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姐的未婚夫上門退親。
途中他卻一直盯著我看。
我小心地移了移位，他的眼神立馬又黏了上來。
既然如此，那就自求多福吧。
1
今天是外出磨礪的兄長歸家的日子，全府上下的人都十分開心。
我和阿姐才互挑完首飾，就接到下人的來報，說是阿姐的未婚夫趙弗趙公子來了。
只見阿姐淡淡地吩咐道：“知道了，叫他去前廳等著吧?！?/p>
等下人走后，我悄悄地問阿姐：“阿姐，你真的要嫁給那趙弗嗎？”
阿姐沉默了很久才說：“嫁給他本就是我與父親的權(quán)宜之計，秋秋你也知道現(xiàn)在咱家是個什么情況，憑趙弗那人的性子，不一定扛得住?！?/p>
阿姐會這么說也是有原因的，他們趙府本也是累世耕讀的官宦人家，但從趙弗祖父那輩就開始敗落了，偏偏趙氏子弟蒙眼裝瞎依舊在外面擺得一副好派頭，這趙家早就從里面開始爛了。
趙弗的父親倒是察覺出了家族的搖搖欲墜，也曾奮力挽救過，更是在病逝之前憑著之前僥幸救過阿爹的名義來孟府求親，想要憑借將軍府的實力再拉一把趙家，只要趙弗爭氣，趙家總能再起，可前提是趙弗爭氣。
趙弗也就他父親在時裝得一副好模樣，他父親去了，他就成天跟著街上的浪蕩子四處閑逛，母親已不知為了阿姐的將來掉了多少眼淚。
我也曾跟阿姐說過我可以嫁過去，但受到了家里人的反對，她們覺得我完全應(yīng)付不了一個沒落還依舊擺著從前輝煌時派頭的家族。
可為什么阿姐就可以呢？
2
我和阿姐到廳上時父親母親已經(jīng)在了，但表情甚為嚴肅。
不過趙弗來府上，他倆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估計要等到趙弗來退親才會好起來。
再看那趙公子，往日掛在腰間的信物已經(jīng)不在了蹤影，只手上捧著一個盒子。
期間我和他眼神碰到了一起，他似有些驚訝，估計是我之前一直不曾正面出現(xiàn)過的原因吧。
“伯父，伯母，小侄今日來是想退了我和孟大姑娘的婚事的，小侄心中已有了愛慕之人，不想因此委屈了孟大姑娘?！?/p>
這個時候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正在旁邊看熱鬧的我。
所有人的目光跟著他一起看向我，我回過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我周圍還有些其他的姑娘，我以為那趙弗看的是她們，便挪了挪位置。
誰知他的眼睛跟著我一起挪動了，還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我心中甚為疑惑，退親就退親，怎還拿我當靶子？
他們能主動提起退親的事兒，我們家當然愿意，事后也不會為難他家，可這件事扯上我，他家沒落的速度只怕更快吧，真是沒腦子。
我這個孟府二小姐雖然不怎么現(xiàn)于人前，可不代表我就不受寵愛。
那趙弗似沒發(fā)現(xiàn)我家人那都隱藏不下的憤怒還在繼續(xù)說：“小侄心中愛慕之人就是孟大小姐身邊的這位丫鬟了，還請伯父成全。”
父親氣急，拿起手邊的茶盞就向趙弗砸去并向趙弗吼道：“那是我家的二丫頭?！?/p>
說完還瞪了一眼我，可是關(guān)我什么事，我不過是在家穿得簡單了點，又因為前些日子騎馬不小心摔了，坐著屁股疼，才站在阿姐旁邊的，這也不能就覺得我是個丫鬟吧，這趙弗果然沒腦子。
那趙弗像是沒聽明白父親的意思看起來還挺高興：“那感情好，咱們的這樁婚事本也沒說是定的府上哪位，如今直接向外面說定的二小姐就行了?！?/p>
他如此說我阿姐怎么還坐得住，直接招呼了下人：“來人，這趙公子已和我們孟府退親，算不得是客人了，直接給我趕出去?！?/p>
下人趕忙上來，拖了那趙弗出去，我看著桌上的那個信物問阿姐：“阿姐，這信物咋辦？”
阿姐也瞪了我一眼，吩咐下人把那定親用的玉佩扔給那趙弗，還加了一句，直接朝地上扔，要砸碎那種。
我很無辜，為何都瞪我，如今這事兒關(guān)我何事？
3
我原本以為這事就算結(jié)束了，誰知阿姐晚上還來我的房內(nèi)再次給我說起了這件事。
“秋秋，你告訴阿姐，你是不是喜歡那趙弗？”
“阿姐，你這沒喝酒怎么還說上胡話了呢？我為什么要喜歡趙弗啊？我是那般沒眼光的人嗎？”
阿姐似有顧及，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張了口：“那你之前為何說要替我嫁過去？你和那趙弗又沒什么交集，為什么他今日說欽慕于你？”
聽著這話我心中覺得甚為荒謬但還是和阿姐解釋道：“阿姐，我說替你嫁不過是因為我覺得那趙弗配不上阿姐你，我的阿姐這樣好，值得配英豪，至于那趙弗說欽慕于我，那又與我何干？阿姐，你說是吧？”
阿姐摸了摸我的頭：“我的秋秋這樣好，那趙弗怎么配得上，不要貶低了自己，秋秋也可配英豪。”
我往阿姐的懷里拱了拱：“阿姐，我才不想配英豪呢！”
阿姐許久沒有說話，最后問了我一句：“秋秋，你覺得太子如何？”
我心里一緊，但嘴里卻答得很快：“不如何！”
阿姐沉默了一會，繼續(xù)摸了摸我的頭：“好，阿姐以后給你找更好的，你先睡，阿姐先走了?！?/p>
我看著阿姐離開的身影，我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便沖她喊道：“阿姐，你要小心啊?！?/p>
阿姐的身影頓了頓，用微不可見的聲音回我一句好。
4
阿姐和父親的心思我也猜到了幾分。
為何父親當時選擇和明顯已經(jīng)沒落的趙家結(jié)親，救命之恩而已，反正他趙家本也只是想借將軍府的力罷了，又不是只有姻親可以。
為何當時皇帝的疏遠之意如此明顯了，趙家還來找我們孟家結(jié)親，不過猜準了我們家當時的情況，來賭罷了。
為何邊疆未平，而父親已在家多日。
為何我與趙弗明明沒有正面遇見過，今日他卻說什么愛慕我，可別說什么在街上遇見過，一下驚為天人，遂放棄姐姐來求娶我的胡話，畢竟也是曾經(jīng)輝煌過的家族，即便沒落了，后世子弟也不該如此天真。
不過是不想賭了，找個借口徹底與我家劃清界限罷了。
可他退親便是，我家又不是不能理解，偏扯上我，把事情鬧得這樣難看，即便我家被圣上猜忌，可也不是一絲余力都沒有的。
當今圣上能坐上皇位，本也是受了當時父親的幫助，如今迎來的卻是這般景象，連趙家這種沒落人家都能當中打我家的臉了。
父親和阿姐想做的，不過是換個皇帝罷了，有什么打緊的，我只求他們好好的。
5
過了一個月，阿姐突然跟我說，她和父親選擇了齊王，我沒問為什么她們不選太子，只是說了一句：“阿姐，家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阿姐抱了抱我說，她會的。
之前阿姐問我太子的事情，我以為她會選擇太子，沒想到卻是齊王。
看來那時我果然沒說錯，太子確實不如何！
今上還沒登位的時候也算是一個求賢若渴，有遠大抱負的人，也是因為這樣父親才會幫助他登位，也不知那皇位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沒坐上時那般好的人，在上面坐久了也變得面目全非了，以至于竟然想殺了當時兄弟相稱的人。
而太子如今的做派和當時的圣上如出一轍，不過是表面上的，據(jù)東宮中的探子來報，太子私下里手段及其殘忍，有個丫鬟不小心把茶水潑到了他身上，竟被他召來惡犬啃食了雙手，阿姐沒選他也好。
雖說即便阿姐選了他，最多幾年就可以坐上太后的位置，但阿姐值得更好的。
齊王呢，雖素有戰(zhàn)功，但并不怎么討今上喜歡。
一是他性子較直，不像太子那般圓滑，能夠猜準圣上的心思，繼而進行討好。
二是因為齊王的母親當年死得并不光彩，聽說是因為和人通奸被圣上發(fā)現(xiàn)然后自盡而死。
但宮里死的人又有多少和死的名頭對得上呢？
齊王保證如果他最終登得帝位，后位就是我阿姐的。
我問過阿姐：“要是齊王說話不算數(shù)怎么辦？”
阿姐說：“說出這句話是他的誠意，但讓這句話實現(xiàn)卻看的是我們孟家的能力。”
6
至從阿姐和我說了齊王的事情后，我發(fā)現(xiàn)阿姐常常會在晚上出去，父親書房門口也多了些守衛(wèi)。
我知道書房里有條暗道，是通向城郊的，是父親前些年為了以防萬一讓人挖的。
為了讓這個地道更加安全，保密性更強，聯(lián)通到家的最后幾十米還是父親帶著兄長親自去挖的。
我原希望這條地道永遠不會發(fā)揮作用，但如今這般總好過最后真要靠它贏得那微薄的幾線生機。
從一年前開始我便幫著母親管理家中的庶務(wù)，為了讓阿姐她們的計劃進行得順利，我把府中的狗洞都堵上了，各個門都安排了人做人員出入的記錄。
但是聽門房的人說之前沒有記錄出入人員時出入的人明顯要多很多。
看來這府中也有不少小鬼嘛，既然如此，那便抓抓這府中的鬼吧。
我請來府中的畫師和門房，讓他們配合畫出那些常出府門的人，再吩咐暗衛(wèi)細細地調(diào)查了那批人。
有人確實是出去有事，但也確實很多人都有問題。
我準備將查到的結(jié)果告知父親，但來到書房卻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個人我不太認識，不過看那渾身的氣度和與父親一致的行伍姿態(tài)，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齊王了。
我福了福身，打算像那齊王行個禮，卻被他攔住了，說是不用這些虛禮，看來他還算懂事。
我將查到的結(jié)果拿給父親看：“父親，家中有賊，想必你也是知道不少的，但女兒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再查了一遍，您看看與你掌握的可有不同？”
父親看了我遞上的單子后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比我知道的多了兩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