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悠悠醒轉(zhuǎn),又氣急又傷心難過,指著方蔓青質(zhì)問控訴,方蔓青什么都沒說,只是一個勁哭。
好不委屈。
俞朝岳心疼方蔓青,警告她不要得寸進尺、無理取鬧。
她傷心難過得感覺天都塌了。
他是她的未婚夫啊,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她氣得要發(fā)瘋,同他鬧得更厲害,然后呢?
然后他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一臉痛心的質(zhì)問她:“你怎么變得如此面目猙獰?太讓我失望了!還不快向蔓青道歉!”
她哭著跑回了家,卻不甘心,著了魔的一定要同方蔓青爭個高低、一定要搶回他的喜愛。
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深陷泥潭,不得善終。
多可笑。
這樣的男人,有什么可爭的?
既然他們兩情相悅,她成全便是。她倒要看看這一世沒有了她這塊絆腳石,他們能否白頭偕老。
便是前一世,方蔓青的父母收了樂宜侯夫婦的銀子,嘴里答應(yīng)的好好的遣女另嫁,結(jié)果偷偷送給他當外室,之后生二胎的時候難產(chǎn)血崩而亡,與她何干?
憑什么扣在她的頭上?
紫燕一聽方蔓青矯揉造作道歉的話便覺惡心,“不是故意?不是故意的都把我家小姐害成這樣!”
方蔓青紅著眼圈要哭不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宋小姐你打我?guī)紫?、罵我?guī)紫?,只求你別再生世子的氣?!?/p>
紫燕更怒,“俞世子與我家小姐是訂了親的未婚夫妻,方姑娘是俞世子什么人,有什么立場說這話?”
方蔓青羞紅了臉狼狽不堪:“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宋小姐和世子爺吵架,是我不會說話,是我說錯了,對不起、對不起?!?/p>
“你——”
“紫燕,扶我起來?!?/p>
宋初嵐打斷了紫燕的話。
紫燕忍著氣,“是,小姐?!?/p>
指尖刺痛,似火在燒燎。宋初嵐垂眸看,雪白纖細的食指指尖,凝著殷紅的血。
紫燕嚇了一跳,瞪方蔓青:“方姑娘也太狠了!我家小姐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罪?!?/p>
方蔓青急忙道:“宋小姐暈過去了,我和世子爺都很著急,我們鄉(xiāng)下通常都是這么做的所以我才——”
宋初嵐:“這是京城,不是你們鄉(xiāng)下。”
方蔓青一噎。
“我磕到腦袋暈過去了,請大夫很難嗎?為什么不請大夫?”
“我只是想宋小姐趕緊醒過來,所以便試一試......”
“那么,如果我沒有醒過來呢?方姑娘是打算將我十個手指頭都扎一遍嗎?”
宋初嵐的語氣平平,眼神也冷淡得可怕,跟之前的激動憤怒比起來判若兩人。
俞朝岳先前一直讓她“冷靜點!”,可是現(xiàn)在她冷靜了,他心里卻莫名的有些慌、有些堵、有些心亂如麻。
他煩躁極了,“夠了!‘如果如果’沒發(fā)生的事有什么值得計較?你這不是已經(jīng)醒了、已經(jīng)沒事了嗎?蔓青雖然是鄉(xiāng)下女子,但心地善良,她一心救你,你不感激道謝就算了,怎么反而咄咄逼人、吹毛求疵起來?不就是扎了一下手指頭嗎?跟大夫施針又有什么兩樣?你就這樣斤斤計較?我看你就是故意針對她!”
宋初嵐嘲諷的笑了。
她沒事了嗎?
她的后腦勺起了一個大包,腦袋現(xiàn)下仍然隱隱作痛。
上一世她回家才發(fā)現(xiàn)后腦勺的大包,生怕爹娘知道了逼問起來遷怒他,居然傻得隱瞞,大夫也不敢請,生生的痛了兩個多月才算好。
多蠢。
方蔓青輕輕扯了扯俞朝岳的袖子忙道:“世子爺快別這么說,宋小姐肯定沒有這個意思的。也是我不好,宋小姐身嬌肉貴,不比我們鄉(xiāng)下人皮糙肉厚,是我不應(yīng)該胡亂動手,幸好宋小姐醒過來了,不然、不然豈不更是我的錯......”
俞朝岳輕哼,語氣溫和:“你是好心,便如當時救我一樣,怎會是你的錯?莫要胡思亂想?!?/p>
方蔓青眼中一瞬間亮了光芒,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忙垂眸,又害羞又感動:“多謝世子爺體諒。”
宋初嵐惡心極了,扶著紫燕的手往外走。
俞朝岳一怔,心里好像忽然空了一塊,他莫名心慌,脫口而出:“站?。 ?/p>
宋初嵐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他:“俞世子還有事嗎?”
俞朝岳心里一松,那種莫名心慌的感覺消失了,他暗暗松了口氣,自信滿滿,他就知道她還是會聽他的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叫住她,被她這么看過來莫名有點兒狼狽,總要說點兒什么才能搪塞過去。
于是他道:“蔓青到底救了你,你不該向她道謝嗎?她雖然是農(nóng)女,但你也不能仗勢欺人輕賤她?!?/p>
紫燕驚呆了,想說什么宋初嵐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沖她微微搖頭。
看著俞朝岳那張方正不阿的臉、那道貌岸然的姿態(tài),宋初嵐想不通,為何自己前世竟那般著了魔?
大概便是一葉障目,魘著了。
執(zhí)念迷心智。
為此她用一生付出了慘烈痛苦的代價。
宋初嵐:“多謝方姑娘?!?/p>
方蔓青“啊?”了一聲顯然萬萬沒想到她真的會道謝,慌忙又陪笑:“不、不客氣、不客氣的宋小姐......”
宋初嵐再也沒有看俞朝岳一眼,轉(zhuǎn)身離開,越走越遠。
終于,她踏出了樂宜侯府的大門。
明亮的陽光灑在地上,清風拂面,帶來五月槐花的清香。
宋初嵐深深吸了口氣,她真的,又活過來了!
這一世,她要好好的愛自己、愛家人。
她倒要看看,沒有了好名聲、沒有她爹的抬舉幫襯,有一個鄉(xiāng)下來的絲毫不懂得權(quán)貴高門、勛貴圈子游戲規(guī)則、大字都不識得一個的妻子,他俞朝岳能走到哪一步?
回到家,宋初嵐迫不及待去見母親。
她好想好想母親和父親,好想好想!
“娘!”
宋初嵐見到溫和慈愛的母親便再也忍不住眼眶發(fā)熱,撲在她懷中哽咽起來,緊緊的抱著她。
宋夫人嚇了一跳,也忙抱著她輕輕拍撫她的背:“哎喲我的嵐兒這是怎么啦?別難過、別難過啊,朝岳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不會再有事的,別哭啊乖乖?!?/p>
宋初嵐一愣:娘以為她這是在擔心俞朝岳?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似乎還真會。
但她不是了。
她也沒打算隱瞞母親。
宋初嵐從母親懷中抬起頭,滿臉淚水哭訴:“娘,俞世子他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