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織網(wǎng)，網(wǎng)住遠山淡墨與窗上蜿蜒水痕。吳仁法的平頂帽總在記憶里滴水，
混著劣質(zhì)燒酒的辛辣。那頂帽子壓著的，是比慘白頭皮更深的秘密與荒唐。
第一章 雨絲里的記憶清明時節(jié)的雨，總帶著一股子化不開的黏糊勁兒，
纏纏綿綿地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裹進濕漉漉的夢里。細密的雨絲斜斜地織著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將遠處的山尖暈染成了一團朦朧的淡墨，在天際線上若隱若現(xiàn)。我獨自坐在窗下，
目光怔怔地望著玻璃上蜿蜒流淌的水痕，它們像一條條小蛇，肆意地爬滿了整個窗面。
忽然之間，楓橋塢那個熟悉的名字就毫無征兆地跳進了腦海，帶著泥土的芬芳和歲月的沉淀。
想起那個總是戴著一頂平頂帽的男人，他的身影在記憶里忽遠忽近，模糊又清晰。吳仁法，
這三個字在舌尖輕輕打了個轉(zhuǎn)，竟帶出了些許劣質(zhì)燒酒的辛辣味道，嗆得人心里微微發(fā)緊。
他離開這個喧囂又平淡的世界，算算日子，該有十幾個年頭了吧，時間真是不等人啊。
村里的老人們常說，人一旦沒了，過了頭七，魂魄就再也不會回頭看這塵世一眼了。
可每逢這樣陰雨綿綿的天氣，我總覺得他還在哪個屋檐下躲著雨，就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
手里緊緊攥著半瓶廉價的劣質(zhì)燒酒，帽檐上還不停地滴著水，順著邊緣落在地上，
暈開一小片濕痕。第二章 楓橋塢的“名人”在楓橋塢這個不大不小的村子里，
沒有誰不知道吳仁法這號人物，他的名字幾乎成了村里的一個符號。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么大的能耐，做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因為他活得實在太扎眼，
太與眾不同了。每天天還沒亮，天邊剛泛起一點魚肚白，
從烹岱村的方向就會晃過來一個瘦高的影子，在晨曦中慢慢清晰。
那人肩上搭著一件洗得發(fā)白、都快看不出原色的藍布褂子，
手里緊緊攥著一頂灰撲撲的平頂帽，像是握著什么寶貝。走到村頭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
他總會停下來，習慣性地歇歇腳，仿佛那是他的專屬驛站。然后掏出別在腰后的玻璃酒瓶，
仰起脖子猛灌一大口，動作嫻熟得像是演練了千百遍。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
打濕了下巴和衣襟，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胡亂一抹，就算是擦過了。“早啊，仁法。
”挑著擔子趕早集的王老漢常常會跟他搭句話，聲音里帶著幾分熟稔。他總是嘿嘿笑兩聲，
露出一嘴黃黑的牙，那是常年抽煙喝酒留下的印記?！霸?，喝兩盅？”他舉了舉手里的酒瓶，
眼神里帶著幾分邀勸。王老漢無奈地搖搖頭，笑著罵句“酒鬼”，便挑著擔子匆匆走過，
忙著自己的營生。他也不惱，只是把酒瓶重新塞回腰間，慢悠悠地往村子里挪，步子不快，
卻很有節(jié)奏。那頂灰撲撲的平頂帽，就像是長在了他頭上一樣，從未輕易離開過。
就算是夏天再熱，太陽把地面烤得像個蒸籠，也不見他把帽子摘下來透透氣。
有一回村里唱大戲，臺下擠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都湊著熱鬧，歡呼聲此起彼伏。
他被幾個調(diào)皮的后生推搡著，頭上的帽子一下子歪到了一邊，露出了一小塊頭皮。
那露出的那塊頭皮，白得晃眼，在昏暗的光線下也格外顯眼，
跟周圍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喲，仁法，你這頭比戲臺上的花旦還白！
”人群里不知是誰起哄喊道，引來一片哄笑。他慌忙不迭地把帽子扯正，緊緊地按在頭上，
臉漲得通紅，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卻還是嘿嘿笑著打圓場?！澳鞘?，
城里姑娘都沒我這皮膚，嫩著呢。”他的話語里帶著幾分自嘲，也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窘迫。
第三章 斧刃上的功夫吳仁法的手藝，在村里那可是真沒得說，提起他的活計，
沒人不豎起大拇指稱贊幾句。尤其是他那手精湛的木匠活，就連鎮(zhèn)上那些經(jīng)驗老道的老師傅，
都得佩服地豎大拇指。那年我家蓋新房，特意請了個外地來的木匠，
據(jù)說是有多年經(jīng)驗的老手?？赡侨四弥僮釉跈M梁上比劃了半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愣是沒能把一根橫梁削平整，急得滿頭大汗。吳仁法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嘴里叼著根煙，
慢悠悠地湊過去看熱鬧，眼神里帶著幾分審視?！拔艺f，你這刨子拿反了吧？
”他吐掉嘴里的煙蒂，語氣平淡地提醒道。那外地木匠正一肚子火沒處發(fā)，聞言瞪了他一眼，
沒好氣地說：“你懂個屁，別在這兒瞎摻和?！彼膊簧鷼?，只是把煙摁在鞋底使勁碾滅了，
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無所謂的笑容?！敖o我試試，說不定能行?！彼斐鍪郑?/p>
語氣里帶著幾分自信。木匠抱著胳膊，一臉不屑地看著他，
顯然不相信這個看起來邋里邋遢的人能有什么本事。他拿起斧頭，手腕輕輕一抖，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斧刃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銀亮的弧線，
像一道閃電般劈向木頭，帶著破空的風聲。“咔嚓”一聲脆響，
木屑像雪花似的紛紛揚揚飛起來，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不過三兩下的功夫，
那根原本歪歪扭扭的木頭就變得筆直平整，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那外地木匠的臉，
瞬間紅得像廟里供奉的關(guān)公，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嘿嘿一笑，把斧頭扔還回去，
語氣輕松地說道：“記得，順木紋下斧，別跟木頭較勁，得順著它的性子來。
”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廚房鉆，不用想也知道，準是聞到了廚房里飄出的肉香，被饞到了。
我爹后來總跟我念叨，仁法這手藝，都是年輕時餓出來的，吃了不少苦才練出來的。
那時候他跟著鎮(zhèn)上的老木匠學活，為了練準頭，掌握斧頭和刨子的力道，
每天對著樹樁砍上百下，從不間斷。手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結(jié)，結(jié)了又破，反復循環(huán)，
最后都變成了厚厚的繭子，硬得比牛皮還結(jié)實，摸上去糙得很。
第四章 荒廢的田埂吳仁法并不是一直都這么游手好閑、嗜酒如命的，
他也有過踏實肯干的時候。早些年，他侍弄的那幾畝地，在村里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
莊稼長得比誰家都旺盛。春天的時候，綠油油的稻苗整整齊齊地立在田里，一行行一列列，
像是用尺子量過似的，看著就讓人心里歡喜。他在田埂上走，步子邁得又穩(wěn)又勻，
每一步都像是經(jīng)過精確計算，不偏不倚。手里的鋤頭起落有致，力道恰到好處，
連地里的雜草都除得比別人干凈徹底，不留一點痕跡。有一回我放學經(jīng)過他的田邊，
看見他蹲在田埂上，神情專注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手里捏著顆飽滿的谷粒，
對著太陽仔細地看著，仿佛那谷粒里藏著什么天大的秘密?！靶∽樱憧催@谷粒，飽滿不？
”他見我過來，把谷粒遞到我面前，語氣里帶著幾分自豪。我湊過去仔細一看，
那谷粒黃澄澄的，透著油光，確實是顆上等的好谷粒?！帮枬M?！蔽矣芍缘刭潎@道。
他嘿嘿笑了起來，把谷粒丟進嘴里，“咔嚓”一聲嚼碎了，細細地品味著。“這土啊，
得順著它的性子來，你對它好，用心伺候它，它才給你長好東西，不糊弄人。
”他頗有感觸地說道，眼神里滿是對土地的敬畏。后來他開始喝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頹靡的氣息。起初只是晚飯的時候喝兩盅，解解乏，倒也沒什么大礙。
后來漸漸變本加厲，中午也喝，有時候早上起來睜開眼，也得抿一口才覺得舒坦。
有一回下大雨，雨勢兇猛，像是要把整個村子都淹沒，別人家都急急忙忙往田里跑，
搶著搶救莊稼。他卻蹲在自家屋檐下，抱著酒瓶猛灌，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眼神迷離。
“仁法，你那稻子快淹了！再不救就全完了！”有人路過看見，焦急地朝他大喊，
提醒他趕緊去看看。他揮了揮手，舌頭都捋不直了，說話含糊不清：“淹……淹就淹了，
有酒喝……就行，別的都不重要。”等雨停了，他的田里一片狼藉，景象慘不忍睹，
讓人看了心疼。稻穗被水泡得發(fā)漲，東倒西歪地趴在泥里，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出陣陣餿味，
難聞至極。他站在田埂上，默默地看了半天，眼神復雜，有懊悔，有痛苦，
還有說不清的迷茫。忽然蹲下來，抱著頭，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聲里滿是絕望和無助。第五章 平頂帽下的秘密那頂平頂帽，對吳仁法來說，
簡直就是命根子一樣重要，片刻不離身。帽子是黑灰色的，布料因為常年不換，
早就變得硬邦邦的，失去了原本的柔軟。帽檐被磨得發(fā)亮，邊緣也卷著毛邊，
一看就知道戴了很多年，飽經(jīng)風霜。沒人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戴這頂帽子的，
就像沒人知道他頭上到底長什么樣一樣，成了村里的一個謎。有一年冬天，天氣特別冷，
寒風呼嘯著像是要鉆進人的骨頭縫里，凍得人瑟瑟發(fā)抖。
村里的男人們都聚在代銷店的火爐邊烤火，聊著天，驅(qū)散著寒意。他那天喝多了，
臉紅得像塊豬肝，眼神也有些渙散，說話顛三倒四。李老栓見他這模樣，故意逗他：“仁法，
你這帽子戴了這么多年，都快成你身體的一部分了，敢摘下來讓咱大伙兒瞧瞧不？
”他梗著脖子，帶著幾分醉意的倔強：“瞧……瞧就瞧，誰怕誰啊，摘就摘?！闭f著，
手一揚，就把帽子扯了下來，動作干脆利落，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屋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的頭皮，
白得嚇人，不是那種健康的白皙，而是那種常年不見太陽的慘白，透著一股病態(tài)。
上面星星點點的，分布著一些褐色的斑，像是有人在潔白的雪地里撒了一把泥，格外刺眼。
“喲，這是……”有人沒忍住，剛想說點什么，看了看他的神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怕惹他不高興。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嘿嘿笑了起來，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故作輕松。
“嚇人吧？小時候生瘡，爛的，就這樣了，見笑了。”他語氣隨意地解釋道，
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說著，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腦袋一歪，靠在墻上就睡著了，
睡得很沉?？谒樦旖橇飨聛恚卧谀琼敱凰S手放在旁邊的帽子上，留下了一道污漬。
第二天他醒了，看見帽子上的污漬，心疼得不行，趕緊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又擦，
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貴的寶物。有人跟他提起昨晚摘帽子的事，他眼睛一瞪，
矢口否認：“胡扯！我啥時候摘帽子了？你們肯定是看錯了，別瞎說?！睆哪且院?，
他的帽子戴得更緊了，像是生怕再被人摘下來似的，幾乎和頭皮貼在了一起。
第六章 村里的“玩笑”吳仁法喜歡跟村里的女人開玩笑，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不過他的玩笑倒也無傷大雅。不是那種讓人反感的輕浮調(diào)笑，而是帶著點傻氣的逗樂，
往往能讓人開懷一笑。張寡婦在河邊洗衣裳，棒槌捶打衣服的聲音“砰砰”作響，
他會湊過去，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吧┳?，這衣裳洗得真白，比你臉還白呢，跟新的一樣。
”他語氣夸張地說道。張寡婦聽了，拿起棒槌作勢要打他，臉上卻帶著笑意：“你這張嘴啊，
就知道瞎說?！彼χ`活地跳開，躲開了棒槌。“逗你玩呢，嫂子你長得俊，
這衣裳哪配得上你啊，得穿更好看的?！彼^續(xù)打趣道，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逗得張寡婦忍不住笑罵：“死仁法，就你嘴甜，油嘴滑舌的?！彼膊粣?，只是蹲在河邊，
看著河水發(fā)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里帶著幾分落寞。有回王老五家辦喜事，鑼鼓喧天，
熱鬧非凡，他主動去幫忙，跑前跑后地忙活。端著菜盤子穿梭在人群中，
眼睛卻時不時地直勾勾地盯著新娘，像是被吸引住了。有人看出了端倪，打趣他：“仁法，
眼饞了？是不是也想娶個媳婦了？”他嘿嘿笑了笑，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誰……誰眼饞了，我是看這新娘子……真好看，跟畫上的一樣。
”新郎聽見了這話，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有些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他趕緊擺著手解釋：“別誤會，我就是……就是覺得，娶媳婦真好，有人疼有人愛?！闭f著，
他拿起桌上的酒，擰開蓋子猛喝了一大口，像是要掩飾自己的窘迫。
酒液順著下巴流進脖子里，浸濕了衣襟，他卻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最后躺在王老五家的柴房里，嘴里還不停地嘟囔著，聲音模糊不清。
“我也想……娶個媳婦……暖炕頭……有人陪著說說話……”聲音細細的，像蚊子叫一樣，
卻帶著深深的渴望，聽得人心里不是滋味。第七章 百家飯的滋味吳仁法的日子過得清貧，
多半是在別人家混飯吃，靠著村里人的接濟過活。誰家有紅白喜事，他總是第一個到場幫忙，
不用人叫，自己就主動找活干，從不偷懶。搬桌子，抬板凳，洗碗筷，只要是能做的活，
他都搶著干，干得比誰都勤快賣力。開席的時候，他也不挑地方，隨便找個角落坐下，
端著碗，呼嚕呼嚕吃得特別香，像是在享用什么山珍海味。主家給他遞煙，
他總是雙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夾在耳朵上，舍不得立刻抽掉。等散席了，他把煙揣進兜里，
嘿嘿一笑，客氣地說道：“謝了啊，下次有事還叫我，保證隨叫隨到。”其實不用他說，
下次誰家有事，他準會準時出現(xiàn)，比誰都積極。有回村里的二柱子娶媳婦，場面熱鬧非凡，
他從早上天沒亮就開始忙，一直忙到晚上賓客散去，累得直不起腰，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開席的時候，二柱子他娘看他實在辛苦，特意給他端來一大碗肉，碗里的肉堆得像小山似的。
“仁法，多吃點，今天辛苦你了，補補身子?！倍铀镎Z氣親切地說道，眼里滿是體諒。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餓了很久的人看到了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嘴里塞得滿滿的。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來，眼神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皨鹱?，
你這肉燉得真好吃，跟我娘做的一個味，好久沒吃到這味道了?！彼穆曇魩е鴰追诌煅?，
眼眶也紅了。二柱子他娘聽了，眼圈也一紅，心疼地說：“好吃就多吃點，不夠再給你盛，
就當在自家一樣?！彼c點頭，又埋頭吃起來，只是這一次，眼淚卻吧嗒吧嗒地掉進碗里，
和著飯菜一起咽下去，他也沒擦，任由眼淚流淌。
第八章 殺豬的“表演”吳仁法殺豬的手藝，在村里也是一絕，雖然他自己沒有工具，
只能給人當副手，但技術(shù)卻十分嫻熟?？赡且坏断氯?，干凈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讓一旁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村里誰家要殺豬了，提前幾天就會有人去找他，邀請他來幫忙，
覺得有他在心里就踏實?！叭史?，后天張屠戶來，你過來搭把手唄，少了你可不行。
”來人語氣誠懇地說道。他準會爽快地答應：“行，沒問題，管酒就行，別的啥都不用。
”殺豬那天，他來得比誰都早，天剛蒙蒙亮就到了，手里還提著自己的那瓶燒酒。幫著燒水，
搬架子，清理場地，忙得團團轉(zhuǎn)，一刻也不停歇，臉上卻始終帶著笑容。等豬被綁好了，
張屠戶拿著刀在一旁磨磨蹭蹭地試刀，顯得有些猶豫。他在一旁急了，忍不住催促：“快點，
磨嘰啥！這豬都等不及了，再拖下去天亮透了，耽誤事?！睆埻缿舻闪怂谎?，
帶著點不服氣：“你行你上，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彼炱鹦渥?，露出瘦得見骨的胳膊，
語氣帶著點自信：“上就上，這有啥難的?！蹦闷鸬?，瞇著眼瞅準了豬脖子上的要害，
手腕微微用力。手起，刀落，動作快如閃電。鮮血“噗”地一聲噴出來，濺了他一身，
紅得刺眼。那豬哼都沒哼一聲，四條腿蹬了兩下，就徹底不動了，死得干脆利落。
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叫好，紛紛稱贊他手藝精湛，比張屠戶還厲害。他把刀一扔，
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臉上的血，像是抹掉灰塵一樣隨意。“搞定，酒呢？說好的管酒，
可不能耍賴?！彼珠_嘴笑，露出黃黑的牙，臉上的血跡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卻又透著股爽快。張屠戶這才心服口服，笑著遞過酒瓶：“服了你了，仁法，這酒你先拿著，
管夠?！彼舆^來，擰開蓋子就往嘴里灌，喝得滿臉通紅，這才想起身上的血污。“喲，
弄臟了，回頭得好好洗洗。”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語氣里滿不在乎。說著，
也不擦身上的血，就往河邊走，說是要去洗一洗，其實誰都知道，他是找個安靜地方，
繼續(xù)喝酒過癮。到了河邊，他也不認真洗，只是用水隨便潑了潑臉，就找了塊石頭坐下，
繼續(xù)抱著酒瓶喝，眼神望著遠處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太陽升高，
才晃晃悠悠地往回走。第九章 水泥磚的“輝煌”上世紀九十年代初，
吳仁法突然做起了水泥磚的生意，這在當時的村里可是件新鮮事，沒人想到他還有這頭腦。
他在村頭租了塊閑置的空地，用幾塊木板搭了個簡陋的棚子，就算是開工了，
條件簡陋得不能再簡陋。和了水泥，找了合適的模具，就開始叮叮當當?shù)孛ζ饋恚?/p>
每天從早到晚，棚子里都傳出敲打模具的聲音。他做的水泥磚，是長方體的，
中間留著兩個孔，設(shè)計得很巧妙，一塊能抵得上六塊紅磚，既結(jié)實又省材料。
那時候村里蓋房的人家特別多，大家都覺得這水泥磚省錢又省力，比用紅磚劃算多了，
紛紛前來打聽。一時間，找他訂磚的人排起了隊，訂單多得讓他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