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剎那，天崩地裂。
「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作弊是不是！」
「一定是有人代寫！你提前準(zhǔn)備好的對不對？！」
沈言崩潰的嘶吼出聲！
我只是看著，目光平靜至極。
「你覺得呢？」
沈言嘴唇劇烈顫抖，整個(gè)人僵在原地。
旁邊的人群里傳來竊竊私語：
「哪來的瘋子，宋老師好不容易重新提筆，可別被他攪和了！」
「是啊是啊，這次多難得的機(jī)會(huì)，好不容易看到宋老師寫字呢！」
「宋老師都幾年沒出來了，別讓瘋子嚇到......」
或輕蔑或嫌惡的語言鉆進(jìn)沈言耳中。
哪怕他再遲鈍，再不愿承認(rèn)，也不得不睜開眼睛面對真相。
「不......不可能......」
「你明明......你明明不能再......」
他崩潰地喃喃著，被人群里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打斷：
「哎，他是不是三年前、在宋老師書法展上自殺的那個(gè)人??！」
「宋老師那么漂亮的一幅字毀了，我記憶可深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開始翻手機(jī)！
「我去！誰有視頻??！當(dāng)時(shí)是不是有人錄了視頻來著！」
「傳網(wǎng)上的被封了！有沒有人保存了......」
「有！有！我找到了！高清的！」
手機(jī)在人群中傳閱起來。
沈言被擠得一個(gè)踉蹌，掙扎著去搶那部手機(jī)。
「都滾開！滾開！把視頻給我??！」
他的嘶喊近乎凄厲，拿著手機(jī)的人一怔，被他搶了過去。
短短三分鐘的視頻，血花飛濺、哭喊漫天！
「不要死......沈言求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醫(yī)生呢！醫(yī)生呢！」
「阿言?。?！」
時(shí)隔三年的撕心裂肺，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也震碎了沈言。
他雙手劇烈地發(fā)抖，抖得快要拿不住薄薄的手機(jī)。
屏幕上清清楚楚，我抱著他昏迷的身體，無力而崩潰地嘶吼。
他親手捅出自己的血，潑灑在身下的字上。
正是他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求而不得的那一筆飄逸！
沈言身形一晃，重重跌倒在地！
「宋意......宋意！」
他扔下手機(jī)，一步一晃，向我奔來。
嘴唇劇烈顫抖，想要解釋什么——
被我輕輕打斷。
「你剛剛是不是想問，為什么我創(chuàng)傷應(yīng)激到拿不起筆，今天卻能寫出這樣的字？」
沈言臉色一白，幾乎不敢聽接下來的話。
「宋意......別說了，別......」
「過去三年里，我每一次看見毛筆、每一次面對宣紙，腦子里都是你慘死的樣子?！?/p>
我的嗓音輕緩而平靜，拔去沈言臉上每一分血色。
「無數(shù)個(gè)夜晚，我夢到你殘破的尸體，壓在我的字上。」
「我不敢拿筆、不敢寫字、甚至拒絕了所有書法展的邀請——唯恐我一次提筆，又害了你?！?/p>
「小意......對不起......不要再......」
沈言嗓音嘶啞。
我垂眼看去，輕輕地笑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又能拿起筆了嗎？」
在沈言近乎絕望的目光中，一字一句：
「因?yàn)槲也辉僭诤跄懔恕！?/p>
「因?yàn)槟闶撬朗腔睿瑢ξ叶圆辉僦匾??！?/p>
「因?yàn)椤?/p>
「我不再愛你了，沈言?！?/p>
有什么東西一瞬間，坍塌潰敗。
「不?。。 ?/p>
沈言紅著眼，嘶啞的聲音痛苦到近乎凄厲。
他的大腦深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劇痛，破碎混亂的記憶碎片玻璃一般刺進(jìn)腦子里，痛得渾身發(fā)抖。
「不！不是的！」
他徒勞地喊叫著，眼前卻涌上一陣眩暈。
劇烈的痛苦之下，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可我已經(jīng)沒有半點(diǎn)波瀾。
保安姍姍來遲，把鬧事的沈言拖出會(huì)場。
刺目的鮮血拖了一地，我的目光漠然。
只是在心里說：
再也不見了，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