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笑了，眼眶干澀得發(fā)疼。
“道歉？我憑什么道歉？”
“就憑你嚇到了他！”
秦若雪的耐心似乎耗盡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嫉妒明朗搶走了我們嗎？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明朗，我也不會愛上你這種心胸狹隘、惡毒的男人！”
傷人的話總是從秦若雪的嘴里說出，可我竟然已經(jīng)麻木了。
回顧家后，我已經(jīng)記不清這樣指責(zé)的話聽了多少。
我撐著墻，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
額頭和臉頰的傷口還在滲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萬分之一。
我看著眼前這四個我曾視若珍寶的親人，他們此刻的嘴臉，是如此的丑陋。
“好，”我一字一頓地說，“我道歉。”
我走到顧明朗面前，看著他那張純良無辜的臉。
“對不起，”
我看著他的眼睛，冷聲道：“我不該高估了你們的良知，也不該對你們抱有任何期待。這是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甩在我的臉上。
是我爸打的。
“混賬東西！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被打得偏過頭，嘴里嘗到了一股鐵銹味。
我沒有再流淚，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我的態(tài)度，取決于你們的行為?！?/p>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卻被秦若雪抓住了手腕。
她眉頭緊鎖，“沈書言，在這個家你沒有權(quán)利放肆，只是讓你道個歉，你甩什么臉？！”
我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
“秦若雪，放手?！?/p>
她愣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一向在她面前隱忍順從的我，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顧明朗躲在秦若雪身后，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毒。
隨即，他又換上那副委屈的表情，拉了拉秦若雪的衣角。
“若雪姐，算了......哥哥他心情不好，我們別惹他生氣了......都是我的錯......”
秦若雪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失望。
“沈書言，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明朗處處為你著想，你卻只會用這種態(tài)度對他?！?/p>
“我真是高看你了。”
我的心一沉，仿佛所有力氣被抽走。
我沒有再跟她廢話，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
“我再說一遍，別碰我。”
這次，我不再停留，快速地上了樓。
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堅強(qiáng)轟然倒塌。
身體順著門板滑落在地，我將臉埋進(jìn)膝蓋，雙肩無法抑制地顫抖。
窗外，遠(yuǎn)處隱約傳來了午夜的鐘聲。
一聲又一聲，沉悶悠長。
今天是我的生日。
二十二歲。
回到這個家的一百八十三天。
我閉上眼，感覺力氣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從身體里抽離，任由黑暗將我吞噬。
我在想，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血緣能戰(zhàn)勝二十年的養(yǎng)育之恩？
期待這對愧疚的父母，能分給我一絲一毫真正的關(guān)愛？
還是期待秦若雪能看穿顧明朗楚楚可憐面具下的惡毒？
半年前，我還是養(yǎng)父身邊最驕傲的學(xué)生，前途一片光明。
養(yǎng)父病逝前，才將我的身世和盤托出。
他說，顧家是我的根，他們找了我二十年，很可憐。
他說，人不能沒有家。
于是，我?guī)еB(yǎng)父的骨灰和最后一絲對親情的幻想，回到了這里。
然后，我用一百八十三天，親手將這份幻想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