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跪下！叩謝山神老爺?shù)亩鞯?！?/p>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扯了過去。
所有人都背對著門口，背對著我。
他們的影子在昏暗的燭火下?lián)u曳，像一群虔誠的鬼。
我停在了門檻外。
手，撫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我用上全部的力氣，一點一點地，把門推了過去。
“嘎——吱——”
老舊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像極了某種生物臨死前的哀嚎。
但里面的人太專注了，沒人分神，沒人回頭。
兩扇門終于在中間合攏，最后的光線被徹底吞沒。
我摸索著，找到了那根比我胳膊還粗的門閂。
我抱著它，將它重重地卡進了門兩邊的凹槽。
“哐當！”
一聲巨響，塵埃落地。
廟里一瞬間的寂靜之后，是更加嘈雜的嗡嗡聲，像是有一窩黃蜂被困在了木匣子里。
門后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死寂，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
隨即，疑惑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漫過門縫。
“怎么回事？”
“門怎么關了？風吹的？”
突然，從門縫里透出的那點昏黃燭光，噗地一下，滅了。
徹底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絲光亮。
門后的騷動瞬間升級，從竊竊私語變成了驚惶的喊叫。
“點燈！快點燈！”
“香！山神的香怎么也滅了！”
是長老的聲音，嗓門拔得很高，試圖蓋過所有人的慌亂：
“都別慌！在山神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他的呵斥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陶罐，拔開了上面的軟木塞。
一股甜膩到發(fā)齁的氣味瞬間鉆進我的鼻子，像是無數(shù)腐爛的梔子花混合著鐵銹的味道。
我蹲下身，將陶罐傾斜，把里面粘稠的液體順著下方的排水槽緩緩倒了進去。
液體無聲地滲入，帶去了我的“問候”。
“什么味兒？”一個尖利的女聲劃破了混亂。
“好香……不對，聞著頭暈……”
“翠蓮！是翠蓮在外面嗎？”長老的聲音終于帶上了恐懼，他開始瘋狂地拍門，
“翠蓮！快開門！你是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快停下！”
我沒有回答。
拍門聲很快變成了撞門聲，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絕望。
“門打不開！”
“被鎖死了！”
恐慌像瘟疫，終于徹底引爆。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開始在門后此起彼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撞門聲，捶墻聲，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嚎混成一團，變成了某種野獸瀕死的嘶吼。
長老還在聲嘶力竭地喊著我的名字，從命令，到哀求，最后變成了惡毒的咒罵。
“救救大家……快想辦法啊！”
他的喊聲被一陣更尖銳的哭嚎打斷。
緊接著，我腳下的地面開始輕微地顫動起來。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機器正在地底深處緩緩啟動，共振順著我的腳底板一路麻到了后腦勺。
“咯吱……咯吱……”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著粗糙的石板，又尖又細，鉆進耳朵里，攪得人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