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清霖草液撞上灼熱的爐壁，瞬間蒸發(fā)成白霧，與火毒交織在一起，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氣浪果然減弱了幾分。
趁這個間隙，云曦矮身鉆進裂縫，看清了趙峰的處境——他被一根斷裂的爐腳壓住了腿，臉色因痛苦和火毒侵蝕而漲得通紅，已是半昏迷狀態(tài)。
“趙師兄！”云曦用力推了推爐腳，那爐腳是精鐵混合靈銅打造，重逾千斤，她使出渾身力氣，也只挪動了半寸。
不行，這樣太慢了。
她目光一掃，看到旁邊散落著一根斷裂的丹爐支架，約有手臂粗細。她咬咬牙，將靈氣凝聚在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支架，插進爐腳與地面的縫隙里，然后猛地往下壓——
這是她在武館學的“杠桿原理”，此刻竟成了救命的法子。
“嘎吱——”
爐腳被撬起一道微小的縫隙。
“快……快出來……”云曦沖趙峰喊道，聲音因用力而沙啞。
趙峰似乎被驚醒了，他艱難地挪動身體，從縫隙里爬了出來，剛一離開，就“咚”地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這時，丹王長老帶著幾個內門弟子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滿身煙塵、手被燙傷的云曦，眉頭皺了皺：“怎么回事？”
有弟子連忙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丹王長老聽完，目光落在云曦身上，眼神復雜：“你倒是膽子大?！彼麚]了揮手，“先把趙峰抬下去療傷，至于你……”
他頓了頓，道：“火毒入體，雖不深，但也需好生調理。去丹藥房領一瓶‘祛毒丹’，再去賬房領五十文錢，算是這次的獎賞?！?/p>
“謝長老?！痹脐厮闪丝跉?，緊繃的身體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剛才強行催動靈氣，丹田處傳來一陣刺痛，顯然是透支了。
她踉蹌著走出丹房，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卻驅不散體內的疲憊。手背上又添了幾處燎泡，火辣辣地疼，但她心里卻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這次，她不僅救了人，更在危急關頭，將修煉的靈氣和凡俗的技巧結合起來——或許，這就是她的道。
回到土坯房時，王胖正在門口等她?？吹剿仟N的樣子，他嚇了一跳：“云曦，你怎么了？”
云曦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說。
王胖聽得咋舌：“你也太敢了！那可是丹王長老的煉丹爐，聽說有筑基后期的威力！”他連忙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個小玉瓶，“這是我剛領的‘凝肌膏’，治燙傷很管用，你快涂上?！?/p>
云曦接過玉瓶，心里暖暖的：“謝謝你，王胖。”
“跟我客氣什么！”王胖撓撓頭，“對了，我今天去長老洞府聽道，聽到他們說，下個月宗門要組織外門弟子去‘落霞谷’采集靈藥，說是能換不少資源呢，你要不要去？”
落霞谷？云曦愣了愣。她在丹霞宗的典籍里見過這個名字，那里雖然靈氣不算濃郁，但盛產一種叫“紫心草”的低階靈藥，是煉制蘊氣丹的主材，確實很搶手。
“那里……危險嗎？”云曦問道。
“有內門弟子帶隊，應該還好吧？”王胖不太確定，“不過聽說谷里有低階妖獸，還有些弟子會搶靈藥……”
云曦沉默了。危險，自然是有的。但落霞谷的紫心草，對她現在的修煉來說，是急需的資源。
她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燎泡，又摸了摸懷里那卷被磨得卷邊的《通脈手札》。
怕嗎？當然怕。
但比起危險，她更怕停滯不前。
“我去?！痹脐靥痤^，眼底的光芒很亮，“王胖，你能幫我問問，怎么報名嗎？”
王胖見她主意已定，便用力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云曦知道，落霞谷之行，或許會遇到更多危險，但也可能是她突破引氣三層的契機。
她的路，從來都不是在溫室里鋪就的。
是在清洗藥罐的冷水中，在竹林晨露的寒氣里，在丹爐爆炸的熱浪中，一步步，踩出來的。
而前方的落霞谷，無論有多少荊棘，她都要走一遭。
落霞谷的報名比想象中更熱鬧。
外門弟子大多缺資源，紫心草雖不值錢，卻勝在用途廣，既能換月例，也能自己留著煉丹。云曦去報名時，負責登記的執(zhí)事看了她一眼，見她只是引氣二層，忍不住提醒：“落霞谷雖有內門弟子帶隊，但谷深處有煉氣期妖獸，你這修為，還是謹慎些好。”
“弟子明白，定會跟緊隊伍，不擅自深入?！痹脐毓Ь吹貞馈?/p>
執(zhí)事點點頭，在名冊上寫下她的名字：“三日后卯時，在前山門集合，帶好辟谷丹和防身法器，遲到者取消資格。”
云曦謝過執(zhí)事，轉身離開時，正好撞見幾個外門弟子結伴走來，為首的是個三角眼青年，名叫周虎，引氣三層的修為，平時在一眾外門弟子里頗有勢力，為人也最是蠻橫。
“喲，這不是那個無靈根的丫頭嗎？”周虎攔住她的路，皮笑肉不笑地說，“怎么，也想去落霞谷？不怕被妖獸叼走？”
身后的弟子哄笑起來。
云曦不想惹事，側身想繞開：“師兄讓讓?！?/p>
“讓開？”周虎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落霞谷的紫心草可不多，你一個引氣二層的廢物去了也是白占名額，不如把名額讓給我?guī)煹?，我給你十文錢，怎么樣？”
這已是明搶了。
云曦皺緊眉頭：“名額是宗門定下的規(guī)矩，憑本事報名，師兄若想要，可去與執(zhí)事說?！?/p>
“嘿，還挺硬氣？”周虎臉色沉了下來，“我看你是忘了上次丹房的教訓了？要不要再嘗嘗被火毒燒手的滋味？”
他這話是暗指之前丹爐爆炸的事，顯然是聽說了云曦救人的經過，卻故意扭曲成她自討苦吃。
云曦攥緊了拳頭，指尖泛白。她知道和周虎硬碰硬討不到好，只能強壓下火氣：“弟子還有事，先行告辭?！?/p>
說完，她低頭想從旁邊擠過去，卻被周虎伸手一推：“滾開！”
這一推力道不小，云曦沒站穩(wěn)，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后背撞在石壁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周虎！你干什么！”
一個怒喝聲傳來，只見王胖快步跑來，擋在云曦身前，對著周虎怒目而視：“云曦是我朋友，你別太過分！”
周虎看到王胖，眼神閃了閃——王胖如今是玄塵長老的弟子，雖只是外門，卻也不是他能隨意招惹的。
他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玄塵長老的高徒。怎么，護著這個廢物，有什么好處？”
“你嘴巴放干凈點！”王胖梗著脖子，“云曦的進度比好多人都快，你憑什么叫她廢物？”
周虎嗤笑：“引氣二層也值得吹？等進了落霞谷，看她能不能活著回來?！?/p>
說完，他帶著身后的弟子揚長而去，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了云曦一眼。
“你沒事吧？”王胖連忙扶著云曦，看到她后背的衣服被蹭破了一塊，眉頭皺得更緊，“這群人太過分了！等我回去告訴師父，讓他……”
“別?！痹脐負u搖頭，站直身體，拍了拍后背的塵土，“一點小傷，不礙事。而且這事本就因我而起，沒必要驚動長老?！?/p>
她知道，修仙界的紛爭，終究要靠自己解決。靠別人撐腰，永遠只能活在庇護之下。
王胖還想說什么，卻被云曦打斷：“對了，你有沒有多余的低階法器？我想準備一下?！?/p>
她現在手里只有一把砍柴刀，連最基礎的法劍都沒有，若是遇到妖獸，根本沒有自保之力。
王胖一拍腦袋：“我差點忘了！我這里有一把‘青鋼劍’，是入門時領的，雖然只是凡器，但比砍柴刀好用?！彼麖膬ξ锎锾统鲆话寻氤唛L的短劍，遞給云曦，“你拿著用，等回來再還我就行?！?/p>
劍身雖普通，卻打磨得很光滑，顯然王胖平時很愛惜。云曦接過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卻安定了不少：“謝謝你，王胖?！?/p>
“跟我客氣啥！”王胖咧嘴一笑，“對了，我還聽說，落霞谷的紫心草喜歡長在潮濕的石縫里，你到時候多留意些……”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落霞谷的注意事項，云曦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周虎帶來的陰霾仿佛也被驅散了些。
云曦握緊了手里的青鋼劍，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她知道，落霞谷之行，不僅有紫心草，還有周虎這樣的麻煩。但她不會退縮——
想要往前走，總得踏過一些荊棘。
三日后，卯時。
前山門口聚集了近百名外門弟子，每個人都背著儲物袋，手里或多或少拿著些防身的家伙。周虎站在人群前排，看到云曦時，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云曦沒理他，安靜地站在隊伍末尾，檢查了一遍儲物袋：辟谷丹、傷藥、水囊，還有那把青鋼劍。
帶隊的是兩名內門弟子，都是煉氣五層的修為，其中一個正是之前宣布入選名單的玄塵長老親傳弟子，名叫林風。林風清點完人數，沉聲道：“規(guī)矩都懂？不得擅自離隊，不得私斗，遇到妖獸先示警，一切聽指揮。違令者，按門規(guī)處置?！?/p>
“是！”弟子們齊聲應道。
“出發(fā)?！?/p>
隨著林風一聲令下，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落霞谷的方向走去。
云曦跟在后面，看著前方綿延起伏的山巒，深吸了一口氣。
落霞谷，她來了。
無論是紫心草，還是潛藏的危險，她都接下了。
這條路，她必須走下去。
落霞谷比云曦想象的更幽深。
谷口鋪滿了暗紅色的巖石，陽光照進來時，整座山谷都染上一層淡淡的霞光，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但越往里走，光線越暗，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草木清香，偶爾還能聽到幾聲不知名的獸吼。
林風將弟子分成十個小隊，每隊由一個引氣四層以上的弟子帶隊，沿著不同的路線采集紫心草，約定日落前在谷口集合。
云曦被分到了第七隊，隊長是個名叫張磊的引氣四層修士，話不多，卻很細心，一路走一路提醒大家：“腳下的青苔滑，注意別摔了”“那是毒刺藤，別碰”。
王胖被分在了另一隊，臨走前還特意跑來叮囑云曦：“千萬小心周虎，我聽說他跟他那幾個師弟也在附近轉悠?！?/p>
云曦點點頭，握緊了手里的青鋼劍。
她所在的小隊運氣不錯，剛走了半個時辰，就在一處潮濕的石壁下發(fā)現了一小片紫心草。紫心草葉片呈碧綠色，花心卻是淡淡的紫色，散發(fā)著微弱的靈氣。
“太好了！”幾個隊員歡呼起來，連忙拿出小鏟子開始挖掘。
云曦也學著別人的樣子，小心地將紫心草連根挖起——根莖處的靈氣最濃郁，不能損壞。她動作不快，但很穩(wěn)，挖出來的紫心草都完整無損。
張磊看著她，難得多說了一句：“挖得不錯，紫心草的根須很重要，煉丹時能提升一成藥效?！?/p>
云曦愣了一下，連忙道謝。她沒想到，這個看似冷淡的隊長還會特意指點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
“這片紫心草是我們先發(fā)現的！”
“憑什么？誰挖到算誰的！”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周虎帶著他的幾個師弟，正和另一隊弟子爭奪一片更大的紫心草。周虎手里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法劍，劍氣外放，顯然是動了真格。
“別理他們，我們走?！睆埨诎櫫税櫭?，招呼隊員們離開，“跟這種人糾纏，只會浪費時間?！?/p>
大家都不想惹麻煩，紛紛收拾東西，跟著張磊往更深處走去。
云曦走在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周虎一腳踹倒了對方的隊長，囂張地指揮著手下挖掘紫心草，眼神掃過來時，正好與她對上，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
云曦心里一緊，加快腳步跟上了隊伍。
越往谷中走，草木越發(fā)茂密，光線也暗了下來。張磊提醒大家：“這里離谷心不遠了，可能有妖獸出沒，都打起精神來?！?/p>
話音剛落，就聽旁邊的灌木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