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北境的春風(fēng)裹挾著細沙，拍打在窗欞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楚摯蕭推開醫(yī)館的木門，鐵甲未卸，腰間長刀隨著步伐輕晃。
他徑直走到榻前，將一束新采的野花插入床頭的陶罐。
花瓣上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今日胡人斥候又退了三十里?！?/p>
他擰干布巾，擦拭沈嵐蒼白的臉，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你教的連弩陣，很好用?！?/p>
榻上的沈嵐閉目如沉睡，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門外傳來腳步聲，軍醫(yī)提著藥箱進來，看到楚摯蕭時嘆了口氣：
“侯爺，老朽再扎一次針，若還是......”
“扎?！?/p>
楚摯蕭打斷他，讓開位置，指節(jié)在刀柄上叩出沉悶的響。
銀針沒入穴位，沈嵐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軍醫(yī)搖頭收針：
“肺腑的淤血未散，恐怕......”
“無妨。”
楚摯蕭接過藥碗，舀起一勺湯藥吹涼：
“她一日不醒，我照顧一日?！?/p>
藥汁順著沈嵐嘴角滑落，他立刻用袖口擦凈，仿佛沒看見軍醫(yī)欲言又止的表情。
暮色染紅窗紙時，親兵匆匆趕來：
“侯爺！抓到個胡人奸細，說要見您！”
地牢里，被鐵鏈鎖住的男人抬起頭，露出與沈嵐三分相似的眉眼：
“楚侯爺，家姐用命換的和平，您就是這樣糟蹋的？”
楚摯蕭瞳孔驟縮。
這是沈嵐離家多年的胞弟，沈淮。
“胡人大祭司是我?guī)煾??！?/p>
沈淮啐出口血沫：
“他答應(yīng)退兵的條件，就是讓我姐永遠醒不過來！”
刀光閃過，鐵鏈應(yīng)聲而斷。
楚摯蕭掐著沈淮的喉嚨將他抵在墻上：
“解藥。”
“沒有解藥?！?/p>
沈淮慘笑：
“但大祭司的巫蠱之術(shù)，能以命換命......”
當(dāng)夜，楚摯蕭獨自策馬出城。
月光照在羊皮地圖上，胡人圣山的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
三日后的黎明，城墻上的哨兵看見個血人踉蹌歸來。
楚摯蕭背上插著七支羽箭，懷里卻緊緊護著個陶罐。
他栽倒在醫(yī)館門前，陶罐滾落，露出里面跳動的心臟――還連著三根金針。
那是胡人大祭司的心。
“侯爺！”
軍醫(yī)手忙腳亂地拔箭，卻被推開。
楚摯蕭染血的手指捏起金針，對著沈嵐的眉心緩緩刺入：
“沈淮說......要扎對位置......”
第一針，窗外驚雷炸響。
第二針，楚摯蕭咳出大口鮮血。
第三針落下時，他突然俯身，吻在沈嵐冰涼的唇上。
“你爹為我擋箭，你為我擋刀?！?/p>
血淚砸在沈嵐臉上：
“現(xiàn)在，該我還了。”
金針突然爆出刺目光芒。
楚摯蕭重重倒地時，聽見一聲微弱的：
“摯蕭......”
沈嵐睜開眼的瞬間，城外胡人營地響起喪鐘。
大祭司暴斃的消息，隨著晨風(fēng)傳遍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