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站在他們身后。
自始自終，都像個局外人。
指尖顫抖到麻木，連接著心臟的位置，仿佛被人生生插入一把鈍刀，生拉硬拽著，不斷涌出滾燙的鮮血，直到干涸。
入了宴席，謝景予回我身邊坐下，習慣性的握住我的手。
再沒靠近沈婉寧一寸，但他的目光卻始終瞥向沈婉寧的方向。
席間，有人起哄：“聽說沈?qū)④娫谶呹P百發(fā)百中，不如今日露一手？”
沈婉寧抬手接過弓箭，一箭正中靶心，眉眼彎彎的看向謝景予。
謝景予眼中光彩綻放，仿佛無波古井中煥發(fā)出盈盈生機。
我驟然想起當年初見，他身為庶出，被欺凌輕視，推進冷水中取樂。
我正巧撞見，讓侍衛(wèi)將他救起，又遞過他手爐取暖。
謝景予被凍的瑟瑟發(fā)抖，卻固執(zhí)的看向我。
也是這般眼神。
仿佛枯寂的荒蕪中浸出一道甘泉。
他曾說，我就像是上天派下來的神女，前來拯救了他。
但現(xiàn)在……
似乎意識到我過于安靜，謝景予捏了捏我的手心，笑著調(diào)侃道：“婉寧越來越像你了?！?/p>
他還補充了一句，“像年輕時的你。”
我笑，卻沒什么好說的。
現(xiàn)場一片叫好聲。
沈婉寧唇角一挑，故作謙遜：“我不過練的多?！?/p>
說著便朝我看過來，“謝夫人也是將門之后，不如也上來試一箭？”
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到我身上，和孤身進門時的打量的眼神重疊。
我心中憋著一口氣，剛要挽起袖籠，被謝景予笑著打斷：“她哪還會這些？成婚之后就不愛出門，連騎馬都忘了，還是莫要出丑惹眾位看笑話了?！?/p>
語氣溫和，仿佛在替我解圍，實則無聲釘入我背脊。
謝景予的母親不喜歡我，嫌我脾氣野，說我不懂禮教。
嫁進謝府后，我日夜學規(guī)矩學應酬學持家管賬，從不喊累。
再后來生下阿禮，我難產(chǎn)到昏死，落下病根，太醫(yī)說這身子再不能上馬騎射。
謝景予那時握著我滿是冷汗的手，哽著嗓子說：“霜華，你身后有我，日后換我護你?！?/p>
可現(xiàn)在，他只記得沈婉寧的箭術了得騎馬英姿。
忘了我當初為了他，放棄了整個自己。
我把自己一步一步養(yǎng)成一個恬靜賢淑的深閨婦人，安靜的像宅院里的一盆花。
可這花開了七年，他卻看得越來越倦。
有人笑道：“也是，一介婦人哪比得上沈?qū)④?，一身都是本事。?/p>
“當年景予可真是鐵了心選謝夫人，眼下再看沈?qū)④娺@風采，嘖，不知如今腸子悔青沒有？”
“莫要胡說，謝夫人曾經(jīng)也是京城雙姝之一，如今雖在家繡花教子，也不算沒功勞，只是這場合，的確派不上什么用處?！?/p>
我臉上的笑僵硬起來，指甲早已陷入掌心，隱隱泛著血。
謝景予也愣了一瞬。
他下意識的看向我，眼底浮現(xiàn)一絲復雜情緒。
可這目光不過一瞬，便迅速收回：
“霜華并非無能，是這些年操持中饋教養(yǎng)孩子累壞了身子，沒有閑暇再碰弓馬?！?/p>
他話音未落，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沈婉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