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清晨,蘇州河上飄著層薄薄的霧。蘇清歡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指尖劃過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監(jiān)控截圖 —— 神秘人離開劇場時的側(cè)影,風(fēng)衣下擺掃過地面的積水,濺起的水珠里映出半輛黑色轎車的輪廓,車牌號被霧氣模糊,只看清末尾的 “73”。
“這兩個數(shù)字,” 小張捧著熱拿鐵走來,棗紅色西裝上還沾著機場的風(fēng)塵,“是星輝前股東的代號?!?她將份加密文件拖到蘇清歡面前,解壓后的名單里,某個名字被紅筆圈出 —— 周明遠,星輝上市時的第三大股東,十年前突然移民加拿大,注銷前的最后筆轉(zhuǎn)賬,收款方正是葉振雄的海外賬戶。
蘇清歡的目光落在名單附件的照片上。周明遠穿著定制西裝站在剪彩儀式上,左手無名指戴著枚翡翠戒指,戒面的裂痕形狀與神秘人風(fēng)衣袖口露出的那枚完全吻合。“他和林玲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放大照片里周明遠的領(lǐng)帶夾,那上面刻著的 “L” 字母,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窗外的霧漸漸散了,露出對岸斑駁的磚墻。小張突然壓低聲音,指尖在周明遠的出生日期上點了點:“你大伯的忌日,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p>
蘇清歡的咖啡勺哐當撞在杯壁上。她想起父親在警局走廊說的話,大伯當年是被星輝股東聯(lián)合設(shè)計陷害的,而林玲的 U 盤里,藏著的或許不只是賬目,還有份未公開的股東協(xié)議。后腰的傷口在陰雨天隱隱作痛,像在提醒她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從來都帶著刺。
醫(yī)院的探視鈴響起時,小夢正對著窗臺上的桂花苗發(fā)呆。女孩額角的紗布換了新的,卻依然擋不住那道淺淺的疤痕,像條永遠醒著的傷口。“蘇姐,” 她指著 U 盤里解密到一半的文件,“這里有個名字,和葉先生律師的名字一樣?!?/p>
蘇清歡的心臟猛地一縮。文件里的 “陳默” 二字,筆跡與葉霆辯護律師的簽名如出一轍,而附在后面的轉(zhuǎn)賬記錄顯示,這位律師每月都會收到筆匿名匯款,匯款賬戶的開戶行,正是葉振雄瑞士賬戶的關(guān)聯(lián)支行。
走廊盡頭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葉霆穿著病號服,臉色比病房的墻壁還要蒼白,手臂上的留置針還在滴著藥液 —— 他因哮喘復(fù)發(fā)被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卻堅持要見蘇清歡?!癠 盤里的名單,” 他的聲音帶著吸氧后的沙啞,目光避開小夢的臉,“有個人你必須小心?!?/p>
葉霆說出的名字,讓蘇清歡的指尖瞬間冰涼。周明遠的私生子周宸,現(xiàn)任星輝旗下影視公司的總裁,去年那部讓小夢試鏡受傷的《青雀臺》,正是他親自立項的項目。而林玲重癥監(jiān)護室的主治醫(yī)生,恰好是周宸的岳父。
“他們想讓小夢簽的合約,” 葉霆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輸液管里的藥液泛起氣泡,“其實是份器官捐獻協(xié)議?!?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哮喘噴霧按壓的聲音里,混著句模糊的話,“周明遠需要個匹配的腎源……”
小夢的尖叫被護士及時捂住。女孩猛地掀掉輸液架,撞翻的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漬里漂浮的桂花,像極了劇場舞臺下散落的骸骨。蘇清歡抱住她顫抖的肩膀時,看見女孩指甲縫里嵌著的花瓣 —— 是從病房窗臺那株桂花苗上掐的,幼苗的根須已經(jīng)從花盆底部鉆出來,緊緊抓住了窗臺的裂縫。
警方的技術(shù)科傳來消息時,蘇清歡正在比對周宸的行程表。U 盤里的加密文件終于解開最后一層,露出份星輝與海外資本的合作協(xié)議,甲方代表簽字處,赫然是周明遠的簽名,而乙方的印章,屬于家注冊在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實際控制人竟是小夢從未謀面的母親。
“她還活著?” 蘇清歡盯著文件里的護照照片,女人眉眼間的溫柔與小夢如出一轍,只是嘴角的痣位置不同 —— 那是后期 PS 的痕跡,真正的痣應(yīng)該在左臉頰,與林玲年輕時的照片完全吻合。
窗外的雨突然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無數(shù)只手在拍。小張發(fā)來段監(jiān)控錄像,是周宸昨晚進入精神病院的畫面,他手里提著的保溫桶,與當年送藥給林玲的那個一模一樣?!八麄円獙α至岬牟v動手,” 小張的語音帶著電流雜音,“周明遠今晚的私人飛機,會從首都機場起飛?!?/p>
蘇清歡抓起帆布包沖向門口時,小夢突然從病房追出來,手里攥著片干枯的桂花 —— 是林玲留給她的遺物,背面用鉛筆寫著串數(shù)字,正是周明遠私人飛機的航班號?!拔腋闳ィ?女孩的眼睛在雨幕里亮得驚人,“我媽欠的債,該由我來還。”
出租車穿過雨幕時,蘇清歡的手機收到條匿名彩信。照片里,周明遠坐在私人飛機的舷梯上,手里把玩著枚 U 盤,正是從李明那里搶走的那枚。背景里的停機坪上,站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口罩滑落的瞬間,露出與葉霆如出一轍的眉眼 —— 是葉振雄從未公開的私生子,現(xiàn)任星輝醫(yī)藥公司的負責(zé)人。
“U 盤里的名單,” 蘇清歡放大照片里周明遠的唇語,“有他的名字?!?她突然想起葉霆在病房里說的話,星輝背后的資本鏈條,早已滲透進醫(yī)療、地產(chǎn)等多個領(lǐng)域,而林玲當年發(fā)現(xiàn)的,或許不只是財務(wù)造假,還有場用藝人健康換取利益的黑色交易。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機場的輪廓。蘇清歡握緊小夢冰冷的手,指尖觸到女孩掌心新長的繭 —— 是這幾日在病房剝桂花時磨出來的。她想起父親筆記本里的話:“陰影有多大,光就有多亮。” 此刻看著遠處機場塔臺的燈光,突然明白有些戰(zhàn)爭,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退縮。
抵達機場時,警戒線已經(jīng)拉起。蘇清歡看見周明遠被警方帶走,風(fēng)衣口袋里掉出枚翡翠戒指,滾到她腳邊時,戒面的裂痕正好卡住片從帆布包掉落的桂花。葉霆的律師站在警戒線外,朝她舉了舉手機,屏幕上是份剛簽署的諒解書,落款處小夢母親的簽名,與林玲 U 盤里的筆跡完全重疊。
雨停時,天邊泛起魚肚白。蘇清歡望著被押上警車的周明遠,突然想起劇場里神秘人那雙銳利的眼睛,原來所有的暗影背后,都藏著不為人知的關(guān)聯(lián)。她將那枚翡翠戒指交給警方時,指腹觸到戒面的溫度,像觸到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真相,冰冷,卻帶著永不熄滅的余溫。