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崔義玄的糧倉后，我們趁亂從桐廬突圍，往婺州方向走。
一路上，不斷有潰散的弟兄跟上來，等走到婺州城外時，隊伍又湊了三千多人。童文寶的胳膊被箭射穿了，纏著厚厚的繃帶，卻還咧著嘴笑：“陛下，咱這招‘金蟬脫殼’，夠崔義玄喝一壺的！”
我沒笑。崔義玄不會善罷甘休，他肯定在后面追。
“童將軍，你帶一千人去襲擾婺州城，不用真打，就圍著城喊口號，讓他們以為咱要攻城?！蔽抑钢貓D，“我?guī)е髁θケ边叺纳搅掷锫穹却蘖x玄來了，就打他個措手不及?！?/p>
“是！”
童文寶走后，阿竹湊過來：“陛下，婺州刺史崔義玄……就是那個追著咱打的崔義玄嗎？”
“不是，”我搖頭，“這個崔義玄是婺州本地的刺史，聽說很會打仗?！?/p>
阿竹握緊了手里的刀：“再厲害，也沒陛下厲害?！?/p>
我笑了笑，沒說話。心里卻清楚，這次遇上硬茬了。
婺州城比睦州城大，守軍也多。童文寶圍著城喊了兩天，城里愣是沒動靜，連個人都沒出來應戰(zhàn)。
“陛下，不對勁啊?！蓖膶毰扇嘶貋韴笮?，“城里靜悄悄的，跟沒人似的?！?/p>
我的心提了起來：“讓弟兄們小心，別靠太近。”
果然，第三天早上，城里突然沖出一隊騎兵，為首的是個穿著鎧甲的老頭，花白胡子，眼神卻很兇——不用問，肯定是崔義玄。
童文寶沒防備，被沖得陣腳大亂，趕緊往山林里退。崔義玄的人窮追不舍，眼看就要沖進我們的埋伏圈。
“放箭！”我高喊。
山林里的弓箭手早就準備好了，箭像雨點似的射下去。崔義玄的人猝不及防，倒下一片。
“陛下，抓活的！”童文寶喊著，帶頭沖了上去。
可崔義玄確實有兩下子，他臨危不亂，指揮人結成方陣，用盾牌擋著箭，慢慢往后退。
“別追了！”我喊住童文寶，“他是故意引我們出去?！?/p>
童文寶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這老東西，真狡猾！”
我們沒損失多少人，卻也沒占到便宜。崔義玄退到婺州城下，也不攻城，就扎營，看樣子是想跟我們耗。
“他想等房仁裕的人來，前后夾擊?！蔽覍φ率迕f，“咱得在他們合兵之前，打下婺州?！?/p>
“可婺州城不好打啊?！闭率迕欀?，“城墻又高又厚，守軍也多?！?/p>
我看著婺州城，心里有了個主意。
當天晚上，我讓童文寶帶些人，在城外燒起篝火，假裝要夜襲。崔義玄果然上當，把大部分兵力都調到了西門。
而我，則帶著阿竹和五百弟兄，從東門的一處矮墻翻了進去——那是以前在婺州做過幫工的一個弟兄告訴我的，說那里的城墻年久失修，容易攀爬。
城里的守軍不多，我們沒費多大勁就沖到了府衙。崔義玄的家人都在府衙里，被我們逮了個正著。
“告訴崔義玄，”我對他的管家說，“讓他開城投降，不然，我就燒了他的府衙，殺了他全家?！?/p>
管家嚇得魂都沒了，連滾帶爬地往西門跑。
沒過多久，就聽見城外傳來喊聲：“崔刺史說了，他投降！”
我站在府衙的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月亮，心里卻沒什么勝利的喜悅。
用家人要挾，終究不光彩?？蓪Ω洞蘖x玄這種人，只能用這種辦法。
“陛下，崔義玄求見?！蓖膶氉哌M來，手里按著刀。
“讓他進來?！?/p>
崔義玄走進來時，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沒什么表情：“陳碩真，你贏了。但你記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今天用這種手段贏我，明天也會因此敗亡?！?/p>
“我不用你教我。”我看著他，“我起義，不是為了爭輸贏，是為了讓老百姓活下去?！?/p>
他冷笑一聲：“等房仁裕來了，你看老百姓還會不會跟著你。”
我沒理他，讓人把他和他的家人關起來，嚴加看管。
打下婺州的消息傳開后，又有不少人來投奔?？晌抑?，這只是暫時的。
房仁裕的兵馬，已經離婺州不遠了。
夜里，我坐在府衙的燈下，翻著兵書。阿竹端來一碗野菜湯，放在我面前：“陛下，喝點吧，暖暖身子。”
我拿起勺子，剛要喝，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
“怎么回事？”我問。
童文寶跑進來，臉色煞白：“陛下，不好了！崔義玄的家人跑了，還放火燒了糧倉！”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
還是讓崔義玄說中了。
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