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校就你一個人沒捐,良心不會痛嗎?”
“癌癥女孩池晚都快死了,你還舍不得那幾百塊?”
“她哭著說自己快堅持不住了,你竟然一點都不感動?”
“你這種人,真該下地獄?!?/p>
我低頭吃著面包,沒理他們。
第七條匿名投稿掛在校園論壇熱榜第一,標(biāo)題火辣辣地掛著我的名字:
【捐款表里唯一空白的她,是不是沒心沒肺的機(jī)器人?】
這已經(jīng)是我被掛的第十七個小時了。
我叫蘇嵐,大學(xué)新生。
昨天班會結(jié)束后,輔導(dǎo)員說了句:“池晚同學(xué)病情又加重了,正在接受化療,有條件的同學(xué)可以自愿捐款?!?/p>
關(guān)鍵詞,自愿。
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一張收款表就傳到班群,后面?zhèn)渥⒅白畹?00起”。
我沒填。
接著是第一個人發(fā)朋友圈掛我,第二個人在學(xué)校論壇點名,第三個人直接拍下我在食堂吃包子的視頻,配字:
【連癌癥女孩都不幫一把,這錢要留著給祖墳燒紙吧?】
操。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罵人,但那種鋪天蓋地的“道德光芒”包圍我時,我是真的想一巴掌拍爛他們嘴。
他們一邊吃著自助餐烤肉火鍋,一邊哭著說池晚撐不過化療。
他們還搞了個線上接力捐贈直播,排隊掃碼截圖,做出一副“眾人拾柴火焰高”的公益樣子。
而我,那個“唯一沒捐的人”,成了他們正義的標(biāo)靶。
“蘇嵐,我們班同學(xué)都捐了,就你沒動靜,什么意思???”
說這話的是我們班團(tuán)支書林斐,語氣可有多正義就有多正義。
“你家不是也領(lǐng)國家補助的嗎?你自己都領(lǐng)了還不想著回饋一下社會?”
“再說了,池晚跟你一個宿舍,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好意思天天見她?”
我頭也沒抬:“她又不是瞎?!?/p>
“你什么意思?”
我看著他:“我說,她能看得見我,看得見我沒錢。”
“你少裝可憐,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家窮人連兩百塊都拿不出來?”
林斐這話一出,全班群沸騰了。
“就她天天在食堂吃饅頭榨菜,我都看不下去了?!?/p>
“省成那樣,結(jié)果連癌癥病人都不幫,真是窮得理直氣壯?!?/p>
“她要不是故意不捐,怎么還專門在收款群里艾特自己名字,然后點了個‘已讀’?這不是挑釁?”
我靠在椅子上冷笑:“我就是不捐,怎么著?”
“你——”林斐臉都漲紅了。
正當(dāng)他要再開口,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弱弱的抽泣。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給大家添麻煩了......”
池晚來了。
她穿著一件略顯松垮的針織衫,頭發(fā)稀疏,戴著鴨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
她聲音輕得像蚊子:“我不是逼大家捐錢......我只是......真的好疼好疼......醫(yī)生說如果這次再錯過治療機(jī)會,可能就真的沒了......”
“我從小就很乖,從來沒做錯過什么事,我也不想生病......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蹲在角落里哭了起來。
班上瞬間安靜,只有她抽噎的聲音,仿佛每一下都砸在人心上。
“蘇嵐,你滿意了嗎?”林斐怒道,“你非得逼人家當(dāng)面哭成這樣你才高興是吧?”
“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問題?”
“是不是上次模擬演講池晚拿了你第一名,你不服氣?”
“你不就是嫉妒她長得漂亮、學(xué)習(xí)好、人緣好?”
我握緊拳頭,咬著后槽牙。
嫉妒?
我拿獎學(xué)金的時候,她連考場都沒到齊;
我上學(xué)期四門課全優(yōu),她一門差點掛科。
我嫉妒她?
不,我只是——忍不下去了。
“你們既然這么在乎她的病情,那不如問問她,診斷報告是怎么寫的?”
我一句話甩出去,全場嘩然。
池晚瞬間睜大眼:“你什么意思?”
“別裝了,”我拿出手機(jī),調(diào)出昨天拍的照片,“這張,是你親手塞進(jìn)醫(yī)務(wù)室碎紙機(jī)里的原件,我提前一步翻出來的——”
【診斷結(jié)果:輕度脂肪肝,建議合理膳食+控制體重?!?/p>
“你不是癌癥晚期嗎?你不是做了三次化療嗎?怎么,化療部的人,都不記得你來過?”
全班炸了。
“你撒謊?”
“你騙人?!”
“你怎么可能沒得癌癥?那你頭發(fā)......”
我冷笑一聲:“藥物過敏也會脫發(fā),減肥藥吃多了也一樣。你自己清清楚楚?!?/p>
池晚瞬間面色慘白,跌坐在地。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覺得我快撐不住了,我真的感覺身體很虛......”
“我沒有騙大家,我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她又哭了。
但這次,沒有人出聲安慰。
我看著他們,語氣冷得像刀。
“你們不是說我沒人性嗎?那現(xiàn)在問你們一句——你們看不出來她在演戲嗎?”
“你們?yōu)橐粋€連體檢都不敢光明正大做完的人哭天搶地,還逼著我這個靠助學(xué)金吃饅頭活下去的人掏錢?!?/p>
“你們有臉嗎?”
“蘇嵐!”
林斐突然拍案而起。
“就算池晚沒癌癥,你也不能偷她的東西!你侵犯隱私知道嗎?你有資格評判她嗎?你就是心眼兒太壞才沒人喜歡你!”
“還有你這張照片,誰知道是不是P的?”
“別以為你贏了,你把她逼成這樣,你良心不會痛嗎?”
我走上前,壓低聲音。
“我不怕你們搞事,但你們要是敢再威脅我一次......”
“我會把她三年前借癌癥身份去的另外兩所學(xué)校的入學(xué)記錄,也一并曝光?!?/p>
“還有,她背后的‘映夏公益’公眾號,我查到了注冊人和法人是誰?!?/p>
“你們愿意一起陪她下去,我不攔著?!?/p>
林斐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
池晚癱坐在地,終于不哭了,表情仿佛被徹底掏空。
我沒再看她,只轉(zhuǎn)身,掏出手機(jī),點開了論壇后臺的舉報按鈕。
但就在那一瞬間,我的手機(jī)震了下。
一條短信彈出來。
【你想舉報池晚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你爺爺那間老屋,可是木頭結(jié)構(gòu)的,火燒得很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