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龔氏集團頂樓辦公室里,龔祐正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城市的燈火在他瞳孔里碎成光斑,像極了詩雨燕出租屋的臺燈。
他摸出褲袋里的銀鏈表,鏈身刻著母親的名字 “雨荷”,而內側是他后來偷偷刻上的 “一只雨燕的圖案”。兩種字跡在掌心交疊,讓他想起詩雨燕幫他處理傷口時,指尖蹭過他淤青的觸感。
“龔總,對不起?!?/p>
林銘添站在一旁,顯得格外局促不安,雙手不自覺地搓來搓去,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無奈,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滿眼的求生欲望。
“我實在是無法再忍受看到您這樣子痛苦下去了。您明明那么愛她,為什么就不能夠勇敢一點,把她接回到自己的身邊呢?這樣至少您們都能有個依靠?!?/p>
林銘添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切。
“詩小姐她對您也是有著深深的愛意的,這一點我看得非常清楚。她的眼神,她的言行,無一不透露出對您的牽掛?!?/p>
“如果您能夠主動去告訴她您的真實感受,我相信她絕對不會怪您的。即使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甚至責怪您,但那也好過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默默承受這份折磨啊。”
龔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舊帶著幾分嚴肅,他緊盯著林銘添,語氣急切地問道:
“你到底告訴她了多少關于我的事情?”
林銘添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堅定地回答道:
“全部!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況,我全都告訴她了!”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決絕,仿佛要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托出,只為能讓龔總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她,都……知道了?”
“林銘添,她……真的……都……知道了?”
龔祐正 猛地一把抓住秘書林銘添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將所有的焦慮和不安都傾注在這一握之中。
“她有沒有哭?有沒有生氣?”
林銘添微微皺眉,但還是平靜地回答道:
“沒有。詩小姐看起來很平靜。但看得出,她內心在掙扎。她看上去很難過?!?/p>
“那她有沒有問起什么?”龔祐正追問道,眼神中充滿了迫切和擔憂。
林銘添看著老板眼底的紅血絲,想起今早詩雨燕泛紅的眼眶:
“詩小姐…… 她問您為什么不用真名?!?/p>
龔祐正猛地松開手,銀鏈表掉在地毯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他想起那天在租住屋里,詩雨燕問他名字時,他猶豫著說出 “龔祐正”——
那是他從未對陌生人透露過的真名,卻在她面前脫口而出。
如今想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就渴望被她看見,而非被 “龔氏繼承人” 的身份掩埋。
“龔總。既然您不說,那就由我來說?!?/p>
“林銘添!你——!”
“明天開始,你不用來公司了?,F在,立刻,馬——上!從這里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
“龔總,請您冷靜一些,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您。就像詩小姐不會離開您一樣。您不要把身邊最愛的人一個個地推遠,好嗎?”
林銘添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懇求和堅定,他深知此刻的龔祐正正被情緒所左右,理智已被憤怒和不安吞噬。
龔祐正聞言,身形微微一震,怒目圓睜,似乎想要反駁,卻又一時語塞。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默,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林銘添見狀,繼續(xù)輕聲勸道:
“龔總,詩小姐她……她其實一直在等您的一個解釋,一個答案?!?/p>
“她那么堅強的人,今天卻躲在房間里大哭,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龔祐正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他緩緩睜開眼,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堅定: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p>
林銘添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臨出門前輕聲關上房門,生怕打擾到龔祐正的思考。
房間內再次恢復了平靜,龔祐正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四周的靜謐仿佛將他與外界隔絕,只剩下他內心的波瀾起伏。
他的思緒開始飄回到與詩雨燕相識的每一個瞬間,從初次相遇時她那令人驚艷的美麗,到無數個深夜里,他默默地守候在她窗前,只為確保她的安全。
那些夜晚,他常常聽到她在房間里一邊寫著小說,一邊自言自語地討論著書中的情節(jié)。
有好多次,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沖進去,與她分享那些精彩的瞬間,但理智卻總是及時地提醒他,不能那么做。他必須遠離她,只有這樣,她才能處于最安全的狀態(tài)。
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幕情景,都如同電影畫面般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回放。
龔祐正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什么,才會讓詩雨燕如此傷心難過。
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而現在,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必須找到一種合適的方式,去彌補這個過錯,去挽回那段珍貴而美好的感情。
一想到詩雨燕淚流滿面的樣子,龔祐正的心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種心痛的感覺,仿佛如刀割般撕扯著他的內心,讓他無法承受。
他深知,自己必須盡快行動,不能再讓詩雨燕繼續(xù)承受這樣的痛苦。
……
夜幕低垂,龔祐孤獨地蜷縮在龔家老宅那間陳舊的書房里,四周靜謐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一瓶威士忌被他隨意地放在地毯上,隨著他的動作,酒瓶滾動間在地毯上留下了一道道深色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的苦悶與掙扎。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書桌上那張詩雨燕的速寫像,仿佛要將她的影像刻進心底。
手中的筆尖在“詩雨燕”三個字上反復描摹,力度之大,以至于墨水漸漸暈染開來,形成了一道道如同傷疤般的痕跡。
“少爺,您不能再喝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p>
管家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木門傳來,帶著一絲無奈與擔憂。
龔祐正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手猛地一用力,玻璃杯在他掌中碎裂,鋒利的碎片瞬間扎進他的掌心,鮮紅的血珠順著手指滴落,正好落在速寫像上詩雨燕的嘴角——那正是她每次安慰他時,嘴角揚起的溫柔弧度。
記憶在這一刻突然翻涌而上,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仿佛又回到了河道邊,感受到詩雨燕緊緊攥著他袖口的溫度,那是她在他最無助時給予的支撐;
出租屋里,她笨拙地為他吹傷口的氣息,帶著一絲焦急與心疼;
還有她掌心因長期握筆而磨出的薄繭,觸感粗糙卻溫暖,如同母親留下的那塊銀鏈表般灼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