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克死了三個親人后,所有人都說我是“命硬克親”的“殺豬凳”。
新來的男知青姚松濤卻勸說我,“這些都是封建迷信。”
我信了他對我是真心真意,心甘情愿把自己的鐵飯碗換給他。
甚至在他生病時,把家里攢的雞蛋全煮給他補(bǔ)身子。
可等他利用我爹去治安隊上班后,拿著誣陷材料把我爹下了牛棚。
我憤恨地質(zhì)問他為什么,他卻拽著我的頭發(fā)發(fā)狠。
“要不是你求我和你去縣城看電影,留文蘭一個人在大隊,她怎么會被流氓拖進(jìn)倉庫侮辱,活生生被折磨死!”
我爹被他活活餓死,我入伍的親哥收到消息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走神送了命。
懷揣著對家人的愧疚,我選擇了自盡。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去治安隊上班前。
我看著對我的工作志在必得的姚松濤,你就盼著永遠(yuǎn)等不到的機(jī)會吧。
......
“葉同志,大隊長回來了嗎?我的工作怎么樣了?”
看著這個前世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我搖搖發(fā)暈的腦袋。
我這是重生了?
重生到他去治安隊上班前。
我壓制不住心底的恨意,臉上帶出厭惡地表情。
“姚知青,你有問題可以去大隊委尋求幫助?!?/p>
說完,我繞過他身邊就要走開。
姚松濤愣了一下,四周張望無人后,伸手拽住我的胳膊。
“執(zhí)水,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著,他就要伸手往我的額頭探。
我冷著臉拍開他的手,“姚松濤,你再動手動腳我就喊人了!”
他眼里閃過不耐煩,還是訕笑著收回手,“你是不是聽說我和王文蘭的謠言了,我們就是同鄉(xiāng)而已。咱們不是說好了,等你爹給我把工作辦下來,我就和你結(jié)婚嗎?”
我看著他理直氣壯的表情更是惡心的反胃。
“姚松濤,我們分手吧,上個月你騙我去縣城寄信,是和王文蘭去看電影了吧?!?/p>
前世明明有好心人告訴我這件事,我去找姚松濤質(zhì)問的時候,卻被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欺騙。
姚松濤的表情閃過慌亂,梗著脖子狡辯著。
“我不同意分手,我就是寄信去了,和我家里人報喜,我們要結(jié)婚的好消息?!?/p>
我冷漠地看著他,“反正你新工作的事黃了,你再來找我,我就報公安說你耍流氓!”
他還要追問我什么,一個女知青扶著哭哭啼啼的王文蘭走了過來。
姚松濤立刻把自己的事扔到一邊,急得直打轉(zhuǎn)。
“杜淑珍,文蘭這是怎么了,你說話呀,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
杜淑珍一臉憤憤不平。
“鄉(xiāng)下人就是粗鄙,我們大隊周嬸子兒子整天圍著文蘭轉(zhuǎn),非要獻(xiàn)殷勤干活,誰稀得用他幫,剛才他娘來知青點大鬧,非逼得文蘭嫁給她兒子!”
聽著他們的貶低,我不由得翻個白眼抬腿就要走。
一直低著頭哭泣的王文蘭卻伸出手拽住我的衣袖。
“執(zhí)水,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和大家伙嘴里的你不一樣,能讓我搬來你們大隊嗎?”
2
我扯出笑意,語氣決絕。
“大家伙嘴里的我是什么樣?你說來聽聽?”
“知青分在哪個大隊都是上面的通知,我沒權(quán)利也沒義務(wù)幫你?!?/p>
說完我甩開手就要走。
姚松濤滿臉不耐地又拉住我。
“都是女人,你應(yīng)該能體會到文蘭的痛苦?。 ?/p>
我冷笑一聲。
我?guī)臀业ジ舯诖箨犓蜄|西的時候遇到王文蘭和周嬸子兒子親親熱熱的在一起。周家兒子可沒少幫她干活。
“她有什么痛苦?活都被別人干完了太閑的痛苦嗎?”
這時,扶著王文蘭的杜淑珍翻了個白眼。
“鄉(xiāng)下丫頭就是惡毒,我等會就去找我親戚給文蘭調(diào)來這個大隊,我親戚在公社上班,公社領(lǐng)導(dǎo)說的話你們總得聽了吧?”
姚松濤還想指責(zé)我,我卻懶得理會他們,大步朝家的方向走。
身后傳來姚松濤的叫聲,“你走什么,鬧夠了沒有?你心里要是沒我,能為這點事氣成這樣?等你氣消了還不是得乖乖回來找我?我告訴你,別耍小性子了,趕緊站?。 ?/p>
甩開這群討債鬼的我來到了村支書家。
村支書是我爹的好兄弟,從小看著我長大。
我來的目的就是請求撤走姚松濤的一切特權(quán)和記分員的工作。
當(dāng)初,姚松濤幾次三番表示農(nóng)活太繁重,他的身體受不了。
我就幾次請求自愿和他換工作。
可他卻轉(zhuǎn)頭就把沒和王文蘭在一起的事怪在我頭上。
第二天分配任務(wù)的時候,姚松濤得知自己被派去開荒地,臉色氣的通紅。
他沖著正在安排眾人干活的小隊長就嚷嚷起來,聲音又急又沖。
“你們憑什么讓我來刨地?我之前干記分員好好的,誰讓你們換人的?”
我站在不遠(yuǎn)處,聽見這話,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走過去。
“當(dāng)初記分員的工作是我自愿換給你的,現(xiàn)在我不愿意了!”
姚松濤眼底閃過慌亂,嘴上依舊硬氣。
“你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你趕緊去找支書說清楚,把我調(diào)回去。你舍不得我遭這份罪,別嘴硬了!”
我看著他這副撒潑打滾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頭,懷疑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會對他情根深重。
我沒有理會他,接回記分員的工作開始干活。
他惱怒地摔下東西往知青點走去。
我沖安排工作的小隊長笑笑,“韓叔,你別在意我,當(dāng)知青的不干活,您盡管往檔案上記。”
愛嚼舌根的隊員們湊在一起嘀咕著,眼神卻直往我身上瞟。
“看看,我說啥來著?這丫頭片子命格就是硬,誰沾誰倒霉。你看姚知青,前陣子還好好當(dāng)著記分員,這才跟她鬧兩句別扭,就得下地刨土了吧?”
“人家姚知青可是城里來的,真嫁過去就跟著回城里享清福了,我還當(dāng)她晦氣命變好了呢。”
“城里人的福哪是她能享的?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命數(shù)。要我看,她這輩子也別想有出頭日了!”
這樣的話,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
從前,我只會低下頭當(dāng)沒聽見,現(xiàn)在,我再也不想忍讓了。
3
我走過去死死揪住言語最惡毒的兩個婆娘的頭發(fā)。
“姚松濤自己好吃懶做,才落得今天下地的下場?!?/p>
“你們誰再把封建迷信掛在嘴上,別怪我直接找公社干部來評理。”
我這話一出口,剛才還竊竊私語的人頓時啞了火。
公社現(xiàn)在正抓封建迷信的典型,真被我舉報到公社,怕是得去農(nóng)場改造了。
我冷哼一聲,甩開兩人,走到一邊繼續(xù)干起活。
但是心里暗自盤算著,只是讓姚松濤下地干活,哪能對得起前世被他誣陷的我爹。
等到深夜,我從床底翻出一個包裹上了后山。
我找了片菌類生長地,挖了個淺坑埋了進(jìn)去。
這個包裹里裝的都是姚松濤帶來的“毒草”違禁書籍。
他害怕被抓到,就拜托我?guī)退仄饋怼?/p>
上一世,他正是拿著這些來污蔑我爹,害得我爹沒落得好下場。
這天,剛到晚飯點。
我取上臘肉雞蛋剛做了一桌好菜,要開始動筷,就聽見大門被拍的作響。
沒等我開門,姚松濤帶著王文蘭就闖了進(jìn)來。
我皺著眉頭站起身,“你們來干什么?”
姚松濤提著兩個行李袋放在地上,看見一桌飯菜,拉著王文蘭就坐下。
“我和你說,執(zhí)水的廚藝好得很,你下鄉(xiāng)還沒有沾過肉味吧?”
他順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筷子夾起臘肉就要送到王文蘭嘴邊。
我一巴掌把筷子扇在地上。
“這是我家,我的筷子,我的肉!輪得到你來我家擺主人的架勢?”
王文蘭怯生生往姚松濤身后縮。
“松濤哥......都怪我,要是我沒來,執(zhí)水也不會生氣......”
姚松濤立刻瞪向我。
“葉執(zhí)水你這態(tài)度至于嗎?不就一塊肉嗎?我都不和你計較偷換我記分員崗位這事了,只要你趕緊催你爹給我辦治安隊的工作就行?!?/p>
他站起身伸手把我推到一邊,徑直就要走進(jìn)我臥室。
我板著臉再次擋在前面,他才正眼看向我。
“文蘭的朋友杜淑珍和她親戚報告過了,現(xiàn)在文蘭是我們大隊的知青了,知青點的床鋪擁擠,我想著你家是新蓋的瓦房,就帶著文蘭來了?!?/p>
我冷笑一聲,“先不提有沒有文件變動,你憑什么把她安置在我家?,F(xiàn)在立刻出去,要不然我就喊人了!”
王文蘭臉上又是悲戚的表情,“執(zhí)水,我可以給你付糧票當(dāng)房租,你就不能收留我嗎?你們鄉(xiāng)下人和我們知青不都是一家人嗎?”
姚松濤眼看自己在王文蘭面前丟了臉,急了眼就要上來拉扯我。
“文蘭都沒嫌你晦氣,愿意住你家,吃你做的菜都是給你面子了,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猛地退后一步,“什么叫‘你們鄉(xiāng)下人’,你是要破壞安定團(tuán)結(jié)嗎?”
“還有你姚松濤,一口一個‘晦氣’,你是沒聽說我那天在地里說的話嗎?要是報公安說你封建迷信,在你檔案上記一筆,你應(yīng)該清楚后果!”
姚松濤和王文蘭被我的話嚇到,僵在原地。
我指著他放在地上的行李箱,“你們現(xiàn)在給我出去!”
王文蘭眼神瞬間失焦,身子猛地晃了晃,往姚松濤身上倒去。
姚松濤像是抓到我的把柄,把人往我懷里推。
“趕緊把文蘭帶進(jìn)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負(fù)的了責(zé)任嗎?”
4
我冷笑一聲,后退一步躲開他們的接觸。
“你們這是明的進(jìn)不來,就要玩裝暈賴進(jìn)我家?”
姚松濤老遠(yuǎn)看見有人往過走,就開始提高聲調(diào)。
“我們知青背井離鄉(xiāng)就為了建設(shè)廣闊天地,人都成這樣了,也不讓進(jìn)門歇歇腳,就算有個大隊長的好爹也不能這么霸道吧!”
沒找到卻是挎著紅袖章的人走了過來。
姚松濤還要污蔑我,被來人黑著臉打斷。
“姚松濤,王文蘭,你們兩個立刻到戲臺集合,后山上發(fā)現(xiàn)了“毒草”,所有知青去問話,一個也跑不了。”
姚松濤心下一驚,就連扶著王文蘭的力道也松懈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眼里滿是震驚。
我扯出笑意,毫不避諱地朝他挑挑眉。
姚松濤還想走過來,被紅袖章打斷,“愣著干什么,趕緊走!”
我跟著他們到了戲臺,大隊的男女老少已經(jīng)都到位了。
知青被一個個審問著,輪到姚松濤的時候。
他開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就在治安隊員不耐煩地催促他時。
他和王文蘭對視一眼,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人群里的我。
“我舉報,這些書是葉執(zhí)水的!”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治安隊員把懷疑地目光看向我。
我上前幾步回應(yīng)道:“這書不是我的,難道空口白牙說一句就能作為證據(jù)嗎?”
姚松濤喉結(jié)滾動,突然眼前一亮,拽住旁邊的治安隊員說了幾句話。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郏λ蓾龜D出人群。
我雖然心下有不好的預(yù)感,但還是努力挺直脊背。
不一會,姚松濤喘著粗氣跑回來了。
他從懷里掏出幾封信,激動地聲音都變得顫抖。
“這些是葉執(zhí)水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給我寫的信。里面清清楚楚寫著她很好奇這本書里的內(nèi)容?!?/p>
他把信件往治安隊長桌子上一放,眼中閃過得意。
“這可是白紙黑字的證據(jù),你總不能不承認(rèn)吧?”
我竟然忘了還有這些當(dāng)初甜蜜時寫的信,心口猛地一沉。
但我確實沒有翻閱過,只是聽他講過一些故事。
治安隊長翻閱著信件,低沉著聲音問我。
“葉執(zhí)水,你還有什么話要交代?!?/p>
我攥著袖口的手指甲掐進(jìn)肉里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神,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
我告誡自己不能慌,一慌就真成了姚松濤嘴里的“鐵證”了。
我冷靜迎著治安隊長的目光,努力平靜地回答。
“這些信確實是我寫的,但上面寫的內(nèi)容全是姚松濤當(dāng)初講給我聽的?!?/p>
“信里寫的是‘這書里的事挺特別的,我在鄉(xiāng)下沒有聽說過?!]有提到就是關(guān)于毒草的書?!?/p>
此刻,我慶幸著我爹從小教導(dǎo)我“話到嘴邊留三分,落在紙上更要淡”。
當(dāng)初寫信的時候,我才把那些想要寫在信件中討論的情節(jié)收了回去。
“相信大隊的人可以給我作證,姚松濤就是喜歡到處炫耀自己讀過什么稀奇書啊,真要算起來這書也應(yīng)該是他的?!?/p>
我的話剛說完,人群就起了波瀾。
“葉家閨女,大家都是一個大隊的,這種事可不興往大家伙身上扯啊!”
“你還年輕,現(xiàn)在主動交代,治安隊員們說不定能從輕處罰你,你要是連累了大隊,往后咱們大隊的名聲可咋辦!我兒子可還沒娶媳婦呢!”
“丫頭,聽嬸子一句勸,你這事要鬧大,你爹大隊長的事可怕是難做了!”
姚松濤站在一旁,臉上流露幾分得意,好像篤定了我會在全大隊壓力下松口。
王文蘭臉上也顯出幾分放松的姿態(tài),等著看好戲。
我掃過人群里的每一張嘴臉,開始回應(yīng)。
“姚松濤剛下鄉(xiāng)的時候總在大隊老樹下講書里的故事,你們誰敢說沒聽過?”
姚松濤的臉色有些慌張。
我繼續(xù)往前逼近他一步,死死看著他。
“你非說這些書是我的,你倒是說說,我從哪弄來的?!?/p>
“我一個農(nóng)民,生在大隊,長在大隊,連高中都是在大隊讀的,縣城都沒去過幾次,有什么方式能弄來這種違規(guī)書?”
“倒是你,整天有郵遞員給你寄來親戚的包裹,到底誰才有渠道弄來這些‘稀罕物’?”
姚松濤繼續(xù)張張嘴,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這時,我爹從人群最后面走了進(jìn)來,身邊還帶著一個穿綠軍裝的年輕男人。
我爹先向治安隊長打了聲招呼。
“李隊長,這事我聽清楚了,我閨女已經(jīng)交代清楚,現(xiàn)在就是查姚知青了,當(dāng)初知青下鄉(xiāng)的時候都檢查過行李,來往的渠道也只有郵遞員。我們大隊固定的郵遞員就一個,只要把郵遞員叫來問問清楚,就知道姚知青收到的包裹里有沒有書了?!?/p>
姚松濤的臉又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