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珂躺在病床上,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但她的眼睛依然亮得驚人,像兩把鋒利的刀。
"看夠了嗎?"她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我臉上有花?"
"比花好看。"我坐到床邊,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皮,"醫(yī)生說你再過一周就能下床了。"
她輕哼一聲:"太慢了。安全區(qū)的情況摸清楚了嗎?"
我搖搖頭,蘋果皮斷在了半空:"表面看很正規(guī),軍隊管理,物資充足。但..."我壓低聲音,"我總覺得不對勁。"
秦珂的眼神變得銳利:"說具體點。"
"昨晚我去食堂,看到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帶走了幾個幸存者,說是'健康檢查'。但他們再也沒回來。"我繼續(xù)削蘋果,刀尖在果肉上劃出深深的痕跡,"而且,我打聽到這里的指揮官姓陳,曾經(jīng)是個生物學(xué)家。"
秦珂猛地坐起來,又因為疼痛倒吸一口冷氣:"陳?是不是戴金絲眼鏡,左臉有顆痣?"
"你怎么知道?"
"我父親的同事,"她咬牙切齒,"也是背叛者之一。"
蘋果掉在了地上。我彎腰去撿,正好對上秦珂的眼睛——那里面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
"林楷,"她抓住我的手腕,"我們必須離開這里。越快越好。"
"但你的傷——"
"不重要。"她打斷我,"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我是抗體攜帶者,會把我切成片研究的。"
我正想說什么,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軍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個持槍士兵。他左臉確實有顆痣,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像蛇一樣冰冷。
"秦珂,"他微笑,"好久不見。"
秦珂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指:"陳叔叔,你還活著真是...遺憾。"
陳指揮官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更加和藹:"你還是這么伶牙俐齒,跟你父親一樣。"他轉(zhuǎn)向我,"這位是?"
"我男朋友。"秦珂搶在我前面回答,"普通人,沒抗體,沒價值。"
陳指揮官推了推眼鏡:"是嗎?可我聽說你們在實驗室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出色。尤其是那個紅眼的孩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們知道紅眼天天的存在?
"實驗體跑了,"秦珂冷笑,"你養(yǎng)的狗沒告訴你嗎?"
"秦珂,秦珂,"陳指揮官嘆氣,"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敵對?我們只是在做你父親未完成的工作——拯救人類。"
"用活人做實驗?"秦珂譏諷道,"我父親要是知道你這么濫用研究,會從墳?zāi)估锱莱鰜砥滥恪?
陳指揮官的表情終于冷了下來:"帶她去檢查室。全面體檢,包括抗體濃度測試。"
兩個士兵上前,粗暴地掀開秦珂的被子。我擋在她面前:"她還有傷!"
"林楷,"秦珂在我耳邊飛快地說,"記住,0214。去找姑姑,別管我。"
然后她做了一件讓我魂飛魄散的事——她抓起我掉在地上的水果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退后,"她聲音冷靜得可怕,"否則我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你們永遠(yuǎn)別想得到抗體。"
陳指揮官臉色變了:"秦珂,別沖動!"
"所有人出去,"秦珂的刀尖已經(jīng)刺破皮膚,血珠滲出來,"除了林楷。"
陳指揮官猶豫了一下,最終揮手讓士兵退下:"我給你十分鐘考慮。想想清楚,秦珂?,F(xiàn)在能拯救人類的只有你了。"
門關(guān)上后,秦珂立刻放下刀,動作利落地拆掉輸液管:"幫我找件衣服,我們得馬上走。"
"你瘋了嗎?"我壓低聲音,"你現(xiàn)在連站都站不穩(wěn)!"
"留在這里更危險,"她咬牙忍痛下床,"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而且不止兩個人。"
我看著她倔強的樣子,知道勸不動,只好從柜子里找出一套病號服幫她穿上。她的手在發(fā)抖,但眼神堅定得可怕。
"0214是什么?"我一邊幫她系扣子一邊問。
"姑姑的實驗室密碼,"她喘著氣說,"在醫(yī)療區(qū)B棟地下室。那里有通往城外的秘密通道。"
我們剛準(zhǔn)備好,門外就傳來腳步聲——比之前更多,更重。秦珂和我對視一眼,迅速躲到門后。
門被踹開的瞬間,我抄起輸液架砸向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士兵。秦珂則精準(zhǔn)地將水果刀插進(jìn)第二個人的大腿。慘叫聲中,我們沖出病房,朝著走廊盡頭跑去。
"左邊!"秦珂指揮道,"樓梯間!"
身后傳來喊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秦珂跑得踉踉蹌蹌,但速度驚人。我們沖下樓梯,來到三樓,突然聽到下面也有腳步聲在上行。
"該死,"秦珂轉(zhuǎn)向我,"抱我。"
"什么?"
"抱我跳下去!"她指著樓梯間的空隙,"到二樓平臺!"
我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一咬牙,抱起她翻過欄桿。我們落在二樓的平臺上,沖擊力讓我膝蓋發(fā)軟,但好歹是活著。
"醫(yī)療區(qū)B棟怎么走?"我扶起秦珂,她臉色更白了。
"穿過中央花園,"她喘著氣說,"但外面肯定有巡邏。"
我們悄悄推開樓梯間的門,發(fā)現(xiàn)這一層是兒科病房。幾個生病的孩子們驚訝地看著我們這兩個渾身是血的怪人。
"別怕,"秦珂對一個嚇呆的小女孩微笑,"我們在玩捉迷藏。"
我們混入醫(yī)護(hù)人員中,試圖裝作普通病人。但剛走到電梯口,廣播突然響起:"注意,發(fā)現(xiàn)兩名危險逃犯。男性20歲左右,身高約180;女性25歲左右,黑長發(fā),胸口有傷。發(fā)現(xiàn)請立即報告。"
"操,"我低聲咒罵,"全城通緝。"
秦珂卻笑了:"至少他們承認(rèn)我25歲,我一直說自己18來著。"
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我真是服了她。電梯不能用,我們只好找了一間空病房暫時躲藏。
"計劃B,"秦珂坐在病床上,手按著滲血的傷口,"我們需要偽裝。"
十分鐘后,我們"變成"了醫(yī)護(hù)人員——我穿著偷來的白大褂,戴著口罩;秦珂則偽裝成病人,坐在輪椅上被我推著走。
"記住,"她低聲說,"自然點。你是實習(xí)醫(yī)生張偉,我是你的病人李小紅。"
"李小紅?"我差點笑出聲,"能不能起個不那么土的名字?"
"閉嘴,張偉。"她翻了個白眼。
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穿過走廊,甚至和一群真正的醫(yī)生擦肩而過。中央花園陽光明媚,玫瑰開得正好——安全區(qū)居然在這種時候還種花,真是諷刺。
"看,"秦珂輕聲說,"廢墟里的玫瑰。"
花園中央的玫瑰確實開得燦爛,鮮紅的花朵在陽光下像血一樣刺眼。我突然想起秦珂說過的話——廢墟里的玫瑰照樣浪漫。
"等這一切結(jié)束,"我低聲說,"我要送你一花園的玫瑰。"
她回頭看我,眼神柔軟了一瞬:"傻瓜。"
我們順利到達(dá)醫(yī)療區(qū)B棟,但地下室入口有守衛(wèi)。秦珂示意我推她去洗手間,然后從輪椅下摸出一把手術(shù)刀——這女人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武器?
"我去解決左邊那個,"她小聲說,"你解決右邊。別猶豫,直接打暈。"
我點點頭,心跳如雷。我們假裝自然地接近守衛(wèi),就在秦珂準(zhǔn)備動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林哥哥!秦老師!"
是天天!他穿著病號服,懷里抱著一個玩具熊,眼睛亮晶晶的。
"天天?"我驚訝地蹲下身,"你怎么在這里?"
"姑姑帶我來的,"他天真地說,"她說你們會來找我。"
秦珂的表情瞬間警惕起來:"你姑姑在哪?"
"就在那里。"天天指向走廊盡頭。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那里,微笑著向我們招手。她看起來和藹可親,但秦珂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跑,"她低聲說,"那不是姑姑。"
但已經(jīng)晚了。走廊兩側(cè)突然沖出十幾個持槍士兵,將我們團團圍住。陳指揮官從人群中走出來,鼓掌微笑:
"精彩的表演。不過游戲結(jié)束了。"
天天突然松開我的手,跑向那個女人:"姑姑!我找到他們了!"
秦珂冷笑:"我早該想到。你們用孩子做誘餌。"
"聰明的女孩,"陳指揮官點頭,"可惜太晚了。帶走。"
士兵上前抓住我們。秦珂劇烈掙扎,但傷勢讓她無力反抗。我試圖保護(hù)她,卻被一槍托砸在頭上,眼前一黑。
再次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對面是同樣被綁著的秦珂。我們身處一個明亮的實驗室,各種儀器閃著冷光。陳指揮官正在調(diào)試一臺看起來就很可怕的機器。
"醒了?"他頭也不回地說,"正好趕上好戲。"
"你要干什么?"我掙扎著,但皮帶紋絲不動。
"提取抗體,"他轉(zhuǎn)身,手里拿著一支巨大的針管,"秦珂體內(nèi)的抗體濃度不夠,我們需要...刺激一下。"
秦珂冷笑:"你所謂的刺激,就是折磨我吧?"
"不,親愛的,"陳指揮官微笑,"是折磨他。"
他指向我,然后按下墻上的一個按鈕。玻璃墻突然變得透明,露出隔壁房間——天天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頭上戴著奇怪的金屬裝置。
"天天!"我大喊。
孩子抬起頭,眼神空洞,完全不像之前天真活潑的樣子。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秦珂聲音發(fā)抖。
"只是...小小地改造了一下,"陳指揮官輕描淡寫地說,"他的大腦現(xiàn)在是個精密的武器,只要我按下這個按鈕..."
他舉起一個遙控器:"他就會釋放出足以讓一百個喪尸發(fā)狂的腦電波。猜猜安全區(qū)周圍有多少喪尸?"
我渾身發(fā)冷。他們竟然把孩子改造成了武器!
"現(xiàn)在,"陳指揮官把針管抵在秦珂的手臂上,"告訴我抗體基因序列的密碼,否則你的小男友就要體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秦珂咬緊嘴唇,鮮血從嘴角滲出。我知道她在掙扎——說出密碼會害死更多人,但不說我會...
"我數(shù)到三,"陳指揮官的手指放在遙控器上,"一..."
"不要!"我大喊。
"二..."
秦珂閉上眼睛。
"三。"
陳指揮官按下按鈕。隔壁房間的天天突然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裝置發(fā)出刺眼的藍(lán)光。與此同時,遠(yuǎn)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嚎叫——喪尸們被喚醒了。
"住手!"秦珂哭喊,"我說!密碼是A-07-0214!"
陳指揮官滿意地笑了,關(guān)閉裝置。天天的頭垂下來,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外面的嚎叫聲漸漸平息。
"早該如此,"他拿出一個小型設(shè)備輸入密碼,"啊,原來在這里。你父親的秘密研究基地。"
秦珂臉色慘白:"你永遠(yuǎn)找不到那里。"
"我已經(jīng)找到了,"陳指揮官微笑,"多虧了你?,F(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沒用了。"
他舉槍對準(zhǔn)我的頭。秦珂尖叫一聲,拼命掙扎。
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實驗室。紅色的警示燈開始閃爍,廣播里傳來急促的聲音:
"緊急情況!喪尸突破東圍墻!重復(fù),喪尸突破東圍墻!"
陳指揮官臉色大變:"不可能!防護(hù)墻是特制的!"
"你忘了一件事,"秦珂冷笑,"天天的腦電波不僅能吸引喪尸,還能讓它們變得更強。你剛才的'小測試'足夠讓它們狂暴化了。"
陳指揮官咒罵一聲,轉(zhuǎn)身沖向門口。但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跌進(jìn)來:
"長官!它們太多了!我們守不——"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只腐爛的手從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喪尸潮水般涌了進(jìn)來。
混亂中,我掙脫了松動的皮帶,撲向秦珂解開她的束縛。我們躲過撲來的喪尸,沖向隔壁房間救天天。孩子昏迷不醒,但還有呼吸。
"通道!"秦珂指著實驗室后方的緊急出口,"快!"
我們抱著天天沖進(jìn)通道,身后是喪尸的嚎叫和人類的慘叫。通道盡頭是一扇金屬門,秦珂輸入密碼0214,門緩緩打開。
門外是一片樹林,遠(yuǎn)處是連綿的群山。夕陽西下,給整個世界鍍上一層血色。
"我們自由了,"秦珂靠在我肩上,虛弱地說,"暫時。"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和滲血的繃帶,心疼得說不出話。天天在我懷里動了動,但沒有醒來。
"他會沒事的,"秦珂輕聲說,"我們都會。"
遠(yuǎn)處,安全區(qū)的方向傳來爆炸聲,火光沖天。我們站在那里,看著人類最后的堡壘在喪尸潮中淪陷。
"接下來去哪?"我問。
秦珂指向群山:"北方。我在那里準(zhǔn)備了避難所,足夠我們生活很久。"
我點點頭,抱緊她和天天。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三個孤獨的旅人。
"林楷,"秦珂突然說,"你還記得要送我什么嗎?"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花園的玫瑰。"
"在廢墟里?"
"尤其是在廢墟里。"
她笑了,夕陽給她的側(cè)臉鍍上金色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