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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梵洲提著一顆懸了許久的心,在再次看到喬霧眠、看到她空空如也的無名指時,終于緩緩放了下來。
他是在顧家門外守到她的。
大雨滂沱中,喬霧眠撐著傘,從車上下來,平靜地望向他。
兩人對視,誰都沒有開口。
司梵洲原以為,她的離開不過幾天而已??纱丝淘倏此?,卻忽然覺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久到她原本整齊的劉海已經(jīng)變成了兩縷,柔順地別在耳后。
在來的路上,他想過一百種挽回的話。可真正對上喬霧眠那雙平靜的雙眼,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原來走得這么干脆,是因為已經(jīng)找好下家了?怎么,我媽給你的五千萬還不夠?”
喬霧眠聞言很淡的笑了笑:“五千萬和十個億,我以為像司總這樣的商人,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哪個劃算。”
司梵洲被噎了一下,還想說什么,一抬頭卻對上她那雙陌生的眼神——冷淡,疏離,像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什么深情。
喬霧眠從未這樣看過他。
司梵洲嘴唇微動,只擠出三個字:“和我走?!?/p>
喬霧眠抬眸,語氣平靜:“為什么?”
“你已經(jīng)嫁給我了,怎么還能再嫁給他?”他說這話時,像是找到了一個最堅定的、最無可辯駁的理由。
對他來說,這件事既成事實,旁人不知道,但他們兩個知道。
司梵洲說服了自己,其實他不需要怎么服軟,只要他后悔,喬霧眠就沒有辦法離開。
可她只是淡淡搖了搖頭,語氣冷的像淬了冰:“你忘了嗎?我們之間,連那張結(jié)婚證都是假的?!?/p>
話落,司梵洲仿佛被抽空了力氣。那段早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也在此刻紛至沓來。他想說那只是個意外,可那樣的借口連他也自覺荒謬,怎么也說不出口。
司梵洲沉默片刻,終于開口:“那就再辦張真的。只要你愿意回來,顧家的事我會處理,你要什么,我都給你。”
喬霧眠低頭看向他忽然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腦海里卻浮現(xiàn)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時他也問她:“你想要什么?”
她明知不會有結(jié)果,卻還是鬼迷心竅的說出了那句:“我要你的心。”
而他卻冷下臉,猛地抽回手:“我沒有心?!?/p>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現(xiàn)在,輪到她抽回手,淡聲說道:“現(xiàn)在是你找我,我也該問一句——司總,你想要什么?”
司梵洲驟然變得煩躁:“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才見幾分鐘,她已經(jīng)叫了好幾聲“司總”,如此平靜,好似他們之間的所有過往也隨著這一聲聲誰都能叫的司總盡數(shù)抹去。
喬霧眠說:“我一直在好好說話?!?/p>
司梵洲沉默一瞬:“我要你的心?!?/p>
喬霧眠輕笑:“我沒有心?!?/p>
“是人就有心。”司梵洲盯著她,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說出這句話時近乎哀求的語氣。
喬霧眠笑意更深:“你也說過你沒有心。我不過和你一樣罷了,有什么奇怪?”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jìn)司梵洲心口,他忽然覺得窒息。
如果可以重來,他恨不得回去狠狠抽當(dāng)初那個嘴硬的自己。
其實不管喬霧眠是不是當(dāng)初那個臺上讓他一見鐘情的身影,她對自己來說都是特殊的,只是過去的司梵洲不愿承認(rèn),此刻的司梵洲,坦然承認(rèn)。
他第一次低下驕傲的頭顱,說道:“我錯了。過去是我識人不清,把你當(dāng)成喬安安的替身??珊髞砦野l(fā)現(xiàn),你們一點都不像?!?/p>
“我為一個虛幻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你。你要打要罵,我都接受。你曾經(jīng)那么愛我,何必賭一個未知的未來?只要你愿意回頭,我一定會比他對你好千百倍?!?/p>
“你要喬家,我便為你奪來;你要司家,要權(quán)勢、地位,我都雙手奉上?!?/p>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一長段話。
雨越下越大,風(fēng)聲獵獵,可他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傳進(jìn)喬霧眠耳里。
司梵洲每說一句便觀察喬霧眠一眼,可她始終只是淡淡的垂著眼,不見反應(yīng)。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他撐著傘,卻沒注意到傘下意識的傾向了喬霧眠,雨水沿著他額前的劉海滴落,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最后,他開口:“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司梵洲無疑是一個聰明的商人,挽留的話說出時也并不卑微,反而是條條有理,所有的好處都被他放在了前頭。
可在愛情面前,再高明的談判技巧也無濟(jì)于事。
喬霧眠終于抬起眼,緩慢而堅定地說:
“可是司梵洲,愛你是真的,受過的傷也是真的。你說的也許很有道理,但比起一個‘看起來明智’的選擇,我更不想再重蹈覆轍。”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了句:“回去吧。”
司梵洲沒動。
不遠(yuǎn)處那輛車忽然閃了兩下前燈。他這才注意到,車上還有一個人——應(yīng)該就是喬安安口中那位顧家的二少爺。
他不在意那人是誰,只將視線重新投回喬霧眠身上。
她卻轉(zhuǎn)身要走了。
臨走前,她忽然回頭,說了一句:
“生日快樂?!?/p>
司梵洲愣住,好一會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可這一次,喬霧眠不會再為他準(zhǔn)備禮物了。
他沉默地看著她上車,和那個男人一同離開。
他說的出家是假話,卻也聽說過佛家中一念三千的說法。
他忽然想,也許在另一個世界,喬霧眠是原諒了他的。
他不確定,但他希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