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城中村的出租屋里,老式空調發(fā)出如哮喘般的嗡鳴。
林晚星蜷縮在吱呀作響的電腦前,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后一個句號。
屏幕藍光映著她蒼白的臉,右眼角那顆細碎的淚痣在陰影里若隱若現?!啊赌婀狻方K稿,
發(fā)送?!?她對著空氣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剛熬過通宵的沙啞。郵箱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
手機突然劇烈震動。屏幕上跳躍的 “制片人王姐” 四個字讓她心臟一縮,
指尖劃過接聽鍵的瞬間,那邊已經傳來炸雷般的吼聲:“晚星!你火了!
《逆光》被陸沉工作室看中了!”林晚星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驟然收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陸沉 —— 這個名字像枚生銹的針,猝不及防刺進記憶最柔軟的地方。三天后,
《逆光》劇本圍讀會在市中心最頂級的影視基地舉行。林晚星站在鍍金旋轉門外,
低頭撫平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褶皺。她特意選了最普通的白 T 恤和帆布鞋,
長發(fā)隨意挽成丸子頭,試圖把自己藏進人群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時,
她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男人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如松,
金絲邊眼鏡后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過全場,最后定格在她身上。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
陸沉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一寸寸刮過她的臉,最終停留在她右眼角的淚痣上。薄唇輕啟,
聲音冷得能凍傷人:“編???”林晚星攥緊文件夾,指腹蹭過封面上 “林晚” 這個筆名,
喉間發(fā)緊:“是,我是《逆光》的編劇?!?她刻意壓低聲音,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晚?” 陸沉輕笑一聲,那笑聲里的嘲諷像細密的針,扎得她皮膚發(fā)麻,
“倒是人如其名,藏得夠深。”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影帝身上散發(fā)出的低氣壓,卻沒人敢探究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究竟源于何處。
圍讀會變成了單方面的批斗現場?!暗谌鞯呐_詞太矯情,改。
”“男主母親的人設太扁平,重寫?!薄斑@里的轉折太突兀,
明天早上九點前我要看到新方案?!标懗恋穆曇魶]有起伏,卻字字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林晚星始終低著頭,額前的碎發(fā)遮住眼底的情緒,只有緊握筆桿的手暴露出她的隱忍。
散場時,王姐悄悄拽住她的胳膊:“晚星,你是不是得罪過陸影帝啊?
他從沒對哪個編劇這樣過……”林晚星搖搖頭,
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可能是我的劇本確實有問題。”走出影視基地,
初夏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手機收到銀行提示短信,房租自動扣款后,余額只剩三位數。
她苦笑一聲,轉身走向公交站,沒注意到停車場里,一輛黑色賓利的車窗緩緩升起。
陸沉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擠上沙丁魚罐頭般的公交車,指節(jié)在真皮座椅上狠狠碾過。
車載屏幕上,是助理剛發(fā)來的資料 —— 林晚,本名林晚星,前林氏集團千金,
三年前家族破產后失蹤。照片里的少女穿著潔白的公主裙,站在聚光燈下,
右眼角的淚痣熠熠生輝。那是他高中時無數次在筆記本上描摹過的模樣,
也是他發(fā)誓再也不要想起的人?!叭ゲ樗〉牡胤??!?陸沉的聲音冷得像冰,“另外,
把《逆光》的投資比例再提高五個點?!敝磴读艘幌拢骸瓣懜纾?/p>
我們已經是最大投資方了……”“照做?!惫卉嚀u搖晃晃穿過城市的鋼筋水泥森林,
林晚星望著窗外掠過的霓虹,思緒飄回那個燥熱的夏夜。十五歲的她躲在學校倉庫后面,
看著那個被父親打得渾身是傷的少年蜷縮在角落。他抱著膝蓋,肩膀劇烈顫抖,
像只被遺棄的小獸。她偷偷把口袋里的草莓蛋糕放在他面前,轉身時不小心撞翻了鐵桶,
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誰?” 少年警惕地抬頭,月光勾勒出他倔強的側臉。她嚇得拔腿就跑,
沒敢回頭。第二天,她在課桌里發(fā)現了一張畫著草莓的紙條,字跡潦草卻用力。
只是那時的她,是眾星捧月的林家大小姐,身邊圍著無數諂媚的人,
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直到三年前,父親被人陷害鋃鐺入獄,母親不堪重負跳樓自殺,
她從云端跌入泥沼,才明白那天少年眼里的絕望,究竟是什么滋味?;氐匠鲎馕?,
林晚星剛打開門就愣住了。原本斑駁的墻壁被重新粉刷過,壞掉的門鎖換成了新的,
連那臺吱呀作響的空調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臺嶄新的變頻空調。
房東太太的短信適時發(fā)來:“小林啊,你運氣真好,有個匿名投資方說看你不容易,
幫你把房子翻新了,還預付了一年房租呢!”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
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腦海。她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空蕩蕩的街道,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第二天早上九點,林晚星準時出現在陸沉的辦公室。
她把修改后的劇本放在桌上,聲音平靜無波:“陸先生,按照你的要求改好了。
”陸沉沒看劇本,反而起身走到她面前。他很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呼吸拂過她的頭頂:“聽說你住的地方裝修了?”林晚星猛地抬頭,
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是你做的?”“你覺得呢?” 陸沉挑眉,語氣帶著慣有的嘲諷,
“還是說,林大小姐落魄了,身邊依然不缺愿意獻殷勤的人?”這句話像一把鈍刀,
狠狠割在林晚星心上。她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陸沉,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高中時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現在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薄敖Y束?
” 陸沉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蹙眉,“林晚星,你憑什么說結束?
當年你把我當垃圾一樣丟棄的時候,問過我的意見嗎?”下巴傳來的疼痛讓眼淚差點涌出,
林晚星倔強地瞪著他:“我沒有!”“沒有?” 陸沉冷笑,“那你告訴我,
為什么第二天我去找你,卻看到你和顧明軒手牽手走在一起?為什么我送給你的草莓紙條,
會出現在垃圾桶里?”林晚星愣住了。顧明軒是她的前未婚夫,高中時確實追過她,
但她從未答應過。至于那張紙條…… 她根本沒見過。不等她解釋,陸沉已經松開了手,
語氣恢復了冰冷:“劇本我會看,不滿意的地方,繼續(xù)改。”林晚星看著他轉身的背影,
突然覺得很累。她拿起劇本,輕聲說:“陸沉,你當年在倉庫里收到的草莓蛋糕,是我放的。
”陸沉的背影猛地一僵?!拔耶敃r很害怕,沒敢告訴你?!?林晚星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那張紙條,我真的沒見過?!闭f完,她轉身走出辦公室,沒有回頭。門關上的瞬間,
陸沉猛地轉身,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原來…… 是她。
那個在他最黑暗的日子里,送給他唯一光亮的人,竟然是她。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沉走到桌前,拿起那份修改后的劇本,
指尖輕輕拂過 “林晚” 兩個字,眼神復雜難辨。也許,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樣。
《逆光》開機儀式那天,林晚星站在人群邊緣,看著陸沉被記者和閃光燈包圍。
他穿著劇中男主的警服,身姿筆挺,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自帶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當主持人請編劇上臺時,林晚星猶豫了一下。她不習慣這種場合,
更不想和陸沉站在一起成為焦點。但王姐在一旁推了她一把:“去吧,你的劇本這么好,
該讓大家認識認識你。”林晚星硬著頭皮走上臺,剛站穩(wěn)就聽見臺下有人竊竊私語。
“這就是那個神秘編?。靠雌饋砗媚贻p啊?!薄伴L得也太普通了吧,
跟陸影帝站在一起簡直是云泥之別?!边@些話像針一樣扎進林晚星心里,她下意識地低下頭,
手指緊緊攥著裙擺。突然,一只溫熱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林晚星抬頭,
撞進陸沉深邃的眼眸里。他沒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放松。那一瞬間,
周圍的喧囂仿佛都靜止了,她的心跳卻莫名加速。開機儀式結束后,拍攝正式開始。
林晚星作為跟組編劇,每天都要待在片場。她和陸沉的交集多了起來,
卻依舊是劍拔弩張的狀態(tài)?!斑@里的情緒不對,男主應該更隱忍一點?!?陸沉看完一場戲,
直接走到林晚星面前提出質疑。林晚星正在改劇本,聞言抬頭:“陸老師,
我覺得男主在這里應該爆發(fā)一次,一直隱忍不符合他的人設?!薄澳愣裁??” 陸沉冷笑,
“這種時候爆發(fā)只會顯得沖動,不符合一個資深警察的形象。”兩人爭執(zhí)起來,
誰也不肯讓步。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大氣不敢出,生怕被遷怒。
最后還是導演打圓場:“要不我們兩種都試試?看哪種效果更好?!迸臄z繼續(xù),
林晚星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著陸沉在鏡頭前收放自如的表演,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過人之處。只是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實在讓她難以接受。
這天拍攝一場爆破戲,道具組出了點問題,炸藥的威力比預期的大了很多。
一個群演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飛濺的碎石砸中?!靶⌒模 ?林晚星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
把人推開。她自己卻沒躲開,后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疼得她眼前發(fā)黑。“晚星!
”恍惚中,她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接著,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抱起。
她聞到熟悉的雪松味,艱難地睜開眼,看到陸沉焦急的臉。“別動,我送你去醫(yī)院。
” 陸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林晚星想掙扎,卻渾身無力。
她能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還有相機快門的聲音。她知道,明天的頭條又要被他們承包了。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說只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林晚星才松了口氣。陸沉卻一直皺著眉,
看著她后背的傷口,眼神復雜。“謝謝你?!?林晚星輕聲說。陸沉沒說話,
只是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病房里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林晚星看著窗外,
突然想起高中時的一件事?!瓣懗?,” 她開口,“高中那次運動會,
你是不是故意把顧明軒推倒了?”陸沉倒水的動作一頓,回頭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看見了?!?林晚星笑了笑,“其實我當時挺開心的,顧明軒那個人太討厭了,
總纏著我?!标懗恋哪樣行┘t,別過頭去:“我不是故意的?!绷滞硇菦]再說話,
心里卻有種異樣的感覺在蔓延。第二天,# 陸沉抱林晚星去醫(yī)院# 的詞條沖上了熱搜。
評論區(qū)炸開了鍋,有人說他們在談戀愛,有人說林晚星在炒作。陸沉的工作室很快發(fā)了聲明,
說只是意外,讓大家不要過度猜測。但這并沒有平息輿論,反而讓更多人開始關注他們。
林晚星看著手機上的評論,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和陸沉扯上關系,
只會給她帶來更多麻煩。這天要拍攝一場吻戲,林晚星作為編劇也在現場。
看著陸沉和女演員站在鏡頭前,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巴?!” 導演喊了一聲,“陸沉,
你這不對啊,要有感情,要有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陸沉皺了皺眉,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