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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空白之神 孫悟空會跳舞 7651 字 2025-07-21 06: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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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終于明白為什么叫空白之神。它沒有形狀,沒有聲音,只是片純粹的白色。

當它從墻壁的裂縫中涌出來時,所有的光都被吞噬了。玻璃罐里的結(jié)晶開始融化,

變成銀色的液體滴落,在地上腐蝕出滋滋的聲響。

第一章:褪色的招牌林默第一次看見那家店時,正被第七個催稿電話逼到天臺邊緣。

"最后三天,林默,再交不出稿你就等著收律師函。"編輯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玻璃,

透過聽筒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望著樓下車水馬龍,

手機屏幕映出張胡子拉碴的臉——這是他連續(xù)失眠的第三十七天,

眼下的烏青重得像被人揍了兩拳。風把一張褪色的宣傳單吹到腳邊,印著"專業(yè)討債,

收費合理"。林默彎腰去撿,視線卻被巷口那塊紅木招牌勾住了魂。

記憶典當行四個字是燙金的,卻剝落得像老人的牙床,露出底下暗紅色的木頭紋理。

奇怪的是他在這條街住了五年,從未見過這家店。更詭異的是,招牌下明明空無一人,

他卻聞到股清苦的檀香,像寺廟里燒到一半的線香。"喂?還在聽嗎?"編輯在電話里吼。

林默鬼使神差地說:"我現(xiàn)在有點事。"掛了電話,他順著消防梯爬下樓,

雙腳落地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巷口。推開門的瞬間,風鈴發(fā)出聲碎冰似的輕響。

店里比外面暗三個色調(diào),檀香味濃得化不開。博古架上擺著些玻璃罐,

里面裝著半透明的結(jié)晶體,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要點什么?

"穿對襟褂子的老人從柜臺后抬起頭,臉上溝壑縱橫,眼睛卻亮得驚人。他沒看林默,

卻準確地從抽屜里拿出個青瓷茶杯,斟滿琥珀色的茶。林默的喉嚨突然發(fā)緊。

這老人知道他要來。"我不買東西。"他后退半步,手摸到冰涼的門把。"可你需要典當。

"老人把茶杯推過來,杯壁上凝著水珠,"三年前的雨夜里,你開車經(jīng)過城郊國道。

副駕駛座上的女孩說想喝城南的雙皮奶,你為了抄近路拐進了沒有路燈的輔道。

"林默的血液瞬間凍住了。那件事他從未對人說過,連心理醫(yī)生都不知道細節(jié)。

老人慢悠悠地轉(zhuǎn)動茶杯:"她的發(fā)卡在車禍中飛出去,卡在路邊的梧桐樹上。

你后來找了三個晚上,終于在第七根樹枝上找到了那枚兔子發(fā)卡。""你到底是誰?

"林默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是店主老周。"老人指了指博古架上的玻璃罐,

"這里什么都能典當,唯獨記憶最值錢。痛苦的記憶尤其珍貴——比如,

你妹妹車禍身亡的全部記憶,現(xiàn)在可以換五萬塊。"茶杯里的茶水泛起漣漪。

林默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水面碎裂,像那年擋風玻璃上蔓延的裂紋。五萬塊,

剛好夠賠出版社的違約金。"典當后會怎樣?"他聽見自己問,聲音像別人的。

"那段記憶會從你腦子里徹底消失。"老周從抽屜里拿出份泛黃的契約,"就像從未發(fā)生過。

"林默的筆在簽名處懸了三分鐘。最后,他想起妹妹臨終前望著他的眼神——沒有責備,

只有種讓他窒息的悲憫。那個眼神,他再也不想看見第二次。筆尖落下時,

老周突然說:"記住,典當記憶就像拔牙,傷口會愈合,但牙床永遠少塊骨頭。

"玻璃罐里的結(jié)晶體在那天下午多了一顆,渾濁的白色,像凍住的眼淚。

林默數(shù)著五萬塊現(xiàn)金走出店門,發(fā)現(xiàn)手機里所有關于妹妹的照片、聊天記錄都消失了。

編輯的電話又打進來,他接起時聽見自己平靜地說:"稿子明天交。"那天晚上,

他睡得格外沉。沒有夢,沒有驚醒,直到第二天中午被陽光曬醒。

床頭柜上放著杯喝了一半的牛奶,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買的。

第二章:空白的畫布林默的生活突然變得輕盈起來。沒有了那些記憶的重負,

他每天能寫五千字,編輯夸他脫胎換骨。以前不敢碰的水煮魚現(xiàn)在能吃兩大碗,

路過妹妹出事的路口時心跳也不會驟然停擺。他甚至開始健身,鏡子里的男人漸漸有了人樣。

唯一奇怪的是他的筆記本。某天深夜趕稿時,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識畫了幅素描: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梧桐樹下,手里舉著枚兔子發(fā)卡。

畫得栩栩如生,可他完全不認識這個女孩。"可能是哪個客戶的需求吧。

"林默把畫紙撕下來塞進抽屜,繼續(xù)敲鍵盤。但第二天早上,筆記本上又出現(xiàn)了她的畫像,

這次是坐在副駕駛座上,側(cè)臉對著窗外。周末聚餐時,林默把這事當笑話說給同事聽。

張磊拍著他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你這是創(chuàng)作瓶頸期出現(xiàn)幻覺了吧?不過說真的,

我最近也挺煩的——前女友下個月結(jié)婚,請柬都寄到公司了。"張磊是編輯部的攝影師,

追了那女孩五年,分手時哭得像個孩子。林默看著他通紅的眼睛,

腦子里突然閃過"記憶典當行"的招牌。"我知道個地方,"他鬼使神差地說,

"能讓你徹底忘記她。"張磊以為他開玩笑,直到三天后林默帶他走進那條巷口。

老周看見他們時一點也不驚訝,直接從博古架上取下個空罐子:"失戀記憶,成色一般,

能換兩萬。"張磊猶豫了十分鐘,最后在契約上簽了字。當老周把玻璃罐蓋上時,

林默清楚地看見罐底凝結(jié)出細小的粉色結(jié)晶。"感覺怎么樣?"走出店門,林默問。

張磊摸著后腦勺笑:"挺奇怪的,好像有什么事忘了......不過無所謂!晚上喝酒去!

"接下來的兩周,張磊像換了個人。他把所有和前女友有關的東西打包捐了,開始瘋狂相親,

甚至在辦公室唱《戀愛ing》。同事們都說他走出來了,

只有林默注意到不對勁——張磊每天下午三點整會突然愣住,

嘴里反復念叨同一句話:"周二下午三點,記得買雙皮奶。"問他什么意思,

張磊就茫然地搖頭:"我說過這話嗎?"更詭異的是小雅。

鋼琴教師小雅是林默在健身房認識的,氣質(zhì)清冷,像株水杉。

某天她突然在朋友圈刷屏——燙了大波浪,割了雙眼皮,穿著以前絕不會碰的亮片裙。

林默點贊時,發(fā)現(xiàn)她最新一條動態(tài)是段演奏視頻:穿著露背禮服在音樂廳彈《月光奏鳴曲》,

彈幕全是"女神好美好颯"??闪帜浀眯⊙耪f過,她最討厭《月光奏鳴曲》,

因為那是她前男友最喜歡的曲子。他在咖啡館堵住小雅時,她正對著鏡子涂正紅色口紅。

"你也覺得我變漂亮了吧?"她轉(zhuǎn)了個圈,裙擺揚起時露出腳踝上的淤青,"為了這個,

我可是付出了很大代價。"林默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有道淺粉色的疤痕,

以前她說是學琴時被琴弦割的?,F(xiàn)在疤痕還在,可小雅撫摸它的動作像在摸陌生人的皮膚。

"你典當?shù)氖鞘裁从洃洠?林默的聲音發(fā)緊。小雅的笑容僵在臉上:"什么典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她抓起包快步離開,

默卻看見她遺落在桌上的鋼琴譜——上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不要忘記C大琴房302"。

那天晚上,林默做了個久違的夢。夢里他站在車禍現(xiàn)場,雨下得很大,擋風玻璃碎成蛛網(wǎng)。

副駕駛座空著,可他聞到股甜膩的雙皮奶香味。后視鏡里映著個穿白裙的女孩,

手里舉著枚兔子發(fā)卡,嘴型動著,好像在說:"哥哥,救我。"他驚醒時渾身冷汗,

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書桌前,筆記本上畫滿了梧桐樹下的女孩。這次她的眼睛望著他,

瞳孔里是空白的。第三章:周二下午三點張磊失蹤了。同事們發(fā)現(xiàn)他沒來上班時,

以為他又去相親了。直到第三天,他房東打電話到公司,說張磊的房門反鎖,

屋里燈亮了三天三夜。警察撬開門時,林默也在場。房間里像被臺風掃過,

書桌上、墻上、天花板上,寫滿了同一句話——周二下午三點。黑色馬克筆,紅色口紅,

甚至用煙頭燙出的焦痕,整間屋子像個瘋子的畫布。窗臺上擺著個玻璃罐,

里面裝著半罐粉色結(jié)晶。林默的胃猛地一縮——和張磊在典當行里生成的結(jié)晶一模一樣。

"認識這個嗎?"警察拿起罐子晃了晃。林默搖頭,指尖卻在發(fā)抖。

他想起張磊反復念叨的那句話,想起小雅琴譜上的字跡,想起自己筆記本上的無名女孩。

這些碎片像拼圖的邊緣,隱隱約約現(xiàn)出個恐怖的輪廓。他沖到巷口時,

記憶典當行的門虛掩著。風鈴沒響,檀香變成了鐵銹味。老周坐在柜臺后擦著個空玻璃罐,

博古架上的罐子少了一大半。"張磊在哪?"林默抓住老人的衣領,把他拎到半空中。

老人輕飄飄的,像個紙扎的假人。"他贖回了記憶。"老周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滾出來,

帶著金屬摩擦的質(zhì)感,"有些人以為記憶是負擔,

卻不知道那是他們之所以成為'他們'的骨架。"林默把他摜在地上,

博古架上的罐子搖晃著,里面的結(jié)晶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什么意思?"老周慢慢爬起來,

撣了撣褂子上的灰:"你以為典當?shù)氖怯洃?,其實是人格的碎片。張磊典當?shù)牟皇鞘伲?/p>

是他五年的堅持;小雅典當?shù)牟皇乔澳杏?,是她對音樂的天賦。

而你——"他盯著林默的眼睛,"你典當?shù)牟皇峭纯?,是你作為哥哥的資格。

"玻璃罐突然齊齊炸裂,結(jié)晶像螢火蟲般飛起來,

在空氣中拼出幅畫面:張磊跪在典當行地上,抱著頭嘶吼,

他的眼睛里流出粉色的眼淚;小雅坐在鋼琴前,雙手不受控制地彈奏,

琴鍵上滲出鮮血;還有更多陌生人的臉,扭曲著,哭喊著,像被無形的手撕扯。

"記憶代償現(xiàn)象。"老周的聲音像從深井里傳來,"當你剝奪大腦的某段記憶,

它會自動尋找替代品填補空白。張磊用日期填補失去的堅持,

小雅用肌肉記憶填補失去的天賦,而你——"畫面突然定格在林默的筆記本上。

那些女孩的畫像動起來,緩緩轉(zhuǎn)過臉,露出和他妹妹一模一樣的五官。

"你在用繪畫填補失去的愧疚。"林默沖出店門時,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

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照片里是小雅的演奏會現(xiàn)場——她穿著白色禮服坐在鋼琴前,

雙手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琴鍵上流淌的不是音符,是暗紅色的液體。

臺下觀眾卻在歡呼鼓掌,所有人的臉都模糊不清,像被打了馬賽克。

照片下面有行字:今晚八點,市音樂廳。第四章:失控的演奏音樂廳的水晶燈像倒置的海洋,

把兩千多張臉照得慘白。林默躲在消防通道里,透過門縫看見舞臺中央的小雅。

她比照片里更嚇人——禮服領口滲出深色污漬,左手以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向后彎曲,

右手卻像正常一樣在琴鍵上跳躍??伤龔椀牟皇恰对鹿庾帏Q曲》。

那旋律像無數(shù)只蚊子鉆進耳朵,尖銳、混亂,卻帶著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開始出現(xiàn)重影:舞臺變成醫(yī)院的急診室,

觀眾席坐滿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小雅躺在手術(shù)臺上,胸口插著根透明的管子,

里面流動著珍珠母貝光澤的液體。"別彈了!"林默沖出去大吼。旋律戛然而止。

兩千多道目光齊刷刷轉(zhuǎn)向他,那些模糊的臉開始扭曲,像融化的蠟像。小雅緩緩抬起頭,

她的眼睛變成了兩個黑洞,嘴角卻咧到耳根,露出排尖細的牙齒。"哥哥,你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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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21 06:3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