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
里正兩口子急得沒辦法,又拗不過景明,一時語結(jié)不知該說什么好。劉桂可高興了,咧嘴一笑:“好好好!你要就給你!把銀子拿來!”
“等等!”臺下的扶財總算忍不住了,實在是那扶三姑娘蹙眉落淚的模樣看得人心癢癢,因此一沖動便叫停:“不就是區(qū)區(qū)十六兩?我再加三文錢!”
好好的配闔日一下子生出許多變數(shù)來,眾人的驚呼又高過一聲。
劉桂的眼神便馬上轉(zhuǎn)向扶財,貪財?shù)难凵路鹁酃鉄袈湓谒砩希劭粗阋纯齑饝?yīng)。
景明見狀,輕哼一聲繼續(xù)叫:“十七兩!”
一文兩文的加,簡直是在侮辱扶三姑娘的美貌!瞧不起誰呢?
眾人驚得倒吸一口冷氣,徐燕更是驚愕:“這景明瘋了?!她哪兒來那么多錢?!”
劉桂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來碰景明的錢袋子,里正這下慌得整個人都抱住景明攥著錢袋的手:“等等等等?。?!”
扶財接收到景明硬剛的眼神,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爛,攥著拳頭怒吼:“十七兩再加三文錢!”
景明微微歪頭,舌尖舔了下牙根,豎起一根手指:“十 八 兩 !”
跟我叫板是吧?雖然我手里就二十兩,但知縣李澤謙那兒還有八十兩,我倒要看看你個死東西怎么跟我爭!
再 叫!
這下不說別人,扶三姑娘都愣住了。她耳邊一陣一陣的嗡鳴,看著景明的視線都有些模糊,不知是淚,還是不可置信得快要暈厥。
十……十八兩,她總共就二十兩,居然愿意全都拿來娶我?只是因為要隱瞞她女子的身份嗎?還是要信守她的承諾?
先別說扶三姑娘怎么樣,那劉桂已經(jīng)快被高興得暈過去,干脆拽起扶三姑娘的胳膊就往景明那邊牽。
扶財幾乎目眥欲裂,攥著拳可以看得出正在內(nèi)心極限掙扎,看著劉桂即將把扶三姑娘塞給景明,心一橫,聲音都嘶啞得劈了叉:“十……十八兩再加……”
景明瞧他那幾文錢幾文錢加的仿佛抽筋扒皮一般的樣子就煩,她扶三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zhì)有氣質(zhì),憑什么讓你三文錢三文錢的羞辱?
我干脆我就——
“二十兩!”
此言一出,眾人安靜如雞,拉著扶三姑娘往這邊走的劉桂一個激動甚至直接摔在臺子上,臉都挫紅了也顧不得管,急忙爬起來,把扶三姑娘往景明身邊塞。
“好好好!給你給你!”
里正抱景明攥著錢袋子的手抱得更緊:“哎——哎——沒決定呢!沒商量好呢!你走開??!快松手!別往我們這邊塞!夫人!”
陳英也回過神,幫著一起推搡劉桂:“你走開!你先別來沾邊!這是做什么呢!搶錢了!”
臺上成了鬧哄哄一片,里正急得恨不得鉆進(jìn)景明腦袋里去說:“這可是二十兩!不行!這無論如何都不行??!”
二十兩,就算是娶徐燕那樣的,也能娶四個了,做什么偏要扶三姑娘?!
劉桂被推搡得摔了個屁蹲,連帶著被她扯過來的扶三姑娘也身形一晃,這臺上除了五大就是三粗,她這小身板輕易便要被掀到臺子下邊去。
景明顧不上其他,趕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扶三姑娘一個趔趄便又摔進(jìn)景明懷里,手又一次扶在她胸前的時候,便沒了昨晚的柔軟觸感。
原來她平日都束胸,那昨夜……是因為睡到一半被自己驚醒,趕著出來救人,所以沒來得及束胸嗎?
這混亂的時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緒居然比眼下的境況更混亂,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劉桂眼尖嗓門也尖:“哎!光天化日,大伙都看見了!你抱著我們?nèi)绢^不撒手!這還怎么嫁別人!快把銀子拿來!”
真可謂防不勝防。
里正急得“哎呀哎呀”個沒完,劉桂喊出這話,他就是再想阻止也沒了轍。一張長臉上的皺紋全都皺著,極其不甘心地松開手,眼睜睜看著景明給了劉桂三兩銀子。
“這三兩是定金,一個月后我會去迎娶她,你不可再將她予給旁人?!?/p>
劉桂眼里都是銀子,哪還聽得進(jìn)別的,說什么都點頭。
“若是你把這銀子都給我呀,現(xiàn)在你就領(lǐng)家去!還等什么一個月!”
她這話過分荒唐,賣女兒的心思毫不掩飾,景明眉頭一皺,若不是家里現(xiàn)在亂糟糟連扶三姑娘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她怎會放心再把她放回去等一個月。
見她如此做派,景明把三兩銀子舉高了:“你且聽好,一個月后我去迎娶時,她需毫發(fā)無傷,笑吟吟嫁給我。若是累著一點,傷了一點,或是表情郁郁,我便不要了!”
劉桂一愣,很快便自以為懂了景明的意思。若是賣給城里人也是這個條件,不就是貪圖三丫頭的好顏色,想買個油光水滑的美人兒么,這有何難?
“好好好!這一個月我都不讓她做活了,只在家專心等你娶,你總滿意了吧!”
景明這才放心,在眾人的注視下把三兩銀子遞給劉桂。
之所以給三兩,不過是擔(dān)心這家人得了太多定金,又把扶三姑娘賣給扶財。若是她定金給多了,扶家人兩邊賣也是劃算。不如只給她三兩,扶財必然出不起十八兩,由此總數(shù)加起來高不出二十兩,便不會節(jié)外生枝。
眾人眼睜睜看著她拿出三兩之后那仍舊沉甸甸的錢袋子,眼睛都要冒光了。尤其昨天才被要走魚塘和田地的徐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景明!你留著錢不看顧家里,居然花二十兩買個花瓶!你真是瞎了眼!”
景明挑了下眉,聞言故意沖她晃晃錢袋子:“我愿娶扶三姑娘,便是家底花光我也愿意把她娶回來,就是不給你花一文,哎,氣不氣?”
氣不氣?
徐燕和景龍快要氣炸肺了!
景龍怒罵:“你娶她有什么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往后你的日子過得下去才怪!”
景明抱著雙臂瞧著他,仍舊回懟:“我娶她就是為她老老實實在家里待著的,不用她扛也不用她提,就算再過不下去,也比你日日守著母老虎打盹強(qiáng)?!?/p>
母老虎氣得已經(jīng)要吃人了,罵罵咧咧一甩袖子扯著景龍回了家。
扶三姑娘有些出神地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眼中的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昨天她還在想,這世上千千萬萬人,無一人對她好。可今日便就降下一個景明來,不但愿意花二十兩銀子娶她,還如此維護(hù)她。
可她也是女人,銀子全用來娶自己了,那往后的日子她打算如何過?
景明瞧著那兩口子怒氣沖沖走遠(yuǎn),心里才舒坦些,轉(zhuǎn)身瞧見扶三姑娘眼眶里的淚,眉頭微皺。
“怎么又要哭了?”
“沒哭沒哭!”
不等扶三姑娘說什么,那劉桂恨不得跳起來幫她擦眼淚,“她這是高興呢高興的??!”
以為景明不愛看她哭喪臉,所以據(jù)理力爭。
景明沒耐心理會她,轉(zhuǎn)向扶三姑娘的時候,語氣都溫和了許多。
“你什么也不用想,回去等我就是了,一個月后我絕不爽約。”
扶三姑娘已然十分信任她,聞言鄭重點頭,看著她的臉,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叮囑。
“來娶我時,無需置辦東西,只一個紅綢……若無紅綢也好,你來了,我便跟你走?!?/p>
景明微愣——這是還沒過門,就已經(jīng)在想法子幫自己省錢了?
她忍不住笑意,低聲在扶三姑娘耳邊說:“放心,我把東西都買齊,著人挑著去接你,然后咱們再挑回來,偏要讓他們生氣,就是得不著!”
這話盡是些孩子氣,扶三姑娘微怔,旋即有幾分無奈。
“我不怕同你過苦日子,錢省著點,留著日后生活?!?/p>
景明笑吟吟盡數(shù)答應(yīng):“好,聽你的就是。”
里正兩口子瞧著她們有商有量的模樣,也算是皺巴巴的心舒展一丟丟——至少這扶三姑娘像是個明白事理的,日后不至于再從景明這兒偷東西拿回娘家去。
配闔日后的第二天,景明一大早就爬起來。
雖然距離迎娶扶三姑娘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要做的事很多,所以時間也算不上寬裕。
首先要收拾一下那個臭魚塘,重新買點魚苗回來。其次就是這間房子,無論如何都要重新蓋一間,若不然兩個人根本沒法睡。
魚塘大概不到十畝,不算很大。根據(jù)現(xiàn)有的利用思路來看,許多能在現(xiàn)代變現(xiàn)的利用途徑都行不通。
景明考慮過養(yǎng)些觀賞魚,但這會兒有閑暇釣魚的都是些達(dá)官貴人,人家自家院子里的魚塘比這方便多了,何必千里迢迢到這兒來。
于是想了半個晚上,她決定還是養(yǎng)些草魚,既然不能觀賞用,干脆就現(xiàn)殺現(xiàn)賣,開個魚店。
這個年代還沒有水煮魚或者烤魚之類的做法,現(xiàn)在她有這么一大片魚塘,自然要把握住這個商機(jī)。
她起了個大早將魚塘的污水放干,恰好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都是晴天,可以將這攢了幾年的淤泥曬干,到時候清理起來也容易得多。
太陽從山尖移到正中的時候水總算全部放干了,景明渾身都是魚塘的臭氣,揉揉酸疼的腰,打了一桶水先洗了頭發(fā),然后又提了一桶水偷偷去林子里迅速沖了個澡。
沒有浴室簡直不方便,她一邊洗一邊決定,新房一定要弄一間浴室。
兩間臥室,一間廚房,一間浴室,還要在旁邊蓋一間儲物室,和一個柴棚。加上買些桌椅板凳米面糧油之類的,也不知道剩下的銀子夠不夠用。
她久在京城,京城的物價自然是比這鄉(xiāng)野小鎮(zhèn)貴多了,所以總覺得自己剩下那八十兩不夠打水漂或許就用完了。
本來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誰知道現(xiàn)在突然娶了個妻,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是也不能讓人家嫁給自己受委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