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銹跡斑斑的指節(jié)老式掛鐘的擺錘在寂靜中劃出弧線，第三次叩響三點時，
林深正盯著電腦屏幕上卡住的光標。他租的老城區(qū)公寓臨街，樓下夜宵攤收攤的鐵閘聲剛過，
突兀的敲門聲就砸了過來。篤、篤、篤。聲音很輕，像有人用指節(jié)輕叩，
但在凌晨三點的死寂里，每個音節(jié)都像冰錐扎進耳膜。林深猛地攥緊鼠標，
屏幕藍光映出他下巴上沒剃干凈的胡茬——他已經(jīng)三天沒出門了，稿件截稿日在即，
編輯的催稿短信塞滿了垃圾箱。敲門聲停了。也許是樓上醉漢走錯門？他住在頂樓，六樓，
沒電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第二陣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更急些，篤篤篤，篤篤篤，
帶著某種執(zhí)拗的節(jié)奏。林深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樓道燈是聲控的，
早就滅了，貓眼里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他想起搬進來時房東說的話：“這樓老，隔音差，
晚上聽到啥動靜都別在意?！薄罢l？”他壓著嗓子問，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發(fā)飄。
門外沒有回應。他又等了半分鐘，伸手摸到門后的棒球棍——那是前租客留下的，
靠墻立了半年，棍身積著薄灰。正要轉(zhuǎn)身，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格外清晰，
仿佛就在門板內(nèi)側(cè)。林深后頸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猛地拉開門，樓道燈應聲亮起，
昏黃的光線下，空蕩蕩的樓梯間只有風吹動廢紙的沙沙聲。門框上的春聯(lián)邊角卷了起來，
去年的紅色褪成了淺粉。他盯著樓梯口看了足足一分鐘，確定沒人后才關上門，
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氐诫娔X前，光標依舊頑固地停在原處。林深灌了口冷咖啡，
眼角余光瞥見門墊邊緣露出的白色紙片。他走過去掀開一看，是張裁成方塊的牛皮紙，
上面用鉛筆描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像只折斷翅膀的鳥。
第二章 消失的門牌第二天中午被手機吵醒時，林深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鍵盤上睡著了。
編輯的未接來電有七個，最新一條短信寫著：“再交不出稿，咱們法庭見。
”他揉著發(fā)麻的肩膀起身，陽光透過蒙塵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那張畫著怪鳥的牛皮紙還在門墊下，邊緣被踩出淺淺的折痕。林深把紙揣進褲兜，
決定先去樓下吃碗面。老城區(qū)的巷子窄得能讓對面樓的人遞煙，他住的這棟樓沒有名字，
門牌號是“福壽里37號”，但樓下那塊銹跡斑斑的鐵皮早就掉了，
只有快遞員還憑著老記憶送貨。面館老板是個禿頂?shù)闹心昴腥耍?/p>
見林深進來就揚手：“還是加蛋陽春面？”“再來兩瓣蒜。”林深坐下時，
聽見鄰桌兩個老太太在聊天。“37號那棟樓，昨晚又有動靜了？”“可不是嘛，
王老太說三點多聽見有人走樓梯，咯噔咯噔響了半宿。”林深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鞍⒁?，
你們說的37號，是我住的那棟？”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抬眼看他：“小伙子是新來的吧？
那樓邪性得很，十年前就出過事?！标柎好娑松蟻頃r冒著熱氣，林深卻覺得后背發(fā)涼。
老板湊過來壓低聲音：“別聽她們瞎扯，就是老房子不隔音。
不過前幾年是有個姑娘從頂樓跳下來，據(jù)說就是半夜三點……”他沒再往下說，
但林深注意到他掃向自己身后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不該存在的東西。吃完面往回走，
林深在樓下停住了。原本該掛著門牌號的地方，不知何時釘上了塊新的木板，
上面用紅漆寫著“36號”。第三章 第二張紙片當晚林深把所有燈都開著，
客廳的落地燈、臥室的臺燈，甚至衛(wèi)生間的鏡前燈都亮到天明。
他在網(wǎng)上搜“福壽里37號 十年前”，跳出的只有幾條舊聞，說2013年有女子墜樓，
警方最終定性為自殺。報道里沒提女子的名字，只有張模糊的現(xiàn)場照片，
警戒線圍著一棟灰撲撲的老樓，和他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凌晨兩點五十，
林深盯著手機屏幕倒計時。秒針跳向三點的瞬間，敲門聲準時響起。篤、篤、篤。
這次他沒猶豫，抓起棒球棍沖到門邊。透過貓眼，他看見樓道燈下站著個穿白裙子的女人，
長發(fā)垂到胸前，看不清臉?！罢l？”他的聲音在發(fā)抖。女人沒回答，卻抬手往門上遞了什么。
林深看見她的手指蒼白得像紙，指甲縫里似乎沾著泥土。敲門聲停了。他數(shù)到十才敢開門，
樓道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紙片飄落在地。這次是張泛黃的信紙，
上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字：“幫我把梳子找回來。”字跡娟秀，末尾卻洇開一團墨漬，
像滴落在紙上的血。林深突然想起，他租的這間房是帶家具的，臥室床頭柜的抽屜里，
確實有把雕花的木梳，齒間還纏著幾根長頭發(fā)。他沖回臥室拉開抽屜，那把梳子還在，
但此刻看來，雕花木紋里的凹陷處，像無數(shù)雙盯著他的眼睛。
第四章 梳齒間的發(fā)絲木梳的齒很密，纏著的頭發(fā)是深棕色，和林深自己的黑發(fā)完全不同。
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頭發(fā)取下來，放在白紙上，竟有近二十厘米長。天亮后，
林深拿著兩張紙片去了福壽里居委會。值班的老頭戴著老花鏡，翻檔案時手指在紙頁上打滑。
“2013年墜樓的姑娘叫蘇晚，當時才二十歲，在附近的美容院上班。
”老頭推過來一本泛黃的登記簿，“她就住頂樓，和你現(xiàn)在那間是同一間。
”登記簿上貼著張一寸照片，穿紅色工服的姑娘梳著馬尾，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林深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發(fā)現(xiàn)她耳垂上有顆很小的痣?！八秊槭裁醋詺?？
”“說是感情問題，具體的不清楚?！崩项^突然壓低聲音，“但有人說，她墜樓前幾天，
總半夜在樓道里哭，還說丟了很重要的東西。”林深捏著那張寫著“找梳子”的信紙，
指尖冰涼?；氐郊?，他把木梳放在桌上，對著它看了一下午。傍晚時，
手機突然彈出一條陌生短信，發(fā)信人號碼顯示為一串亂碼，內(nèi)容只有三個字：“在浴室。
”林深沖進衛(wèi)生間時，看見鏡子上蒙著層白霧。他伸手擦了擦，鏡面上赫然出現(xiàn)幾道抓痕，
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劃出來的。而洗手池里，不知何時多了幾根濕漉漉的長發(fā)，
正隨著水流輕輕晃動。第五章 閣樓的鎖福壽里的老樓沒有電梯，頂樓往上還有個閣樓，
常年鎖著。房東交房時說那是堆放雜物的，鑰匙早就丟了。但第三天晚上，當敲門聲響起時，
林深聽見頭頂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閣樓里拖動什么東西。篤、篤、篤。
這次的聲音比前兩次更響，門板都在微微震動。林深抓起手電筒拉開門，樓道燈沒亮，
黑暗中似乎有個模糊的影子從樓梯轉(zhuǎn)角閃過。他追出去時，只看見通往閣樓的鐵門虛掩著，
門閂上掛著的銹鎖掉在地上，斷口處很新，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閣樓樓梯，積滿灰塵的臺階上，有一串淺淺的腳印，很小，
像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出來的，但腳尖的方向，是朝上的。林深咽了口唾沫，抬腳往上走。
閣樓里彌漫著霉味和灰塵的氣息，角落里堆著破舊的藤椅和紙箱。光束掃過墻面時，
他突然停住了——墻上貼著幾張泛黃的海報，是十年前的流行歌手，海報邊角處，
有個用鉛筆寫的“晚”字。這是蘇晚的字跡。紙箱里大多是舊衣服和雜志，
當林深翻開最底下那個褪色的粉色盒子時，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盒子里沒有梳子，
只有一張合影：年輕的蘇晚和一個穿警服的男人站在游樂園門口，男人摟著她的腰，
笑得露出牙齒。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2012.10.25，阿哲說永遠愛我。
”第六章 穿警服的男人林深拿著照片去了派出所。接待他的警察聽完來意，
皺眉翻著檔案：“2013年福壽里墜樓案，當時的辦案民警叫陳浩，
不過他五年前就調(diào)走了。”“能聯(lián)系到他嗎？”警察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時，那邊傳來嘈雜的麻將聲?！疤K晚的案子？”陳浩的聲音帶著宿醉的沙啞，
“那姑娘死得蹊蹺，當時我們都覺得不像自殺?！绷稚钗罩謾C的手指收緊了。
“她死前三天報過警，說有人跟蹤她，但我們沒查到實質(zhì)性證據(jù)。后來她墜樓那天，
監(jiān)控拍到她男朋友在樓下徘徊了很久，但他有不在場證明——那時候他正在所里值班。
”陳浩頓了頓，“那男的叫李偉，當時也是個警察，現(xiàn)在好像升職了?！睊炝穗娫挘?/p>
林深盯著照片上那個穿警服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他翻出那張寫著“找梳子”的信紙，
對著光看——背面隱約有壓痕，像是寫過字被擦掉了，
但還能辨認出“李偉”“藏起來”幾個字。當晚三點，敲門聲沒再來。
但林深在枕頭下發(fā)現(xiàn)了第三張紙片，這次是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
字跡潦草得幾乎認不清：“他把梳子藏起來了，
他怕我找到……”最后幾個字被墨水涂得漆黑，像是寫的人當時在極度憤怒地哭泣。
第七章 消失的證據(jù)林深找到李偉時，他正在區(qū)公安局的辦公室里整理文件。十年過去，
照片上的年輕警察已經(jīng)發(fā)福，頭頂也禿了一塊，看見林深手里的合影，臉色瞬間變了。
“你是誰？這照片哪來的？”“我住在蘇晚以前的房子里。”林深把三張紙片推過去，
“她半夜來找我，說要找一把梳子?！崩顐サ氖种冈谧烂嫔隙读硕?，端起茶杯的手碰到杯沿，
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耙慌珊?！蘇晚是自殺，跟我沒關系！”“那梳子到底藏著什么？
”林深盯著他的眼睛，“她死前報過警，說有人跟蹤她，那個人是不是你？
”辦公室的空調(diào)突然發(fā)出一陣怪響，吹出來的風帶著股鐵銹味。李偉猛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