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七年，異地四年，紀(jì)念日我跨越1500公里給他驚喜。
卻親眼目睹他和學(xué)妹在宿舍樓下纏綿接吻。他摟著學(xué)妹沖我冷笑：“她比你懂事，
知道我需要什么?！蔽翌澏吨贸稣洳氐摹袄m(xù)愛券”，那是他當(dāng)年寫給我的免死金牌。
他嗤笑：“一張破紙，你還當(dāng)真了？”后來他跪在我宿舍樓下，
捧著那張被淚水浸透的續(xù)愛券?！鞍⒚?，我錯了，券還在有效期，我們和好吧！
”我挽著新男友的手，笑得溫柔又殘忍：“抱歉啊，過期不候。
”1行李箱的輪子碾過最后一塊松動的地磚，發(fā)出“咯噔”一聲輕響。我停下腳步，
微微喘了口氣。傍晚的風(fēng)帶著南方城市特有的、黏糊糊的暖意，吹在臉上，
撩起幾縷汗?jié)竦乃榘l(fā)。心臟在胸腔里跳得有點快，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鳥，
翅膀撲棱棱地扇動著。今天是三月三十一號。我和周燃戀愛七周年的紀(jì)念日，
也是我們這四年異地戀里，雷打不動一年一度的“鵲橋相會日”。
他在這座繁華的南方都市念大學(xué)，而我，在1500公里外干燥寒冷的北方。四年，
1460個日夜，攢下的火車票和機(jī)票根，厚厚一沓，塞滿了書桌最底下的抽屜。
每一次的見面，都像一次朝圣，用攢了三百多天的思念做盤纏，換幾天短暫的耳鬢廝磨。
這次，我憋了個大招，沒告訴他。我想象著他見到我突然出現(xiàn)在宿舍樓下，
那張總是帶著點玩世不恭笑容的臉上，會露出怎樣傻乎乎又驚喜的表情。光是想想，
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翹。我甚至偷偷練習(xí)了好幾次見面時的開場白，最后決定什么都不說，
直接撲上去給他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熊抱。宿舍樓就在眼前了。熟悉的灰色外墻，
爬滿了郁郁蔥蔥的爬山虎。樓下的小花壇里，幾株我叫不上名字的花開得正艷，
空氣里浮動著草木的清香，混雜著傍晚食堂飄來的、若有若無的飯菜氣息。
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出來，大聲說笑著。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他們，沒有周燃。
我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時間顯示下午五點四十分。他應(yīng)該剛下課不久。我拉著箱子，
又往前挪了幾步，找了個稍微僻靜點的角落站定。摸出手機(jī)，
準(zhǔn)備給他發(fā)個“你猜我在哪”的消息，再配個得意的小表情。指尖剛碰到屏幕，
眼角的余光卻像被什么東西猛地燙了一下。呼吸瞬間凝滯。就在宿舍樓入口旁邊，
那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的陰影下，緊緊依偎著兩個人影。
男生穿著那件我無比眼熟的藏藍(lán)色連帽衛(wèi)衣——去年他生日，我省吃儉用三個月買的限量款。
他微微低著頭，手臂環(huán)著懷里女生的腰，姿態(tài)是全然放松的親昵。
女生穿著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個子嬌小玲瓏，長長的卷發(fā)披散著，仰著臉，正對著男生笑。
那個笑容，甜得能沁出蜜來。是周燃。而那個女生，我從未見過。
她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溫室花朵，嬌嫩，鮮艷，和周燃站在一起，刺眼得如同正午的太陽。
手機(jī)從我驟然失力的指尖滑落，“啪”地一聲摔在水泥地上。屏幕瞬間碎裂，
蛛網(wǎng)般的裂痕蔓延開去，映照出我驟然失去血色的臉。我甚至來不及彎腰去撿，
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生疼，幾乎無法呼吸。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我看到周燃抬手，指尖輕柔地拂開女生臉頰邊一縷不聽話的卷發(fā)。那動作，我曾無比熟悉，
帶著一種近乎寵溺的溫柔。女生的臉更紅了，羞澀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
然后，周燃低下頭。他的嘴唇，帶著不容置疑的溫?zé)岷土Φ?，覆蓋在了那個女生的唇上。
不是蜻蜓點水，不是淺嘗輒止。是纏綿的、深入的、戀人之間才會有的吻。
他的一只手甚至捧住了女生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女生微微踮起腳尖，
手臂環(huán)上了他的脖子，全心全意地回應(yīng)著。夕陽金紅色的余暉，穿過香樟樹葉的縫隙，
吝嗇地灑下幾點光斑，跳躍在他們緊密相貼的身影上。那畫面，美得像電影海報，
卻是我人生中最殘酷的慢鏡頭。周圍的聲音——自行車的鈴聲，學(xué)生們的談笑聲，
遠(yuǎn)處籃球拍打地面的咚咚聲——瞬間離我遠(yuǎn)去。世界變成了一片灰白的默片，只有那棵樹下，
那對擁吻的男女，被無限放大，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
血液似乎都涌上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刺骨的冰涼。手腳麻木得不聽使喚，
連帶著我緊緊攥著的行李箱拉桿也失去了支撐?！斑旬?dāng)！”沉重的行李箱失去了平衡，
整個兒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沉悶又突兀的巨響。這聲音像一把生銹的剪刀，
猛地剪斷了樹下那旖旎的畫面。周燃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從那個吻中抽離出來，
動作幅度大得差點把懷里的女生帶倒。他驚愕地轉(zhuǎn)過頭，目光直直地射向我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對。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瞬間閃過的錯愕、驚惶，然后，像是被什么東西迅速覆蓋，
沉淀下去，變成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甚至還下意識地，緊了緊環(huán)在女生腰上的手臂，
像在宣告某種主權(quán)。那個粉裙女生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
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紅暈和一絲被打擾的不悅。當(dāng)她看清我慘白的臉和僵硬的姿態(tài)時，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先是掠過一絲迷茫。隨即，像明白了什么，
迅速被一種混合著得意和挑釁的光芒取代。她甚至微微側(cè)了側(cè)頭，更緊地依偎進(jìn)周燃懷里，
像是在無聲地宣示著什么?？諝饽塘恕?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只剩下我們?nèi)齻€，在無聲地對峙。傍晚的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卻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耳膜。周燃推開了懷里的女生，動作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邁開步子，朝我走過來。藏藍(lán)色的衛(wèi)衣在暮色里顯得有些沉郁，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繃緊的心弦上。他停在我面前，
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陌生的、清甜的香水味——絕對不是他常用的那款木質(zhì)調(diào)古龍水。
這味道像針一樣扎著我的鼻腔。他低頭，目光落在我腳邊摔裂屏幕的手機(jī)和翻倒的行李箱上，
眉頭擰起。語氣是那種刻意的、帶著責(zé)備的不耐煩：“許眠？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提前說一聲？提前說一聲，好讓你提前收拾好現(xiàn)場，把這位溫香軟玉藏起來，
再堆起笑臉演一出久別重逢的戲碼給我看嗎？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礫堵住了，又干又痛，
火辣辣地?zé)Ｎ覐埩藦堊?，想質(zhì)問他，想尖叫，想問他懷里那個女孩是誰。
想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想問他這四年的堅持到底算什么，可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深處，
只發(fā)出了一聲破碎的氣音。那個粉裙女生也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
發(fā)出清脆又刺耳的“噠、噠”聲。她走到周燃身邊，極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姿態(tài)親昵又占有欲十足。“燃哥，這位是？”她歪著頭，聲音又軟又糯，
帶著南方女孩特有的嬌嗲。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掃來掃去，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周燃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
但他沒有掙脫女生的手。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讓我心寒，有殘余的慌亂，
有被打擾的不悅，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語氣介紹道：“哦，林薇薇，我跟你提過的，我高中同學(xué)，許眠。
”高中同學(xué)？這四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瞬間凍結(jié)了里面殘存的所有熱度。林薇薇？原來她叫林薇薇。林薇薇聞言，
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極其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卻像淬了毒的蜜糖，甜得發(fā)膩?！鞍パ?，
原來是燃哥的高中同學(xué)呀！”她恍然大悟般，聲音拔高了一個調(diào)。
帶著一種刻意渲染的驚訝和虛假的熱情，“幸會幸會！我叫林薇薇，
是燃哥的……”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側(cè)過頭，含情脈脈地看了周燃一眼，
才帶著點小女生的嬌羞，拖長了調(diào)子：“女~朋~友~”“女朋友”三個字，
被她咬得又輕又軟，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耳膜上，嗡嗡作響。周燃沒有否認(rèn)。
他甚至沒有再看我。他的沉默，就是最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臉上。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聚攏了幾個看熱鬧的學(xué)生，竊竊私語像蚊蚋般嗡嗡地響起。
一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帶著點憐憫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像無數(shù)根芒刺。
巨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我，比憤怒更甚。我成了這場荒誕劇里最可笑的小丑，
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親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擁吻新歡，
再被當(dāng)眾介紹成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高中同學(xué)”？血液似乎重新開始流動，帶著冰冷的憤怒，
沖上我的四肢百骸。那股堵在喉嚨口的滾燙砂礫終于被這冰冷的怒意沖開?！爸苋迹?/p>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帶著自己都陌生的顫抖和尖利，“你他媽告訴我，
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誰？你們剛才在干什么？！”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
直直地指向他旁邊那個叫林薇薇的女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林薇薇被我指著，
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立刻往周燃身后縮了縮。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委屈地小聲嘟囔：“燃哥，她好兇哦……”周燃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
不著痕跡地將林薇薇擋在身后，徹底隔絕了我的視線。他盯著我，
眼神里的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不耐煩和一種被冒犯的慍怒。“許眠！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警告的意味，“你發(fā)什么瘋？注意點場合！這里是學(xué)校！
”“我發(fā)瘋？”我簡直要被他這副倒打一耙的嘴臉氣笑了，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
“我跨越一千五百公里來找你過紀(jì)念日！結(jié)果就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宿舍樓下接吻！
你告訴我我發(fā)瘋？周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紀(jì)念日？”周燃嗤笑一聲，
那笑聲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霸S眠，你多大了？還過這種幼稚的紀(jì)念日？
一年就見那么幾天，有意思嗎？”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我因為憤怒和長途跋涉而顯得格外狼狽的樣子——皺巴巴的T恤，
沾了灰塵的牛仔褲。散亂的頭發(fā)，
還有腳邊那個翻倒的、貼著各種卡通貼紙顯得有點傻氣的巨大行李箱。
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種清晰的、毫不留情的比較。然后，他微微側(cè)過頭，
、正楚楚可憐地抓著他衣角、妝容精致、裙子嶄新、渾身上下都透著精心打扮痕跡的林薇薇。
再轉(zhuǎn)回頭看我時，他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刺眼的冷笑，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地砸進(jìn)我的耳朵里：“她比你懂事多了，許眠。她知道我需要什么，就在我身邊，
觸手可及。而不是像你，只會隔著屏幕說些沒用的廢話，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
來了還只會添麻煩！”“懂事”？“觸手可及”？“添麻煩”？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發(fā)出“滋啦”的焦糊聲。
四年異地戀的辛苦堅持，無數(shù)個深夜對著手機(jī)屏幕的思念和低語，省吃儉用攢下的車票錢，
跨越千山萬水只為見他一面的滿心歡喜……在他口中，全都成了“沒用的廢話”和“麻煩”！
而那個叫林薇薇的女生，僅僅是因為“就在身邊”，就贏得了“懂事”的評價？
就能在他懷里接受那樣纏綿的吻？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慕^望感席卷了我。
眼前周燃那張曾經(jīng)讓我朝思暮想的臉，此刻變得無比陌生，甚至扭曲猙獰。他身后，
林薇薇探出半個腦袋，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慘狀——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哆嗦著，身體因為憤怒和巨大的打擊而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她的嘴角，
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一個勝利者的弧度。圍觀者的議論聲更大了些，
像無數(shù)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嘖，原來是異地戀啊……”“男的劈腿了唄，被抓現(xiàn)行。
”“那女生好可憐啊……”“有什么可憐的，看她那樣子，黃臉婆一個，
哪有人家學(xué)妹水靈……”“就是，異地戀本來就不靠譜……”這些聲音鉆進(jìn)耳朵，
像無數(shù)根針在扎。周燃的話，林薇薇的眼神，周圍人的議論，
交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網(wǎng)，將我死死纏住。憤怒在血液里咆哮，
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我想撲上去撕爛他那張?zhí)搨蔚哪槪?/p>
我想把那個叫林薇薇的女人從他身邊狠狠推開，但殘存的一絲清醒死死拉住了我。在這里鬧，
除了讓自己更加狼狽不堪，成為更大的笑話，還有什么用？就在這時，混亂的腦海里，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近乎可笑的、微弱的念頭。那張紙。
那張被我像護(hù)身符一樣，珍藏在錢包最里層夾層里的紙。它或許，或許能改變點什么？
或許能喚醒他哪怕一點點殘留的記憶和感情？這個想法荒謬得我自己都想笑。
在他如此徹底地踐踏了我們七年的感情之后，我竟然還寄希望于一張輕飄飄的紙？
可身體卻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yīng)。手指顫抖著，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隨身背著的那個舊帆布包。
我拉開拉鏈，手指在包里摸索著，急切地翻找著那個小小的、磨得有些掉色的棕色錢包。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帶來一陣陣悶痛。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
周燃不耐煩的冷眼，林薇薇看好戲似的目光，那些嗡嗡的議論聲，都成了遙遠(yuǎn)的背景音。
3指尖終于觸到了那個熟悉的、硬硬的邊角。我?guī)缀跏谴直┑匕阉鼜陌镒Я顺鰜恚?/p>
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關(guān)節(jié)泛白。錢包被打開，我無視里面那些零錢和卡片，
甲用力摳開最內(nèi)側(cè)那個隱藏的夾層——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泛黃的紙片，
靜靜地躺在那里。我把它抽了出來。紙片帶著我的體溫，也帶著我指尖的冰涼。深吸一口氣，
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才勉強(qiáng)控制住顫抖的手，將那張紙片在周燃面前展開。紙張不大，
是那種普通的作業(yè)本紙。上面的字跡是周燃特有的，有點潦草，
但一筆一劃都透著少年人的認(rèn)真和當(dāng)時那份滾燙的心意。字是用藍(lán)色圓珠筆寫的，
顏色已經(jīng)有些淡了。
續(xù)愛券】持有人：許眠簽發(fā)人：周燃有效期：永久（在許眠需要周燃的時候）功能：憑此券，
可無條件獲得周燃同學(xué)原諒一次，并即刻續(xù)費(fèi)戀愛關(guān)系！特此聲明：僅此一張，
宇宙無敵限量版，絕無僅有！簽發(fā)日期：2018年6月10日落款處，
還有他當(dāng)年畫的一個歪歪扭扭的、咧嘴大笑的簡筆小人頭像。這張紙，
是高三畢業(yè)那個燥熱的夏天，我們在學(xué)校操場旁邊那棵巨大的梧桐樹下，
交換完第一封情書后，他紅著臉塞給我的。那天陽光熾烈，蟬鳴聒噪，
空氣里彌漫著青草和塑膠跑道的味道。他撓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喂，許眠，以后，以后我要是惹你生氣了，你不許不理我超過三天！
喏，拿著這個！‘免死金牌’！就一張啊，省著點用！”我記得自己當(dāng)時笑得前仰后合，
罵他幼稚鬼，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收了起來，像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后來，
這張紙真的成了我無數(shù)次委屈、爭吵后，支撐我走下去的一點微光。再大的氣，
看到這張紙上他笨拙又認(rèn)真的字跡，還有那個丑丑的笑臉，心總會軟下來。我一直沒舍得用，
總覺得要把它留到真正重要的、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沒想到，這個時刻，竟是現(xiàn)在。
七年后的現(xiàn)在，在他擁吻著另一個女孩，用最殘忍的話將我們的感情貶得一文不值之后。
我舉著這張泛黃的紙，像舉著最后一面殘破的旗幟，
帶著孤注一擲的悲涼和一絲連自己都覺得渺茫的希望，遞到周燃眼前。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縫里艱難地擠出來：“周燃，你，
你還記得這個嗎？”周燃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他的眉頭先是習(xí)慣性地皺起，
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隨即，當(dāng)他看清紙上的內(nèi)容時，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驚訝，
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遙遠(yuǎn)、早已被遺忘的舊物。那驚訝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
就被一種更深的、混合著荒謬和極度不耐煩的情緒所取代。他伸出手，不是接過那張紙，
而是用兩根手指，極其輕蔑地、帶著點嫌惡地，捏住了那張紙的一個角，
仿佛那是什么臟東西?！皣K。”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充滿了不屑的鼻音，眉頭擰得更緊，
嘴角向下撇著，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表情。“許眠，”他的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幾歲了？還留著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他捏著那張紙的手指，隨意地抖了抖，
動作輕佻得像是在抖落一張無用的廢紙。“一張破紙，”他的目光從紙上移開，
落回到我臉上。那雙曾經(jīng)盛滿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冷的漠然和赤裸裸的鄙夷，
“你還當(dāng)真了？腦子沒病吧？”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捏著紙角的手指，倏地松開。
那張承載了我七年珍視、寄托了我最后一絲卑微希望的“續(xù)愛券”，就這樣，
輕飄飄地、毫無分量地，從我眼前滑落。它像一片枯葉，打著旋兒，慢悠悠地，
跌落在宿舍樓前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正好落在我那只翻倒的行李箱旁邊，
被滾輪碾出的一道灰黑色污痕旁邊。紙張邊緣沾上了灰塵，那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正對著灰蒙蒙的天空。4那張承載了我所有卑微希望的“續(xù)愛券”，
像一片被隨意丟棄的垃圾，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沾上了灰塵和一道丑陋的輪胎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