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淮安趕到北疆邊城時，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
他滿身風(fēng)霜，胡子拉碴，狼狽得像個逃難的災(zāi)民，哪里還有半分大元帥的風(fēng)采。
他站在高大巍峨的城墻下，望著城樓上那面迎風(fēng)招展的“沈”字帥旗，眼眶發(fā)紅，聲音嘶啞地朝著城樓上高喊：
“清辭！沈清辭！”
城樓上的守衛(wèi)見他形跡可疑，立刻張弓搭箭，厲聲喝問：“來者何人！再敢喧嘩，休怪弓箭無眼！”
顧淮安不管不顧，依舊用盡全身力氣喊著我的名字。
“清辭！是我！我是顧淮安！”
“你出來見我一面！清辭！”
他的喊聲，終于引來了城樓上的人。
我一身玄鐵戎裝，外面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襯得我臉色愈發(fā)清冷。
我的身邊，站著同樣一身戎裝的燕王蕭繹。
我們正并肩站著，低聲商討著什么，看到城下的顧淮安，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轉(zhuǎn)過了頭去。
那眼神，平靜得就像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是那個眼神。
那個眼神徹底擊潰了顧淮安最后一道防線。
他發(fā)了瘋似的想往城門沖，凄聲喊道：“清辭！你看我一眼！我是淮安?。 ?/p>
蕭繹眉頭一皺，聲音冷得像冰。
“此人擅闖軍營，形同瘋癲，拿下！”
城下的衛(wèi)兵立刻上前，將拼命掙扎的顧淮安死死按住。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顧淮安被兩個高大的北疆士兵壓在雪地里，屈辱又絕望。
他抬起頭，望著城樓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用盡最后的力氣，喊出了他以為能打動我的話。
“清辭！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只要你回來，我什么都給你！”
“我馬上休了林昭陽！我把元帥之位讓給你！我什么都給你！”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卑微到了塵埃里。
城樓上，凜冽的寒風(fēng)吹動著我的大氅。
我終于再次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在雪地里掙扎的男人。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清晰地穿透風(fēng)雪，刺入他的耳中。
“顧元帥。”
“這里是北疆，不是你可以討價還價的后院?！?/p>
“我沈清辭的功勞，會用我自己的刀，一寸一寸地從戰(zhàn)場上掙回來?！?/p>
“不勞你讓。”
“至于你的元帥之位，你的新夫人，”我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你自己留著吧?！?/p>
“請回?！?/p>
說完，我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與蕭繹并肩，走下了城樓。
只留下顧淮安一個人，被按在冰冷的雪地里，聽著自己心臟一寸寸碎裂的聲音。
他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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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安被狼狽地趕出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