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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含冰為姜眠擋了一棵樹后,姜眠就無怨無悔的伺候了蕭含冰三年多。
欠蕭含冰的,她早就還清了。但她不欠陸敏的,她姜眠更不是個犯賤的人!
想到這兒,姜眠忍住了淚。
她撐著身后的灶臺,咬著自己發(fā)木的嘴唇。她沒照鏡子,也能感覺到嘴唇是慘白一片的。
“蕭含冰,我病了......”
她氣息弱弱的,但字字鏗鏘。
“你看我這副模樣,還能伺候人么?”
蕭含冰打量的姜眠。
“借口,你什么時候生過病?”
許是聽見姜眠說話,屋里的陸敏又開始催。
“含冰,我餓的難受!”
蕭含冰掛不住面子,他一把奪過紅糖罐。瞥了一眼姜眠指尖的紅糖,他冷冷的嗤了一聲。
“你變了?!?/p>
“學會撒謊了,自己偷偷摸摸的吃東西,卻沒力氣贖罪是么?”
贖罪?
聽見這兩個字,姜眠的眼眶忍不住的紅了。
她揚起手,對著窗臺外的光,捻著指尖的紅糖顆粒。這可是好東西,難得的補血的好東西。
她舔了下殘留的糖,似笑非笑的盯著蕭含冰。
“我再和你重申一遍,我沒舉報她?!?/p>
撂下這句話,姜眠轉(zhuǎn)身就走。
蕭含冰抱著紅糖罐,眉頭緊皺盯著噼里啪啦的門簾子。他有種錯覺,姜眠兩天不見,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回到臥室,姜眠掃了眼賴在自己床上的陸敏。
“你給我下來。”
陸敏聞言,抱起毛巾被,直挺挺的站在了床板上。她不搭理姜眠,只是哭唧唧的朝著門外喊蕭含冰。
“含冰!你快點來,她要跟我動手?!?/p>
見她起來,床板空了,姜眠直接躺了上去,她顧不得臟了。她小腹抽筋兒似的疼,眼前一陣陣冒金星,實在沒力氣再說一句話。
她緊緊閉上眼睛,只覺得身下的床板被踩的亂震。
陸敏驚呆了。
“你給我起來!”
她不停的叫喚。
“我腳疼!”
一陣腳步聲后,她又聽見了蕭含冰的聲音,他的聲音又急又快,就像一把鋒利的刀。
“姜眠,你要臉么?陸敏被你欺負成這樣了,你還, ”
咚咚咚!
就在蕭含冰攥著姜眠的胳膊,準備把她從床上薅下來時,門響了。
蕭含冰拉開門,姜眠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吵吵吵!你們還要臉么?”
“我在大門口都聽見動靜了......”
姜眠認得,這是蕭含冰媽媽的聲音。
是自己從未謀面的婆婆的聲音。她嫁給蕭含冰三年,兩人從沒見過面。
在北大荒時,聽說兒子結(jié)婚,蕭母不僅沒有半句祝福的話,她還寄來了一封信,一封和蕭含冰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信。
就在姜眠追憶往昔時,蕭母的聲音突然變軟了。
“呦,小敏!”
陸敏見到蕭母,抽噠噠的哭出了聲。
她在蕭母的攙扶下,一點點的挪下床,站在床前,陸敏指著床上的姜眠,
“阿姨,按理說我一個大姑娘家,是不應(yīng)該住進蕭大哥的家的。但我的腳扭傷了,哪也去不了......”
“就連單位,我也回不去了。嫂子她欺人太甚!”
陸敏挽著蕭母的手,把姜眠怎么去單位誣告自己,險些失了工作的事情,告訴了蕭母。
蕭母惡狠狠的瞥了眼床上的姜眠,對蕭含冰吩咐:“她出身低,沒教養(yǎng),你就任她胡來,是么?”
蕭含冰一味低頭。
“媽,我知道了?!?/p>
蕭母見兒子光說不做,氣得一把推開蕭含冰,沖到床前把姜眠扯了起來。
先前吃了一把紅糖,姜眠的胃里翻江倒海。
被蕭母這么一扯,姜眠嗚的一聲噴了出來。蕭母站在她跟前,被她噴了一聲的酸水......
“你???”
蕭母很愛干凈,頭發(fā)絲兒梳得一絲不亂。
此刻,她嘴巴半張著,眼睛瞪得滾圓,是要崩潰的前兆。她顫顫巍巍拽著蕭含冰,“你給我打爛她的臉!她是故意的!”
陸敏在一邊,捏著鼻子,
“你這么不講衛(wèi)生,怎么配得上蕭大哥?。?!”
屋里的聲音亂糟糟,是亂箭穿心。
吐過后,姜眠眼前發(fā)黑,她雙腿癱軟,趴在床上。
蕭含冰皺了皺眉,只覺得屋里惡臭難聞,他是一秒鐘也待不下去。別說打姜眠的臉,他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太臟了!
他把媽媽拉回到客廳。
“媽,您別和她一般見識,她就是臟得很?!?/p>
“下鄉(xiāng)時,她在大隊還掏過大糞呢?!?/p>
蕭含冰把插隊的事兒,就像玩笑似的,說給自己的母親聽。蕭母聽得直咧嘴,覺得臟女人玷污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陸敏更是生氣,蕭大哥這么霽月風光的知識分子,竟然娶了個掏大糞的!
姜眠癱在床板上,睜著眼睛,無悲無喜。
兩年前,自己為了多攢幾個公分,能去鎮(zhèn)上換些肉給蕭含冰補身子,她主動承擔了大隊掏大糞的工作。
兩年后,自己變成了“臟得很”
好?。?/p>
真是好得很。
姜眠的手,拼了命攥著床單。
她不能哭,小月子哭了眼睛會疼,老了會瞎。她要養(yǎng)好身子,決不能被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留下任何傷痛。
蕭母鬧得越兇,姜眠睡的越香。
她卻不知道,毒蛇吐信,已經(jīng)朝著她蠢蠢欲動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姜眠再睜眼時,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
屋里空蕩蕩的,蕭母沒了,陸敏也沒了。只剩蕭含冰坐在窗臺下,鋼筆落在紙上的聲音,一直不停的響著。
就在這時,大門猛地被推開。
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站在門前氣喘吁吁。
“你是蕭含冰么?”
“陸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