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咣當(dāng)一聲。
裴照野手中的酒杯，毫無預(yù)兆地掉在地上。
那張素來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
他的眼底，盛滿了與蕭云霽如出一轍的不可置信，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父皇的視線淡淡掃過蕭云霽僵直的背影，并未理會(huì)他在御前的失態(tài)，而是轉(zhuǎn)向了裴照野，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怎么，裴愛卿，你不愿意與朕的棠棠成婚？”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照野身上，包括那兩個(gè)方才還在勸說蕭云霽的公子，此刻也是一臉錯(cuò)愕，顯然未曾料到這戲劇性的轉(zhuǎn)折。
片刻的沉寂后，他撩起衣袍，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鄭重地跪倒在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字字清晰。
“臣，裴照野，叩謝圣恩?！?/p>
他頓了頓，又抬首，目光越過眾人，直直地望向我，一字一句道。
“臣，愿意?！?/p>
蕭云霽的身形晃了晃，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萬邦來朝，本是普天同慶，四海升平的大日子。
宴席進(jìn)行到一半，裴照野端著酒杯，緩步走到我的席案旁。
那雙往日里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卻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光彩，仿佛是驚喜和期待。
“棠棠，剛才陛下說的，是真的嗎？”
我看著他，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素來以清冷自持聞名的裴照野，露出這般近乎茫然又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淺笑。
“裴公子，你覺得呢？”我抬眸，迎上他的視線，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父皇為我選的這位夫婿，算不算得上是良配？”
良久，他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里帶著一種我尚不能完全解讀的復(fù)雜情緒。
“于臣而言，是?！?/p>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我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著。
“棠棠，我......”
他的話尚未說完，一道陰沉的嗓音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打斷了這片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