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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老師的幫助下,助學貸款的申請材料準備、審批流程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關于打工收入的記錄暫時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學習計劃和目標清單。
自從我在教室暈倒后,室友們對我更加照顧。
她們或許從江老師那里聽說了我的事,嘴上不說,行動上滿是關心。
我的“恩情賬本”中的內(nèi)容不斷增加。
“9月20日,室友楊萌:蘋果三個,橙子兩個,感冒藥一盒?!?/p>
“10月11日,室友唐曉蕾:牛肉干一袋,家鄉(xiāng)醬菜一瓶?!?/p>
“11月2日,室友吳小莉:保暖內(nèi)衣一套。”
......
每一份雪中送炭,我都不會忘。
之前所有打工的時間全部用來學習,在大一結束時,我的成績是年級第一名。
大學第一年的獎學金也順利到手,下學期的飯錢夠了。
我研究透了本專業(yè)所有有價值的證書。
英語四六級高分通過只是起點。
專業(yè)資格證書、計算機高級認證、行業(yè)認可的技能證書......
只要能考,我一個不落。
我在床頭貼了一張考證計劃表,每通過一個,就用紅筆劃掉。
室友佩服地稱我“考王”。
我遇到過兩個向我示好的男生,全被我果斷拒絕。
因為我無比清楚,情愛是奢侈品,我的命是借來的,時間是用來還債和翻身的。
我沒有八卦,沒有追劇,沒有游戲,沒有無效社交。
我連續(xù)三年專業(yè)第一,國家獎學金、校長特別獎學金全部到手。
宿舍的柜子里,裝滿了各種含金量十足的證書。
這些都是我用血汗為自己的未來鑿開的路。
大四秋招季。
各大名企宣講會座無虛席。
我的簡歷堪稱完美。
頂級名校、專業(yè)第一、獎學金大滿貫、證書齊全,還有幾段高質(zhì)量的實習經(jīng)歷。
我在眾多學生中脫穎而出,拿到了頂尖企業(yè)“凌云科技”錄用函。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近乎虛脫的狂喜。
可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就在我以為苦難即將結束,曙光近在眼前時。
我的光明大道卡在了入職體檢這一關。
體檢報告上“癌癥”兩個字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把剛從懸崖底下爬上來的我,又重重打回了深淵。
醫(yī)生說,我的病是因為長期壓力過大所致,建議我盡快做手術。
我拿著確診報告,失魂落魄地坐在醫(yī)院冰冷的長椅上。
周圍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喧鬧聲仿佛離她很遠。
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懼死亡,而是......
助學貸款還沒還清。
張叔的救命錢還沒還。
室友們的情誼還沒報答。
凌云科技的Offer要沒了?
手術費?
化療費?
天文數(shù)字......
我上輩子是犯了天條嗎?
為什么老天爺見不得我好?
巨大的不甘、憤怒和比四年前更深的絕望,將我徹底淹沒。
這一次,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可能,要死了。
想到這一點,我的手不受控地撥通了四年沒有撥打過的電話。
“喂?誰啊?找誰?”
接電話的是一個小女孩。
我輕聲說:“我找媽媽,陳玉芬女士......”
“哦!是你啊!”
她立刻打斷我的話,
“我媽說了,讓你別老厚著臉皮打電話過來!煩不煩??!”
“我們又不欠你的,想要錢找你那個窮鬼老爸去!別來蹭我們家的光!”
“我媽忙著給我挑鋼琴呢,沒空理你!”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可能要死了,電話就斷了。
如果我死了,還得親人來收尸。
于是我還是給爸爸打了電話。
是張婷接的電話:“林曉?你又有什么事?”
我哽咽道:“阿姨,我找爸有事,我......”
張婷也沒讓我把話說完。
“你能有什么事?林曉,我說你怎么這么不自覺呢?”
“都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有手有腳,成天想著從父母這里摳錢,你爸賺錢容易嗎?”
“要養(yǎng)我們娘倆,還要給你弟弟攢奶粉錢、學費錢!壓力多大你知道嗎?”
“一點邊界感都沒有!懂不懂什么叫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