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我的聽覺被瀑布的轟鳴掠奪。冰涼的霧氣撲在我的臉上，卻比不上我此刻心里的涼意。
但更冷的慕遠寒的眼眸。他漸漸接近，冰冷的臉上毫無表情。“再說一次?！蔽夜Ｖ弊?，
努力避開視線的交匯：“說什么？”“剛剛的話，對著我再說一次?！苯鹕年柟夤鼟吨?，
卻無法讓我從中汲取一絲溫暖。只能預感到即將到來的黑暗會將我吞沒。我想要逃離，
他卻步步緊逼。“再和我說一次。”“告訴你的真實想法?！睆碗s的情緒在內(nèi)心翻涌。
它們?nèi)缤桓G棘，攀附著，纏繞著，勒緊了我的咽喉。直到慕遠寒的聲音將我喚醒。
冰冷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所以到現(xiàn)在了，你還是不愿意承認嗎？
”我捏緊手指：“承認什么？”“你還喜歡我?！比展鉂u暗，遮住了我眼中的心緒。
凌亂的華發(fā)隨風飄蕩，一下一下地勾動慕遠寒的衣擺。我心虛至極。
我勉強穩(wěn)住聲音：“那就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嘛?！薄盎ㄈ缭?。
”慕遠寒冰冷的聲音打斷我，“你究竟要欺騙自己到什么時候？”好像還帶有一絲哽咽。
也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沒有欺騙你......”我心虛地低頭，
“剛才只是想要氣沐雪瑤?！蔽蚁氤冻鰝€笑容來安慰她，但嘴角仿佛懸掛著千斤。
它壓在我心里生疼。生理性的淚花開始在眼底浮現(xiàn)。
慕遠寒聲音溫柔下來：“是因為聽說我和沐雪瑤訂婚了，所以你才想氣她的嗎？”我低著頭，
有亮晶晶的東西劃過。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接著說。“但那只是宗主的想法，不是我的。
”我知道宗主在他心里的分量，他也一定會聽從安排。心里的酸澀更勝。
我明明都已經(jīng)放手了，為什么還要追著我讓我認清現(xiàn)實。“那真是恭喜了?！蔽椅宋亲樱?/p>
“是我阻礙你們青梅竹馬了?！薄笆?。”慕遠寒神色更冷，“所以我說你蠢到家了。
”“慕遠寒，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吵架，我難受?！蔽已廴ξ⒓t，
感覺有什么東西掉落：“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但是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
你可不可以放過我?！甭牭轿业脑捳Z，他神色微冷，眉頭緊皺。“你覺得，
我想要說的是這個？”“除了這一點，我好像其他地方也沒有得罪你吧。
”我的話語并沒有安慰到他，反而像是激怒了他，他伸手掰過我的手腕，眼神堅定地看著我。
“我是丹修，你以為我是為了誰走上這條路的？”我一怔，
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他握劍時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就像我曾經(jīng)以為的那樣，這么好看的手，
就應該一輩子握劍，就應該成為這天下最厲害的劍仙。可他卻拋棄了一切，改修了丹。
我一直認為他是為了沐雪瑤改修的。但現(xiàn)在面對他勉強鎮(zhèn)定的神色，和逐漸泛紅的眼眶，
我動搖了。他的聲音微微發(fā)顫：“花如月，你覺得我這么做，究竟是為了誰。
”“所以我?guī)熜?.....”“是我主動找他的?！彼晕⑦煅剩骸拔遗履愣阒遥?/p>
不肯來。”我的呼吸逐漸急促，我想要詢問，但喉嚨發(fā)不出一絲聲響。他頹然地放開我的手，
咬著牙說：“花如月，現(xiàn)在我找到你，你再也別想甩開我！”6從外面回到木屋，
我忍不住地發(fā)呆。連師兄走到我面前我都未曾發(fā)覺?！霸谙胧裁茨兀俊蔽毅躲兜乜聪驇熜?，
鼻子微微發(fā)酸?！皫熜郑撬疑夏愕膯?？”師兄微微一愣，然后長嘆一口氣。
“你都知道了？也罷?！睅熜职醽硪巫幼??！八疑衔业臅r候我還非常吃驚，
但后來聽說了你們之間的事情，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睅熜挚粗疫珠_嘴一笑，
然后揉亂我的頭發(fā)?！霸僬f了，你可是我的小師妹啊，我是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你去死的，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救你。”然后他又裝可憐地看著我。
“所以你會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嗎？”我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拼命地搖頭。
我知道師兄也是為了我，我沒有理由責怪他。我只是胸口整整發(fā)痛，
像是內(nèi)心存在巨大的空缺，只有淚水才能將其填滿。我自以為是地認為我瞞住了所有人。
卻沒想到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早在最初就知道了。在我不知道的角落，
他一直記得曾經(jīng)的許諾。仿佛黑暗中向我奔來的光。房門打開。一絲天光透出。
慕遠寒背光站在門口與我四目相對。他神色微變，急忙走上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壓住心頭的苦澀，努力平復心情，艱難地開口。“你是為了我放棄劍修的嗎？
”慕遠寒沉默不語，眼中滿是心疼的神色?！氨康?！你憑什么不告訴我，就私自決定，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成為這天下最厲害的劍仙?！蹦竭h寒神色微微松動，
他輕柔地環(huán)住我的身體。滿是耐心地撫摸著我的發(fā)頂?！翱墒菦]有你，我們算什么劍修雙嬌。
”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滑進他的衣衫。他正色地看著我，輕輕拂去眼角的淚水。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我忍不住瑟縮一下，倉皇的情緒涌上心頭，
我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卻被慕遠寒緊緊捉住。“花如月！你不準逃！”慕遠寒的聲音拔高，
將我拉入他的懷中。“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彼鎿吹乜粗遥骸暗悄阋惨嘈盼?，
我說到做到！”他的語氣堅定，但從他抓著我的手，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微微顫動。
想要逃走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卻，那個不字卡在喉間。制住了我的呼吸。下一瞬，
輕柔的觸感從唇上傳來。我睜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慕遠寒像是不愿意再等待我的回答，
或者說他早就等不及我的回答。他扣住我的頭，加深了這個吻。日光漸斜，他才放開我，
聲音輕柔卻帶著祈求?！叭缭?，你還愿意說你愛我嗎？”微風帶來一絲涼意，
如同發(fā)絲般撩撥著我的心緒。清風掠過樹梢，驚起窗外的飛鳥，它們展翅飛向遠方。我想，
他們可能找到了回家的方向。那我呢？是不是也應該回到最初的地方？
我低頭看著慕遠寒握緊我的手，暖意從他的掌心，蔓延至我的心底。十年的荊棘，
假意的堅強早就讓我疲憊不堪。而現(xiàn)在，手中的溫暖確實如此真實。我好累。
我想找慕遠寒靠一靠。哪怕只有片刻，哪怕最后的結(jié)局依然無法更改。
我也想為了那冬日的暖陽再活一次。我抱住慕遠寒，埋下頭。泣不成聲。
7丹藥每天都按時送來，只不過從小藥童，變成了慕遠寒親自送來。慕遠寒平時也比較忙，
每次見他都能感覺到他的疲憊。但每到吃藥的時候他一定會回來陪著我。
隨著治療進度的推進，我已經(jīng)無法再保持清醒地接受每天完整的治療。但是每當我蘇醒，
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一定是慕遠寒。甚至在意識回歸之前，
我就能明顯感覺到總有個溫暖的懷抱圈住我。輕柔的聲音，總是一遍遍地安慰著我。
正是因為他的聲音，我每次都能在意識深海準確找到方向。但治療終究是痛苦的，
不過半月有余，我就已經(jīng)消瘦得不成人樣。到最后，慕遠寒干脆帶著我去了他的住處。
雖然我表示過抗議，但慕遠寒總是以要時刻關(guān)注我情況為由，否決了我的抗議。
他表面裝得風輕云淡。但是我知道他內(nèi)心的彷徨與恐懼。他害怕自己再一轉(zhuǎn)身，我又不見了。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完全不見當年的風采。我失落地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