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皇眼中浮上淚光，良久后，看向我的舅舅寧國侯：「朕記起來，阿柔已經(jīng)故去十年了?！?/p>
「十年前，愛卿與北狄作戰(zhàn)落下腿疾，不得不回到京中養(yǎng)傷，交回兵權(quán)?，F(xiàn)如今戰(zhàn)事焦灼，朝中無良將可用，不知寧國侯是否愿重新提槍跨馬，為我大周征戰(zhàn)？」
舅父先是一怔，而后起身，跛著腳走到殿中抱拳行軍禮，「陛下，臣愿領(lǐng)兵出征！」
皇后失手摔碎酒杯，惡狠狠向我瞪來，不敢置信我竟用一幅畫和幾句花言巧語換回了舅舅被父皇剝奪十年的兵權(quán)。
我毫不畏懼，迎上她的目光。
一切才剛開始。
她所在意的東西，我要一樣一樣奪走。
讓她痛不欲生，至死不得安寧。
8.
舅父戰(zhàn)功赫赫，用兵如神，很快扭轉(zhuǎn)敗局，從北狄人手中奪回城池，士氣為之一振。
飽受搶掠的北地百姓們歡呼雀躍，舉國上下沸騰，父皇也終于舒展眉頭。
皇后卻一日比一日崩潰。
因為宮中不僅稱頌舅舅，更多次提及舅舅的胞姐懿安皇后。
阿娘在世時，體恤民情，厚待宮妃，以身作則節(jié)儉吃穿用度，常安排那些不得圣寵的妃嬪們?nèi)ジ富矢八藕?，將六宮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她卻沒能落得善終。
就連父皇也開始追思阿娘，將萬里河山圖懸在殿中日夜觀賞。
他想起阿娘與他年少結(jié)發(fā)，鶼鰈情深。
想起昔年他被長兄前太子陷害下獄時，朝臣們避之不及，是我的舅舅，當(dāng)時的寧國侯世子拼死在先帝面前為他求情，是我阿娘挺著大肚子為他上下奔走打點，苦苦哀求詔獄酷吏不要用刑傷他。
可當(dāng)父皇登上皇位，卻將這些記憶拋棄在了漫長歲月里。
9.
北狄不敵，派使者前來求和，自稱愿與大周結(jié)永世之好，祈求周帝賜公主出塞和親。
舅舅得知此等厚顏無恥要求，險些一劍砍了使者，因為宮中三位公主數(shù)我年紀(jì)最長。
消息很快傳回帝京，皇后抓住機(jī)會大做文章，勸父皇派我出塞和親，彰顯我大周的氣度。
見父皇舉棋不定，皇后破天荒來清桐殿，捏著佛珠得意洋洋：「大公主向來以嫡出自居，如今北狄求娶，正是大公主為弟妹表率的機(jī)會?！?/p>
我問她：「為何要公主和親？」
皇后義正言辭，「身為公主，享天下之養(yǎng)，當(dāng)為君父分憂，為萬民盡責(zé)。」
「皇子也享天下之養(yǎng)，太子和五皇子，又為父皇做了些什么呢？」
皇后瞬間破防：「太子是嫡出，本宮的兒子，生來就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你一個要嫁出去的便宜女兒還敢記恨嫡出太子不成？」
我瞥見遠(yuǎn)處那抹明黃色衣袂，倏地含淚，服軟道：「兒臣不敢?！?/p>
皇后撫弄護(hù)甲上的白梅圖樣，嘴邊揚(yáng)起笑，再也掩飾不住怨毒「等你老死塞外，耗干精血，我的兒子才能安心坐穩(wěn)皇位?！?/p>
殿外傳來父皇暴怒呵斥：「放肆！」
皇后嚇得一哆嗦，跪了下去，「臣妾恭迎陛下?！?/p>
「朕已經(jīng)決定冊封淮陽王之女為永安公主，出使北狄和親，皇后竟敢將主意打到朕尚未及笄的女兒身上，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父皇抬手猛扇皇后一記耳光，「動不動把嫡庶皇位掛在嘴邊，太子資質(zhì)愚笨，十歲了連篇治國策論都做不出來，就是被你這樣的母親教壞了！」
「臣妾并無此心啊。」皇后捂著臉哭訴，「陛下可以遷怒臣妾，但求您不要遷怒太子......」
父皇冷冷說道：「皇后干涉朝政，教養(yǎng)太子無方，自今日起，禁足鳳儀宮思過，太子和五皇子交由薛貴妃撫育！」
皇后癱軟在地，臉頰紅腫狼狽不堪，佛珠繃斷掉落一地。
眼看鬧的差不多，我杏眸含淚求情，「皇后娘娘并非有心，請父皇息怒，兒臣自愿前往北地，為父皇分憂?！?/p>
9.
我的確想去趟邊境，但不是以和親公主的身份。
父皇將我?guī)プ襄返?，聽我分析利弊：「父皇，北狄連年大旱，塞外死了大批牲畜，餓殍遍野，這才屢屢滋擾我朝邊境?！?/p>
「如今我朝國庫空虛，前線損耗巨大，以戰(zhàn)止戰(zhàn)并非長久之策，不如父皇在兩國邊境開設(shè)邊市貿(mào)易，北狄用牛羊錢帛換取糧草，而我朝百姓，也能從北狄賺得銀錢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