將我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那眼神讓我感覺自己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無所遁形。
“沈先生…”我的聲音被風雨吹得有些破碎。他沒有回應我的稱呼,只是邁步走近。
昂貴的皮鞋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他停在我面前,
巨大的身高差讓我完全籠罩在他和傘的陰影之下,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雨水的氣息混合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氛圍。他微微俯身,
靠近我的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帶來一陣奇異的戰(zhàn)栗,
與他周身散發(fā)的冷意形成鮮明對比。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我的心上:“林疏月,做我的影子?!蔽颐偷靥ь^,
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心跳如擂鼓,幾乎要沖破胸膛。影子?什么意思?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或者說,他篤定我沒有拒絕的資本。他直起身,目光依舊鎖著我,
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皸l件很簡單。扮演一個人,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
我會支付你母親所有的醫(yī)療費用,解決你的一切債務,給你優(yōu)渥的生活。”他頓了頓,
眼神銳利如刀,“期限,到我喊停為止?!卑缪菀粋€人?誰?
巨大的疑問和不安在我心中翻騰。但“母親所有的醫(yī)療費用”、“解決一切債務”這幾個字,
像帶著魔力的鉤子,精準地勾住了我瀕臨崩潰的神經。“為什么是我?
”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問。沈硯舟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幾乎不能稱之為笑,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嘲弄。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絲涼意,
輕輕拂開我額前被雨水打濕的碎發(fā)。這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親昵,卻讓我渾身僵硬。
“因為,”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你這雙眼睛,像她?!毕袼??
那個“她”是誰?是他要我扮演的人嗎?我成了誰的替代品?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滴落,
滑進脖頸,冰冷刺骨。我站在昏暗的屋檐下,面前是掌控著巨大財富和權勢的男人,
他拋出的誘餌足以救我于水火,卻也像一張無形的網,要將我拖入未知的深淵。
樓下破敗的環(huán)境,我狼狽的穿著,與他矜貴的氣場形成荒誕又殘酷的對比。
母親蒼白的臉在腦海中閃過,房東催租的短信仿佛還在眼前跳動。尊嚴在生存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擊。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雨水腥味的冰冷空氣。再睜開時,
我迎上他那雙審視的眼,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沙?。骸昂?。我答應你。
”沈硯舟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意料之中的了然。他微微頷首,
仿佛只是敲定了一樁微不足道的生意?!昂芎??!彼D身,走向那輛黑色的轎車,
聲音隨著風雨飄來,“明天上午九點,會有人來接你。”車門關上,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
黑色的轎車如同幽靈般滑入雨幕,很快消失不見。只留下我獨自站在冰冷的屋檐下,
渾身濕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一半是劫后余生的虛脫,一半是墜入迷霧的茫然。
影子…我成了誰的影子?那個“她”,又是誰?這場交易,會把我?guī)蚝畏??雨,還在下。
而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徹底偏離了軌道?!镜诙隆?金絲雀的牢籠里,
藏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第二天上午九點整,
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賓利準時停在了我那破舊的出租屋樓下。
司機是一位穿著筆挺制服、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他禮貌地為我拉開車門,喚我“林小姐”,
態(tài)度恭敬卻疏離。車子駛離了熟悉的、充滿煙火氣和雜亂的老城區(qū),穿過繁華的市中心,
最終駛入一片靜謐得仿佛與世隔絕的別墅區(qū)。高大的梧桐樹掩映著風格各異的獨棟別墅,
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堆砌出的安寧與距離感。車子在一棟極具現(xiàn)代設計感的別墅前停下。
通體以冷灰色調為主,線條簡潔利落,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著藍天白云,
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司機為我打開門,
一位穿著得體、笑容溫和的中年女士早已等候在門口?!傲中〗悖?,我是這里的管家,
姓陳。先生吩咐我來照顧您?!标惞芗椅⑿χ胰雰取Lと胄P的瞬間,
我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懾。挑高的客廳寬敞明亮,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能清晰映出人影,
極簡主義的家具線條流暢,價值不菲的藝術品點綴其間。一切都精致、奢華,
卻也冰冷得像一個巨大的樣板間,缺乏生活的溫度?!澳姆块g在二樓,已經準備好了。
先生交代,您需要的一切衣物、用品都已備齊?!标惞芗?guī)疑蠘牵崎_一扇厚重的房門。
房間很大,采光極好,裝修風格延續(xù)了整體的冷色調,但細節(jié)處看得出用心。
巨大的衣帽間里掛滿了當季最新款的衣裙鞋包,
拆;梳妝臺上擺滿了頂級品牌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連浴室里的浴袍和毛巾都柔軟得不可思議。
“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盡快適應這里的生活?!标惞芗覝睾偷卣f,“有什么需要,
隨時告訴我?!蔽尹c點頭,喉嚨有些發(fā)緊。這一切來得太快,太不真實。
昨天我還掙扎在溫飽線上,今天卻置身于這云端般的奢華之中。然而,這華美的牢籠,
是用我的自由和身份換來的。沈硯舟很少出現(xiàn)。他似乎很忙,偶爾回來也是在深夜,
或者清晨匆匆離開。我們幾乎沒有交流,他看我的眼神,永遠是那種帶著審視的平靜,
仿佛在確認一件物品是否完好無損。陳管家成了我和這個“新世界”之間的橋梁。
她細致周到,卻也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她告訴我沈硯舟的一些習慣:他不喜歡吵鬧,
不喜歡過于濃烈的香水味,書房是絕對的禁地。她也隱晦地提醒我,
需要學習一些禮儀和社交技巧。我開始扮演“影子”。
沈硯舟會帶我去參加一些必要的商業(yè)晚宴或私人聚會。我的任務很簡單:安靜地待在他身邊,
保持得體的微笑,必要時配合他說幾句話。他從未在公開場合介紹過我的身份,
但那些投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探究、了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我知道,在他們眼里,
我不過是沈硯舟豢養(yǎng)的一只漂亮的金絲雀。起初,我笨拙而緊張,
穿著昂貴的高跟鞋如同踩高蹺,面對那些衣香鬢影、談笑風生的上流人士,
感到格格不入的窘迫。沈硯舟對此并不在意,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符合要求的“擺設”。漸漸地,我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學會了用優(yōu)雅的姿態(tài)掩飾內心的空洞。我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的弧度,練習走路的儀態(tài),
練習如何用最簡潔得體的語言回應那些或試探或敷衍的寒暄。
我變得越來越像他想要的那個“影子”——安靜、美麗、順從。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
在表面的光鮮和內心的麻木中持續(xù)下去。直到那天。
沈硯舟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慈善拍賣晚宴,他讓人送來了一條裙子。
那是一條祖母綠色的絲絨長裙,剪裁極盡優(yōu)雅,顏色濃郁得像最深沉的湖水,襯得肌膚勝雪。
當我換上它,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時,連我自己都有些恍惚。鏡中的女人,陌生而美麗,
帶著一種沉靜的貴氣。陳管家?guī)臀艺碇箶[,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隨即又化為一絲復雜的感慨:“林小姐穿這條裙子真好看…這顏色,很襯您?!蓖硌缟希?/p>
我挽著沈硯舟的手臂,如往常一樣扮演著完美的女伴。拍賣環(huán)節(jié),一件件珍品被高價拍走。
當拍賣師展示出一條設計極為精巧、鑲嵌著碩大鉆石的項鏈時,場內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嘆。
沈硯舟原本意興闌珊地靠在椅背上,目光隨意掃過展臺。然而,
當那條項鏈被燈光完全照亮時,我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
他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深邃眼眸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震驚、痛楚,還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懷念?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條項鏈上,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某個極其重要的人或事。
他甚至忘記了掩飾,忘記了身邊還有我這個“影子”。最終,
他以一個令人咋舌的天價拍下了那條項鏈。晚宴結束后,在回程的車里,
車廂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沈硯舟閉著眼靠在椅背上,
那條裝著項鏈的絲絨盒子被他緊緊攥在手里,仿佛抓著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寶?;氐絼e墅,
他徑直走向書房——那個我一直被告知的禁地。但這一次,他沒有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