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敏銳地察覺到了，立刻柔聲道：“阿淮，要不算了吧？她畢竟救過安安。”
謝景淮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放下了鞭子，淡淡道：“剩下的五十鞭，暫且記下?！?/p>
我伏在地上，渾身發(fā)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耳邊傳來謝安安冰冷的聲音：“父王，既然罰完了，不如讓她當(dāng)眾向娘親磕頭認(rèn)錯，也算全了禮數(shù)?！?/p>
謝景淮看了我一眼，最終點頭：“好?！?/p>
鬼差立刻上前，粗暴地拽起我的頭發(fā)，強迫我抬頭看向宋晚。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眼中滿是勝利者的得意，嘴上卻假惺惺道：“扶憐，你若肯認(rèn)錯，我便求阿淮饒了你?！?/p>
我拼命掙扎起來，可鬼差死死摁著我的頭，一下一下砸向冰冷的地面。
他們摁著我，給宋晚磕了一百個頭認(rèn)錯。
一百個頭磕完，我額頭血肉模糊，鮮血順著眉骨流進眼睛，將視線染成一片猩紅。
殿內(nèi)早已空無一人。
謝景淮摟著宋晚離去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我。
謝安安跟在后面，還特意回頭沖我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我踉蹌著爬起來，拖著殘破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忘川。
忘川河邊，孟婆見我這般模樣，老淚縱橫："娘娘，您這是何苦......"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咳出一口血來。
"給我一碗孟婆湯吧。"
"要最濃的那碗，濃到......能把千年記憶都洗掉的那種。"
孟婆顫抖著手盛湯，湯面上倒映著我憔悴的臉。
哪里還像當(dāng)年那朵不染塵埃的佛前凈蓮？
遠(yuǎn)處突然傳來謝景淮撕心裂肺的喊聲：“小憐，不要——”
我回頭，看見他踉蹌奔來的身影，那張總是冷靜自持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恐。
真可笑啊。
當(dāng)初把我推進地獄的是他，現(xiàn)在想要挽回的也是他。
我沖他笑了笑，仰頭將孟婆湯一飲而盡。
湯很苦，苦得我眼淚都下來了。
但沒關(guān)系，這是最后一次為他流淚了。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聽見謝景淮崩潰的哭聲，還有謝安安驚慌失措的呼喊。
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了。
我縱身躍入輪回井，身影化作萬千光點消散。
這一次，是真的......
再也不見了。
謝景淮摟著宋晚走出大殿時，心頭突然涌起一陣莫名的刺痛。
他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卻只看見殿門緩緩閉合的陰影。
宋晚嬌嗔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淮？”
“不是說好要陪我去看彼岸花嗎？”
謝景淮勉強笑了笑，卻覺得胸口悶得厲害。
他低頭看著宋晚的眉眼，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扶憐第一次帶他去看彼岸花時，站在花海中回眸一笑的模樣。
謝景淮張了張嘴，聲音干澀。
“晚晚，你先回寢殿休息，我...我去處理些公務(wù)?！?/p>
宋晚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換上溫柔的笑意：“好，我等你?！?/p>
獨自走在回廊上，謝景淮的腳步越來越慢。
廊下懸掛的蓮花燈輕輕搖晃，燈影斑駁間，他恍惚看見扶憐踮著腳掛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